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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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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出去了,看着对面人垂下去的眼睫,不停摩挲桌角的手指,乔乘风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太严肃了。
他抿抿唇,捞过宋越屿面前的空碗,说:“以后记得按时吃饭,我去洗碗。”
水流哗啦啦从指尖穿过,乔乘风始终皱着眉,他想着这个干净的房子,那扇都是书的橱柜以及对泡面加蛋陌生的弟弟,这些都好像是那分离十年时光的具象化。
他有些后悔,不该总是这么严肃,也不该在不熟悉彼此的时候提出什么要求。
但是按时吃饭也不算什么要求吧?
乔乘风甩甩手,放好了洗干净的碗,正打算去找他弟好好说吃饭这个事,结果一抬眼,就看见宋越屿斜靠在厨房门边。
乔乘风惊了一下,不过也只是蹙了蹙眉,反倒是宋越屿,似乎在走神中收回了思绪,有些不自然的走到乔乘风旁边:“哥,你要回去了吗?”
乔乘风不答反问:“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宋越屿抬手看了眼他的手表,又小声说:“很晚了,哥,今天就在我这儿睡吧。”
十一点对乔乘风来说并不晚,平常他陪着佟热去夜市都是凌晨才回去,但今天佟热没出摊,乔乘风想了想,也懒得再回去,就点头答应了。
这房子有两间卧室,乔乘风本以为宋越屿会让自己睡另外一间,但他弟说:“那间是房东的,我没钥匙。”
乔乘风顿了顿,然后拎起自己的书包跟着他弟进了卧室。
卧室里有浴室,宋越屿从衣柜里拽了自己的短T和短裤递给乔乘风,短T是罗兰紫短裤是薄荷绿,乔乘风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T灰裤,一时对他弟的审美有些接受不来。
除此之外,乔乘风发现浴室里的所有瓶瓶罐罐上都写着英文,没有中文,他随手拿了闻起来没什么味道的洗发膏抹了抹,囫囵着洗了澡。
擦着头发推开门从浴室里出来,乔乘风就看见宋越屿拎着自己的书包在书桌旁坐了下来,见他看过来,还皱着眉嘟囔:“哥,你书包好重哦。”
乔乘风放下毛巾,他想起自己书包里也只有几本书和几张试卷,就反驳道:“是你自己力气小。”
说完便走过去拉开书包拉链,把没写完的数学试卷拿了出来。
宋越屿倚在一边,目光从他哥的书包转移到他哥身上,宽阔时髦色彩饱和的短T短裤衬得乔乘风气质越发俊刻,毫无边际的,宋越屿想起了他在米兰大街上碰到的抱着吉他的卖唱歌手。
乔乘风知道宋越屿在盯着自己看,也只是微微皱眉,坐下来写题。
写了半天没写两行字,倒是忍无可忍地抬头:“你作业写完了?”
宋越屿似乎在发呆,被他这么一吼收回了目光,转身捞过自己的书包,乔乘风瞧着他拉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了一本封面橙黄橙黄的小说……然后就没有了。
宋越屿拉了椅子在乔乘风身边坐下,开始看小说。
乔乘风瞥了眼,封面上的英文他不认识,于是他又去看被扔在一边的书包,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乔乘风腹诽,怪不得他说自己书包重。
“你在看什么?”他问。
宋越屿侧过脸,“在看小说啊。”
乔乘风皱眉:“什么小说?”
“呐。”宋越屿拍了拍书的封面,拽了一口洋文:“A Clock Orange.”
乔乘风当然听不懂,“什么橙子?”
宋越屿弯起眼笑了,他放下书,凑到了乔乘风身边,后者被突然靠近的卷毛蹭了一脸,不大高兴得眯起眼,却听他弟说:“哥,不会写吗?我教你。”
于是那本小说没再翻页,宋越屿拿起笔开始给他哥讲数学题。
因为乔乘风基础不好,所以最后讲着讲着就勾到最基本的知识点上了,乔乘风才真的见识到他这个“留洋归来”的弟弟有多聪明,似乎多么难的逻辑题到他那儿都是最简单的基础题加强版。
行云流水的解题思路让乔乘风精神亢奋,不知过去多久,宋越屿离开他旁边,又回来,“哥,喝口牛奶吧。”
“不——”正埋头做题的乔乘风本不想被打扰,但醇香的奶味儿很吸引人,于是他抬头,接过来喝了一口:“谢谢。”
宋越屿重新坐下来,支着胳膊侧着身,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随后没有边际地笑着说:“哥,我有次在国外碰到了一个流浪歌手。”
“嗯。”乔乘风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说这个,但也没问,只听他自言自语又说:“他是亚洲人,会弹吉他,他父母去世很早,所以经常出来卖唱赚学费,挺可怜的……”
乔乘风觉得有些头晕,他放下笔捏了捏眉心,又模糊中听见他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但是没听清,只皱眉转头问:“你说什么?”
