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缠》kissmisa

2、警告

　　又到了上学的日子，高中生的假期总是格外短暂，陈南音忙活了一整天，割了几大框猪草备在家里，她收拾好木桌上的书本，在外公的门帘前踌躇了半天，这道脏兮兮的帘子隔绝了她的视线。
　　犹豫了一会，她最终还是悻悻地坐回了木桌边。
　　午饭是炒的白萝卜，天气渐冷，霜打过的萝卜又苦又涩，这股清苦的味道让陈南音心中作呕，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白饭。
　　正当她出神时，一只皲裂干瘦的手伸到她面前，桌上突然多了一踏破破烂烂的零钱，一块五块堆成一座矮矮的低丘。
　　外公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摸了摸她的头说:“去上学吧。”
　　她感激惊喜地看着外公，泪水在眼中打转，能继续上学的欣喜让她激动不已，甚至淡化了对学校的恐惧。
　　吃过饭，外公去家中的小院喂鸡，陈岁音认认真真的数着每一张钱，一张一张整齐的叠在一起，看着越来越矮的小丘，她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
　　不够，还不够，即使这些钱是家里全部的积蓄，但还是难以支撑高昂的学费，她下意识想去寻求外公，但心中的愧疚淹没了她，陈南音用纸巾收好桌上的钱，把它放在书包的最深处。
　　深吸一口气，她如平常一般向外公告别，一切好似无事发生一般。
　　今天是个大晴天，正午时分，山中的雾气已十分单薄了，林间鸟雀的叫声清新悦耳，陈南音背着黑色的大书包，刚扶着灌木从极陡的山坡缓缓向下行进。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不时放下书包查看里面的钱是否还在，即使知道那些钱保管的很好，但她总是疑心在经过某片灌木时割坏书包，因为这些事在以前发生过，所以她总是步步留心。
　　因为出门早，当她顺利到山脚下的公交车站时，离出发还有两个小时。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小镇上人来人往，卖菜的老人牢牢占据着一角，在她不远处有两名菜贩子交谈着。
　　小货车里装着一个个黄澄澄的沙糖桔，橘山上是一个用粉笔写着的《10块钱三斤》。
　　记忆中橘子的酸甜味让她咽了咽口水，最终，她也只是从包里摸出英语单词背了起来。
　　四川的天气阴晴不定，硕大的雨滴密密麻麻地砸了下来，冷风强劲地吹过，小小的用塑料棚子搭着的站台最终难以抵挡暴雨的洗礼砸了下来。
　　四散的竹竿有不少砸在了陈南音的身体上，随着一阵痛楚，混着鲜血的眼泪和大滴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
　　小贩早已开着车离开了，只有她还愣愣地站在原地。
　　陈南音呆呆的用湿透了的袖子想要擦掉眼前的血，可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努力去睁大眼睛，都看不清这个世界。
　　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她应该离开这儿……去哪？这时候回去可能会遇上泥石流，离学校还有几十公里，这场雨太大了，把天地间的一切都冲刷干净，污秽被洗涤，拼尽全力破土的小草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突然，她想起了妈妈——一个在她生命中极为重要的陌路人。就像是婴儿贪恋母亲的本能，她靠着模糊的记忆，试探地敲响眼前朱红的大门。
　　这是一栋在陈南音眼中极为豪华的房子，有巨大的铁门，里面的房子又高又大。她远远看到过很多次，但从未进去过。
　　开门的是妈妈，他手里抱着个小男孩，神色颇不耐烦，看到是她之后则变成了不自在。女人笑了笑，干巴巴的问:“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犹豫了一秒，陈南音还是说出了想说的话，说罢，她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女人更不自在了，她那张保养得当的脸连笑容也没有了，她打量着陈岁音，冷冷说:“我知道了。以后没什么事不用来了。”
　　说罢，她抱着孩子转身进了门。在门合上的那一瞬间，陈南音看见她回避的眼神。
　　铁门在她眼前打开又合上，像是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准备猎食却发现她是一株小草后厌烦地走开了。
　　陈南音垂着头站在原地，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眼前阵阵发黑，无力的双手已经抬不起来了，她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人生在世，不过徒煎人寿罢了。
　　在晕倒前，她看见了楼上站着的那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