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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不明金条换老实鬼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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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仅仅是玻璃门上闪过一道阴影,姜卜暂且还能用眼花这种打哈哈的手段自欺欺人,但这赤身裸体洗澡的时候,门被突然炸开,放谁身上不得吓一跳?
姜卜趴在门槛边,突然想到自己大概十二岁时跟着姜道一一起去乡下搞封建迷信时的一件事。
那天正值大暑,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正巧又碰上城里断电,热得姜卜一身肥肉成了油渣,伸长舌头,躲在冰箱里活像条丧家之犬。姜道一也是脑瓜一热,忽悠她乡下树多风大,比城里凉快,她年纪轻经不起诱惑,爬出冰箱就担起了小二秘书的职责,左手道袍、右手桃木剑屁颠屁颠跟着姜道一,一路上不是牛车就是三轮,刚开始还有几分小孩兴致,到后面越看越不对劲,奈何,只能自认倒霉来到这荒郊野岭,偏僻小村。
姜卜年幼,只在旁边听到零星信息,一村民本想搭电缆给自家旱田抽水,结果那三十米长的电线一米一张绝缘贴纸,缝缝补补用了二十多年,想来这维修的手艺也算是出了师,结果当天一切准备就绪后,抽水机不运作,村民艺高人胆大,加上天气炎热,心情郁结,竟不把线从电缆上取下来就去修理电线,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存了大半辈子的侥幸终是没躲过意外的制裁,活生生被电死在地里。
结果祸不单行,那块地刚好全是些被晒得黄枯黄枯的玉米叶,电线当即顶着火花在地里群魔乱舞,火焰立刻以燎原之势卷了两三亩地,村长带着救火队赶来时,那还有得救,不光尸体认不出,就连那一窝蛇鼠都没幸免遇难,纷纷成了那可怜村民的陪葬品。
事情还没结束,自那之后,村里每天都要死上十多只鸡鸭,伤口明显是两个黑黑的蛇牙印,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村里的牲口死无可死,当大家都以为蛇怨就会跟着这么不了了之,没出三天,又接二连三发生了好几起祖坟被老鼠蛀空的恶性事件。死点牲口事小,惊扰到坟墓这种邪物可就非同小可,村民们人人自危,焦虑得饭不能食夜不能寐,就担心哪天那蛇鼠的冤魂找上门来杀了自己,于是村民们联合上书村长,凑钱力求请一位高人大师来驱魔散邪,村长如何不怕,但自己身份敏感,单单一条封建迷信都可能让他丢了乌纱帽,现下民心大乱,又有现成的资金,立马曲线救国打着安抚民心的旗子请了位便宜好用的高人过来。
姜卜跟着姜道一在村里混吃混喝了两天,最后一个夜晚,姜道一出门干正事,姜卜在招待所里吹着村里唯一一台空调,吃着井水里刚刚打捞起来的西瓜,悠哉游哉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动画片,本来是好不惬意,结果“咔擦”一声断了电,姜卜丢下西瓜钻进被窝,空调的凉意几乎顷刻间就散得干干净净,姜卜又热得钻出被窝,结果两眼一黑,只看到窗外黑影绰绰,拍打得室内哐当乱响,狂风大作,姜卜立马就哀嚎起来,但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片一片的黑影顺着门缝和窗隙轻飘飘地游进来,但奇怪的是,它们都以画圈的姿势将整张床围起来,但行到离床一米远时又静止不动,有几条明显是蛇的黑影竖起身子对姜卜做出攻击的动作,姜卜吓得两眼一花晕了过去。
醒来后,姜卜已经坐在牛车上被两排露着大牙花的村民夹道相送,老黄牛仰头长哞一声叮叮当当带着两位“大仙”走出了村子。
现在想想,姜卜好像明白为何自己对姜道一说起此事时他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以及村民口中自己舍己为人的形象是怎么树立起来的了,分明就是姜道一把自己当了活靶子,难怪那天放了几只活鸡在床下,姜卜还以为是姜道一给自己买的宠物......
“我跟你说,我不管你是谁,来干什么,上辈子过的有多惨,反正你就是不准吓我,不准欺负我,要不然我保准让你魂飞魄散。欸,听到了吗?!你走了吗?”
姜卜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示弱的声音,稳定情绪后又说:“你知道随便进别人家非常不礼貌吗?更何况我还在洗澡,如果你现在离开我就原谅你.....”说到这里,姜卜被自己可怜到了,哇一声大叫出来,赤着脚冲到姜道一床边抱头哀嚎起来,余光一瞥,眼见一只婴鬼就要顺着自己的脚爬到爷爷身边,她又不知哪里来的神力一脚把那只婴鬼踢开——这个鬼怎么又能碰,思绪刚冒出头还没来得及多想,跌跌撞撞站起身子毫不示弱道:“有本事就来找我,欺负老弱病残算什么?”