“我说,”宋越屿靠了过去,在他哥的耳边轻声道:“他长得和你挺像的。”
乔乘风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那条热闹非凡的长巷,热腾腾的炒年糕在面前摆着,老板大叫一声:“嘿!你年糕不要了?!”
“……”乔乘风眯起眼,盯着面前面容模糊的老板,果断转身:“不要了。”
梦里巷子的拥挤很真实,不知跑了多久,乔乘风终于逆着人潮看到了站在人行道外的那个熟悉的小身影。
尽管离得有些远,但依然能感受到小乔的惴惴不安,他拥紧自己的外套,似乎是想在人潮中包裹出安全感。
乔乘风见他抬头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了,就激动的挥着手,可对面的小乔并没有注意到他,一步一步往后退,最后转身离开。
乔乘风睁大眼睛死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他想嘶喊叫他不要走,但是他发不出声音,似乎也永远到达不了对面。
这个梦乔乘风经常梦到,以至于在最初的挣扎过后他已经不再开始激动,只守着瑟瑟的冷风祈祷着能赶快醒来。
而下一秒,身边令人窒息的人潮忽然散去,耳边传来一阵轻盈的钢琴声。
这钢琴声虽悦耳动听,但十分诡异,乔乘风的眉心直到这钢琴曲结束才松开,但还没放松多久,就有人在他身后叫他:“哥。”
乔乘风一顿,随后转过身,原先小小的身影已经长大成人,漂亮俊美的宋越屿正插着兜弯着眼睛看着他。
“小乔……”乔乘风叹了口气,夹杂着后怕的惊心。
宋越屿担心的问:“哥,你怎么了?”
“没事。”乔乘风摇摇头,接着就听他弟弟“哦”了一声,说:“那你抱抱我吧哥。”
“……”乔乘风皱眉。
宋越屿又笑着说:“抱抱我吧哥,就像小时候那样。”
小时候三个字让乔乘风心里跳了下,他走过去拥住对方,身边是看不见的深夜,怀里是走失了多年的弟弟。
就在他以为会这样一直到梦醒时,腹部忽然迸出一阵撕裂的剧痛感。
乔乘风下意识推开了怀里的人,低头一看,自己的腰腹竟然被捅了一刀!
他惊慌着抬眼,发现他弟弟正拿着水果刀站在对面朝他笑,就像刚才让他拥抱他那样笑。
刀刃上的鲜血顺着刀柄滑落地面,在昏暗里刺目的红。
乔乘风醒来的时候头疼如裂。
梦里的惊噩感像是还未散去,他气息不稳地着试图坐直,这才发现周边是一片黑暗。
乔乘风顿住了,这黑暗就和他梦里的一样,令人悚然,但很快他冷静了下来,这是在宋越屿的房间,他应该是睡着了才被他弟弄到床上的。
于是乔乘风探身去摸床头柜上的灯,只听寂静的房间里咔哒一声响,橙色的光晕在昏暗里散了开来,也勾勒出了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人影。
“……!”
乔乘风被这道人影吓得惊呼一声,几乎是往后蹬了一大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而宋越屿却没有任何表情,他就那么坐在那里,发丝被光晕笼罩着散着光,就像尊精致漂亮的雕塑一样,但这雕塑的眼睛会转动。
当那双浅灰色的瞳仁转到略显惊惧的乔乘风身上时,宋越屿才悠悠然笑了:“哥,你醒啦。”
乔乘风足足反应了十几秒,才确认坐在自己床边的人确实是他弟弟。
他抬手揉着眉心,平复了下才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坐床头干什么?!”
“我睡不着嘛。”宋越屿说。
睡不着……乔乘风刚想问问是不是自己吵到他了,下一秒床头的闹钟就准时准点叮铃铃叫了起来。
乔乘风一愣,竟然已经五点了。
宋越屿伸手把铃声给摁了,又侧过脸说:“哥,你再睡会儿。”
“……五点了还睡什么。”乔乘风叹了口气,做了一晚上噩梦醒过来又被这么吓了一遭,着实有些心累。
他掀开被子准备起身,但一动,左腰忽然传来一阵钝痛,疼的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疼痛感让他想起那个梦,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宋越屿站起身,问他怎么了,乔乘风摆摆手,“没事,抽筋了。”
“哦。”宋越屿点点头:“那严重吗?”
“不严重。”乔乘风放慢了动作,同时指派着他弟:“你去烧点水热热牛奶。”
“好。”本来打算过去扶他的宋越屿闻言,就转身往厨房走了。
乔乘风捂着下腹走近洗手间,靠着墙平复了一会儿,才对着镜子掀开了衣服下摆,而他看向镜子的瞬间,瞳孔猛缩,腰间竟然多了一片骇人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