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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书接前文,二爷打从雾坳湖底逃出,四处寻找神獒不见,正疑惑去了哪里,忽闻一声高亢犬吠,似是十急迫,他如今知道了雾坳中潜有巨蛇,暗道一声不妙,喵嗷一声就要去往雾中奔去。

      却说神獒不在湖边搜查,怎的进了雾坳?原来他方才几次潜入湖底,那湖水内视线晦暗不明,潜了几深,连猫毛也未见一根。他是急得昏了头,湖水中不见,就疑心是有物在他眼皮子地下偷去了黑猫。怒火冲冠,恼恨至极,瞧那雾气越是不顺眼,怪它碍着自己寻找。他心性单纯,喜恶分明,眼中不容一粒沙子。当下决定捣乱了雾坳,散去这遮天的雾气,看它还能把黑猫藏到哪去。

      遂冲进雾中,东走西撞,毁坏了不少树木。雾坳内的草木常年浸染白蛇吞吐的毒气,个个生的鲜艳健壮,小一些也有一人环抱粗细。神獒盛怒之下,扑、撞、推、压,生生断了许些古木。他所到之处,树倒带风,风卷残雾,一时吊在树枝上、藏身草丛中的长短蛇众,纷纷作鸟兽散,避之唯恐不及。

      正践踏起劲儿,鼻间一阵湿腥气划过,神獒止住动作,昂头竖耳,朝那气息来源张去。目之所及有颗巨木,不十分高大,低矮粗壮,足有十人合抱。树根盘虬,鼓凸在地面外,恰似地龙露脊,张牙舞爪、气势狰狞。枝桠繁盛,偌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树叶皆为翠绿间杂赤红。在一片鲜艳当中,有一匹白绢穿插吊挂,极为扎眼。神獒的目力超群,敏锐自不在话下,世间可有生满细鳞的白绢么?况且仔细看时,那“白绢”正缓缓蠕动,摩擦枝叶沙沙作响,更有腥味儿扑鼻,必定是一条长虫不错。

      神獒鼻尖耸动,在半空中嗅了一嗅,复半低下头去,全身戒备,双眼紧盯住那蛇,一动不动。那蛇也随之按下动作,似乎有所察觉。此时已经有所消散的雾气,打四周慢慢回拢过来,神獒同巨木之间,也笼罩可一层,彼此都有些模糊了。

      倏地,神獒两耳抖动一下,随即略向前倾,前半身愈发贴地绷紧。果不其然,打从树冠内猛地窜出一颗磨盘也似的蛇头,圆睁独眼,巨口张开,吐出殷红的芯子,四颗钢牙如同私柄利刃,阴森森染着蓝光。眼见一股白气自它喉咙喷出,神獒当机立断,屏住呼吸,同时朝左边跳出丈远。
      巨蛇一击不中,调转方向追咬而来。神獒从容不迫,眼见蛇牙就到眼前,灵巧一跃,复又跳了开去,他的身后,赫然一颗枯死的矮树,原是早有计算的。倘若对上野猪野狗这类四脚的野兽,这一下必定刹车不及,一头撞上。饶是不死,也必定撞个头晕眼花。但白蛇是个没脚的爬虫,最善盘绕攀爬,见枯树在前,不慌不忙缠绕其上,掉了个方向再次追来。

      枯树同白蛇栖息的巨木之间有段距离,此时它的尾巴已然从巨木上脱离,拖在地上。蛇尾处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十分畸形。原是当年被鼍鱼啃咬的,脱了几次皮,毕竟是缺少了血肉,再也不能恢复。

      这两个皆是世间罕见的灵兽,这边是道行高深来下界,那边是出身不凡闹斗牛,真个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不过野兽之间,却是没甚么惺惺相惜、爱才惜才一说的,但凡獠牙相对,就得要分个你死我活不可。一时间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谁也奈何不了谁。

      争斗中神獒一声嗥叫,以状声势。凑巧,教刚爬上岸的二爷听个满耳,登时大感心焦,喵呜呜一声附和,这边神獒也听得了,他一心担忧黑猫,甫一听他叫唤,如何不惊、怎能不喜?当下不再恋战,一个佯攻扑跳就势跃出圈外,朝黑猫的反方向跑去。
      白蛇紧随其后,那神獒是个中能手,来去如风,奔走跳转如履平地,四肢撒开来就如同一股黑色烟雾,非但迅猛,且无声无息,又是白蛇追得上的么?三五下就失去了踪影。那巨蛇倒是不急,反倒慢下步调来。这雾坳原是它的地盘,只在其中,谅他能飞得上天去。遂晃晃悠悠,一边吐出猩红的芯子探路,好不悠闲。