但是,今夜的情况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只见除了满地的婴鬼之外,客厅的木制沙发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浑身漆黑的鬼影,以他为中心周围三步没有婴鬼近身,姜卜捂着嘴不敢说话但也不敢继续呆在爷爷身边,她挪动着脚步来到母亲的牌位前,腿一软直接趴在地上,嘴里喃喃道:“妈妈保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害别人,我不是故意的。”
忽然之间,鬼影抽动了起来,浑身像刚拼接起来的乐高,举步维艰地朝姜卜爬来。姜卜只能闭着眼睛踢着腿抱着母亲的牌位鬼哭狼嚎,鬼影顺着姜卜的身子爬到她的面前,露出一张惨绝人寰的腐烂的面庞,眼珠子都掉在鼻子旁边,两只黑洞洞的眼眶死死盯着姜卜,“啪”一声,客厅里的灯熄灭了,姜卜发出一声石破惊天的尖叫。
“别过来,别过来,我不想看见你,别过来,滚滚滚!滚啊!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啪”一声,灯光又亮了,姜卜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双眼无生气地怒视着那团乌黑的鬼影,扬起手上的牌位狠狠的砸过去,鬼影“咻”一声朝后退上一步,姜卜心想:“横竖都是死,我今天还就要重于泰山了!”刚刚准备迈出一条腿和恶鬼拼个你死我活,结果鬼影率先艰难的伸出一根枯木般的手指指向一侧。
姜卜发着抖朝那个方向望去,只见鬼影指向的正是自己的书包,怎么回事?
姜卜试探性地挪到书包身边,揣测着对方的指示翻找着自己的书包,包底,五根金条映入眼帘,姜卜拿出来举在面前问:“这,这个?你要?”
鬼影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姜卜又问:“这是你的?”
果然,这下鬼影点头了。
姜卜道:“你能说话吗?”
鬼影摇头。
姜卜擦干鼻涕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这下有把柄在手上还怕他不成,想清楚这一点后所有的烦恼都抛到脑后,双手环胸摇晃着金条道:“要给你也行,但是这金条现在它还真不是你的。”
鬼影瘦骨如柴的脖子随着金条左右上下摇摆,乍一听到自己的东西不是自己的,登时露出一口獠牙,就连悬在鼻子边的眼珠都翻了白,一秒就蹭到姜卜面前发出一声腥臭的尖啸。
姜卜恶心得立马抱头蹲下,一手抵住他喊道:“怎么不听人说完,我又没说不给你。”
这鬼还挺有耐心,后退两步静待佳音。
姜卜笑呵呵地站起来又摇晃着金条,胡说八道道:“你看,你知道它为什么会在我手上吗?你不知道吧,交易你懂吧,就是以物换物,把你东西拿出来的这个人用他的命在你手上换来五根金条,然后呢,我又用我的......智慧与能力......对,就是这种伟大的财富,从他手上换过来了,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现在你既然找过来了,那说明最开始的这个人窃取的是不义之财,这种行为非常值得我们广而告之、挖坟鞭尸,但是我不知情啊,我是无辜的。对我来说这五根金条就是我的劳动所得,你不能剥夺的,你要是抢过去不就像第一个人那样了吗?不义之财,是要魂飞魄散的!”
说完,鬼连抖三抖,姜卜见生效了又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别人不能看到你,我却能吗?就是因为啊,我,和上面,对,上面,我是关系户!你要是敢惹我,有你好果子吃!”
鬼当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姜卜见这鬼智商甚低,更得意忘形道:“我也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是我也不能公然撕毁契约把这金条还给你,这无功禄你也消受不起,所以,你帮我几个忙,我就把这东西还给你怎么样?”
鬼当即发出一声低沉的应和声。
姜卜指着满地的婴鬼:“能把这些东西给我赶走吗?”
鬼影摇头。
“那好吧,”姜卜又指向姜道一,“他一年过半百的老头儿,也怪可怜的,屎尿屁都不能自理,我一姑娘家家的也不太方便,你帮我照顾照顾怎么样,不亏吧!”
鬼影十分上道,挪动着脚步就开始对姜道一上下其手,又是洗澡又是穿衣,伺候得好不周到!
