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缠》kissmisa

1、山林

　　雨后的空气中带着一股青草独特的气息，微凉的秋风拂面而来。
　　陈南音低着头盯着沾满泥泞已不再洁净的鞋尖，其实这双鞋早已洗的发黄，黄褐色的泥土称的它越发肮脏，就像陈南音一样。
　　陈南音出生在安宁村，安宁村坐落在凉山的一个不知名山腰。村里的人面朝黄土，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平日里靠着替外来人引路赚取些微薄收入。
　　渐渐的，泥泞路变得狭窄起来，炊烟在天空中冉冉升起，村落显现出来。
　　“阿拉婶！”“阿奇哥！”……她笑着一个接一个的给村里的哥哥婶婶打招呼。
　　在众人的回应中，陈南音到了家。她家是一栋矮矮的瓦房，原本的土房在地震中轰然倒塌，在政府的援建下有了现在的砖瓦房。她打开了因潮湿而长有菌子的木门。
　　“吱呀”在一片寂静中，这声音分外明显。房中传来阵阵咳嗽声，她小声地喊了声“爷爷”，接着就背着背篓出门割猪草了。
　　此时正是早秋，当陈南音从距安宁村20多公里的县城高中步行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爷爷”其实并不是陈南音的爷爷，确切的说是她的外公，自从五年前醒来爸爸不告而别，妈妈迅速改嫁不再回来之后，外公便承担起了照顾这个小女孩的义务。
　　陈南音很喜欢外公，七旬的老人总是笨拙的给她梳头，在她伤心时唱山歌哄她开心，甚至在她考上县城的中学时，把自己攒了几十年的钱拿出来供陈南音读高中……那是陈南音第一次看见山外的世界。不是山脚小小的杂货店，而是书本中名为城市的地方。
　　第一次上学，外公拉着装着破棉絮和棉衣的独轮车，带着面黄肌瘦的陈南音来到了学校。朱红色的墙壁让陈南音眼前一亮，巨大的操场和亮堂堂的教室让陈南音激动的仿佛心快要跳出来了一般，外公拍了拍陈南音的手，放下包裹和家里仅剩的200块钱，步履蹒跚的走了。
　　陈南音沉浸在这崭新的世界中，甚至忘了向他告别。
　　回忆在一阵咳嗽声中骤然中断，陈南音才发现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外公见她许久未归特意出来找她。
　　陈南音暗自懊恼自己又麻烦外公，背着背篓一步一步走在外公身后。老人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活力四射的陈南音好像攫取了他所有的养分，渐渐的他的话也越来越少，记性也越来越差，在无数个木门被寒风吹得吱呀作响的夜晚，陈南音总是听到外公咳嗽一整夜。
　　有些事情她不敢想象，却早已发生。
　　回到家，外公早已做好了饭，坐在餐桌前，陈南音紧紧拽住衣服，纠结着是否要告诉这位垂垂老矣的老人学校要收补课费的事。爷孙俩根本无法支撑那比天价巨款。即使陈南音在学校被欺负嘲笑，但她喜欢学校明亮的教室，喜欢每天学到的知识……
　　“阿音”外公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像沧桑的老树，“阿敏今天订婚了，你想要嫁给村里哪个男娃儿？”
　　阿敏是她儿时的玩伴，陈南音上高中后两人便渐渐不再联系，凉山一贯重男轻女，阿敏这样17岁嫁人的已经是正常的情况了。
　　外公的话让陈南音感到一阵巨大的恐慌，从前他从未提起她的婚事，她知道，外公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她，他已无力再支持她继续读书了。
　　陈南音用其他话题躲过了外公的询问。一个想法在她心底生根发芽……
　　第二天是周日，在返校前陈南音总会为外公准备好烧饭的柴火，在回家的路上，她遇见了隔壁家的阿叔，那个阿叔总是喝的醉醺醺的，家里的活都是阿婶在干，看见他走过来，陈南音皱了皱眉，还是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哟！这不是音娃吗，听说你爷爷在给你物色对象，我就说嘛，女娃子在外读书有什么用，当初就该听我的不让你去上什么学校……”男人拿腔捏调的声音让陈南音死死握紧拳头才按耐住想把木头砸在他那没几根毛的脑袋上。
　　她不愿和他纠缠，小声地和他道别。
　　男人听了她的话，底气更加充足，在身后嚷嚷的更大声道“我就说吧，女孩都是赔钱货！”
　　辱骂声在陈南音的身后越来越远，陈南音的手死死攥着，直到到家门口，她才状似无意的撇了一眼那个阿叔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