      放下白蛇如何搜索不提,单说神獒,晃了两圈才回到湖中,正看见黑猫全身湿漉漉,口里咬着一条绳索,跟湖里的什么东西较劲儿。却是那口袋浸了水,愈发沉重,二爷越是着急要去寻狗,越是拖拽不动,挣扎了有一会儿了,脖子后头的毛也立了起来,吼中呜呜声乱滚,猫爪子在湖岸边儿抛出两道深沟来。

      神獒瞅着瞅着,越瞅越觉着喜爱,全身的骨头都轻飘飘的,眼毛也要飞起来了。他是不会念书习字,不然用些“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勾魂摄魄”、“绝美无双”的话儿来夸赞那只狼狈不堪的笨猫,也是肯的。

      却不知他究竟看上了二爷哪里,好教人好奇不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桃花运来时,挡是挡它不住的。休说是爱上了一只猫,倘若冥冥中注定要你爱上一只公耗子,你也情愿化作一匹母耗子随它下水沟里双宿双飞去。可见情之一事,是决计没有道理可讲的。

      如今这没道理可讲的笨狗,头颠尾颠凑了过去,大舌头甩开来一通好舔,黑猫那一身的水珠自不必说,他是恨不能连他爪子上的泥渣也吞进肚子里去。

      二爷见他安然无事,一块石头到底落了地,就埋怨起他不在原地等着四处乱走不说,没事还乱叫个甚么,一惊一乍,真真是恼人。他自不肯承认是为他担了心忧的,时方才得知了谭道人与四耳花猫的一段往事,感慨人间真情之余,又见狗子与他讨好的情状,不免念起他的好来,再也是气不起来的,索性由着他轻轻重重的打理,歪着脑袋闭着眼睛,舒服得咕噜噜直哼哼。

      正所谓“虽然是各怀心思,便也算春风一度”,他两个至今是个南辕北辙,你想你的,我想我的,皆都是一厢情愿,却又能合在一处,不得不说是天意。譬如神獒多讲一些情话,那黑猫听得明白,自然要离他远些,就算是受他几次救命的大恩,个大男人总也不能以身相许吧。再设或二爷多当真一些,把过往的那些情话都作数了,是答应是拒绝,神獒再有应对,也算是个进展。可这两个,一个情窦初开想不透,一个焦头烂额没空想,白白一同经历了许多生死,心还作两颗,情还分两处,端地教人又急又气。

      此话暂且放下,眼下可绝非是谈情说爱的好所在。那白蛇顺着神獒留下的气味白绕了两圈,这才跟过来。他在雾中停下脚步,来回游走了几趟,并不直接扑去,像是对那湖水颇为忌惮。他是被鼍鱼咬得破了胆,自打从湖中逃回,再不曾靠近半步,唯恐鼍鱼顺着它的退路寻来,正所谓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如今蛇被咬了,盖也是同一个道理。

      它这厢犹豫不决,神獒已然有所察觉。将黑猫护在身后,呲出獠牙来示威,不教近前。那白蛇修行有些年头了,原也只是对忌惮那两尾鼍鱼,岂会惧怕这只毛头小犬?原本还掂量寻个计策引他出来,受他一激,反倒霍了出去,大摇大摆出现在雾气之外。

      二爷是头一回见到白蛇,从谭道人留下的羊皮卷上也有所得知,然则亲眼看见,竟然恁大的一条,不免心惊,也呲牙扎毛喵嗷嗷地助威。
      湖岸边上尽是青青杂草,没遮没拦,神獒可不占优势。但他此时有黑猫要护,哪还管得了许多。当下先发制人,朝巨蛇扑去。白蛇也是无惧,露出四颗毒牙来,招架相还。两个复又战在一处,扬起无数草皮泥土,打的不可开交。
      二爷在一旁担惊受怕,又使不上力气,往往眼见神獒就要中招,尚来不及惊惧,转眼间又反制了对方。来来往往数十趟,没个输赢胜败,更没他插手的机会。

      有道是“打蛇七寸”,是说蛇的“七寸”处乃是心脏的要害所在,一旦受创,必死无疑。可眼前这条巨蛇又是另说,你看它皮糙肉厚,非但七寸不易找,找得到也未必能够一击即中。神獒一头躲避毒牙的攻击,一头防备蛇尾偷袭,仗着动作灵活,齿锋爪利,不时就在白蛇身上添一道血痕。他是有些盘算的,伤处都在七寸左右,意图以数量取胜。