姜卜走到姜道一床边一晃眼看到床头柜上将掉未掉的四不像,她弯下身子将它捏起:“奇怪,什么时候飞过来的?”打开床头柜又发现一沓黄符,上面鬼画一样躺着几条歪歪扭扭的笔画,姜卜权当爷爷拿来赚外快的平安保命符,但经历过这么多了也不敢懈怠任何爷爷留下的东西,当即抽出几张放进书包,挂好四不像后又来到鬼影面前视察他的工作。
“不错!”姜卜抽出一根金条递给鬼影,“看,这不是又回到你手上了吗?听话,以后自然有你一口饭吃,对了,你以后就叫地主算了,我平生最喜欢这职业了,地主~”
鬼影发出一声憨叫,似乎对此很是满意,忙把金条塞进僵硬的黑袍里。
忙完这一通,姜卜感觉自己小命差点不保,泄气般躺在床上忍住了将滴未滴的眼泪。
短短数日,家逢巨变,姜道一不知道是怎么样了,自己也平白无故惹了这么多事,现在倒好还声名在外了,思及此,她突然觉得外面的地主都是上天派来的保镖,顿时对他心生不少好感。
这时,手机传来一声震动,姜卜拿起一看,是王京酱发来的江宏海的信息,姜卜潦草看几眼后回复:“太少了,还有多的没?”
王京酱撒娇道:“人家是大忙人,我哪那么通天的本领?好了好了我再查查。”
姜卜又和王京酱闲聊了几句,然后迷迷糊糊睡晕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昏天黑地,姜卜被连环夺命call将自己从美梦中生生拔起,稀里糊涂把手机放在耳边,不耐烦道:“干嘛呀!”
乔冬至惊了一下,复又道:“不上课?”
姜卜看一眼时间——八点三十八——当即从床上弹起,正要穿衣下床时又躺回床道:“今天不去了,你帮我请个假呗。”
乔冬至道:“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昨天?”
姜卜眼神一暗,语气却欢快极了:“不是,我宰相肚里可能撑船了,那算什么事啊,你有什么事吗?”
乔冬至静默片刻道:“你有什么瞒着我吗?我并不是没想过替你说话,可是你的举动太荒诞了,姜卜,你得告诉我原因,那个小个子,抱歉,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好像不太对劲,今天也没来学校,我有点担心。”
姜卜觉得这乔大学霸不仅圣母还爱管闲事,自己才认识她多久就这么对‘众矢之的’大献殷勤,可被人关心的感觉还不赖,姜大宰相摸摸肚皮道:“他?我一个顶他三个,怕他作甚?倒是你,乔乔,你这么正经让我有点汗颜欸,说的好像,算了,你在干嘛呢?这时候不上课偷偷给我打电话?”
乔冬至:“在你家门口。”
姜卜:“啊?”
乔冬至进来时一眼就看到插着线香的牌位,当即颔首做了个礼,姜卜觉得好笑把她领到房间坐。
姜卜拉开衣柜头也不回地说:“好学生不上课来找我干嘛?”
乔冬至看着姜卜的背影,不害臊地说:“担心你。”
姜卜掏出一套运动卫衣、卫裤,回头一脸懵逼地说:“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怕我受不了几句无稽之谈就上吊自杀?太小看我了吧,而且,他们也没说错。”
乔冬至正要说几句,姜卜啪就把自己扒个一干二净,浑身上下连内裤都没挂一条,羞得她连忙转过身,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就不能先说一下吗?!”
姜卜泰然自若,麻溜穿好衣服后钻进厕所洗漱,回来才发现乔冬至浑身僵硬,两耳通红,那双眼睛一对上自己就飘忽不定,一时之间玩心大起:“就这么害臊?你不也是女的吗?我又没多长两块肉,好了好了,下次一定提醒你,干什么和黄花闺女、毛头小子一样,快走了,今天有事。”
乔冬至跟在她后面,刚抬头又看到她煞有其是地朝房间某个地方打了声招呼,当下觉得有话梗在喉头却又说不出口。乔冬至关门时不小心和姜卜碰了下手,惊讶道:“怎么这么冰?”
姜卜看着手背上趴着的一只舔自己手指的婴鬼,心念一动,色迷迷凑到乔冬至面前说:“我内心火热。”说完仰天大笑出门去,留乔冬至一人风中小鹿乱撞。
乔冬至也不问,姜卜也就不说,两人不声不响来到人民医院门口时乔冬至才开口说:“你来看病?”
姜卜勉强道:“差不多,我来给别人看病,欸不是,你怎么跟过来了,真不上课了?”
乔冬至:“学完了。”
姜卜竖起两根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真了不起!”说完姜卜蹦到乔冬至身边,嬉皮道:“让我沾沾学霸的光。”
两人还没来得及调侃几句,左脚刚迈进医院大门,瞬间,周围的物品和时间仿佛静止般凝滞住了,周围的景象迅速切换,乔冬至立马抓住姜卜问:“怎么回事?”
姜卜抓抓脸,不好意思道:“好像中陷阱了,不好意思啊学霸,拖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