      白蛇始还欺他年幼,如今连连见红,自己的攻击却是没一发敲中的,这才收起了轻视之心。眼见致命的所在就要被拿捏住,白蛇把心一横,决定冒险施为,故意卖了个破绽与他,把那七寸暴露出来。神獒屡次得手,正自得意,还有心思抽空去瞄两眼黑猫,显摆自己的威风。一见有机可循,果然上当,全力扑击而去。白蛇舍着承受皮肉之苦,料定他不会轻易松口,就此翻身倒地,把个神獒团团缠绕绞在当中。待神獒察觉不对,为时已晚,身陷囹圄,半分也动弹不得。只一只前爪尚能动作,又抓又挠,口中兀自不肯放松。那白蛇再一使力,勒得神獒肋骨咔咔作响,崩豆也似的清脆。忽然咔吧一声,一条肋骨就此报废,只觉五脏翻涌、疼痛钻心,不得不松开了獠牙。

      巨变来的突然,二爷看的发懵,有些回转不过弯儿来,待神獒一声短促的低呜,才回缓过神来。把个二爷心疼地咬牙切齿,骨头缝都冒寒气儿。他强自镇定,千钧一发之际,忽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却不知二爷想出什么法子来救神獒,欲知后情,且待下回分解。

      ———————————————以下是送给七夕不七夕的读者的礼物————

      二爷自打做了猫子,新添了许些毛病。说是毛病,不过是猫的本性,别个做起来理所当然,二爷自己拉不下脸,愈发放不下做人时候的架子。

      譬如,搔痒。
      般般长毛的走兽,不管是大的小的、毛长的毛短的,必定要长些活物,或是跳骚、或是虱子,咬得皮肉起包,其痒难耐,总好抬脚弹掸,不过爪子锋利,轻了重了却不十分控制得好,带出血痕也是有的。况且爪子原本也小,只能解其一,不能解其二,市场前后应接不暇。总要翻躺在地,使沙砾碎石可劲儿摩擦,一蹭就是一片,把些小活物都碾死了才好。
      二爷就做不来这个。每每看见其他猫子一脸惬意横躺在地左右扭摆,他就暗骂人家蠢头蠢脑,不成体统。是以再痒的没绰处,也绝不肯“就地解决”。
      也是他留心,就教他发现了个好方法。有此狗子替他梳理,不小心门牙碰到了,果真好不舒坦!原来在狗子两颗獠牙之间,还有一排小门牙,不加使力,就同梳子一般刮磨皮毛,还有个不舒坦的?打那望后,二爷不时就把脑袋身体往神獒嘴里头送,也亏得两个体积相差很大,勉勉强强塞得进去。可怜了狗子啃一嘴猫毛外加活物不说,还要小心着不教獠牙伤了这个,其中提心吊胆的辛苦,不提也罢。
      且不知二爷究竟怎个想法,躺地上打滚儿就寒碜,往狗子嘴里头送就威风了?着实令人费解。

      再一说,追尾巴。
      猫眼儿总对活动的物体格外敏感,市井间一些逗猫的玩意儿,也都是易于摇摆之物。概是因为猫子瞧见了乱动的物件儿,总要扑捉住了,才肯罢休。二爷就见过那抱着狗尾巴草玩的欢畅的同类,彼时休说是狗尾巴草,便是那撒欢儿的真狗尾巴,也叫他心跳加速、几欲扑倒。因此二爷遇着了这类摇晃滚动的东西,总要花好大的气力忍耐,才挪得开脚步。
      且说有一日二爷一场好梦醒来,就这侧卧的姿势舔爪子抹脸,无意间眼角一瞥,就看见自家尾巴尖儿正一跳一跳,十分规律。看着看着,爪子的动作也就都停下了,眼珠儿不错地盯着看,不觉随着点起了脑袋,尾巴跳一下,脑袋点一下,心里头嗵嗵直蹦,满脑子都是——抓住它!按住它!
      结果——二爷乐此不疲地跟自己尾巴玩了一个下午,见者无不鄙视,闻着无不偷笑。二爷的沮丧,可想而知。只不过要他不再扑尾巴,却需有个替代的。正愁没处找,凑巧神獒过来讨贱儿。二爷瞅见他的耳朵,无论何时,总有一只在戒备,扑棱扑棱左右转动,十分灵活——神獒的脑袋上自此多了个黝黑黝黑的大个儿跳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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