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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白树城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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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引灵,能传承的经验无疑是有限的。
每个人的剑灵都独一无二,只有剑主本人才能完成创造。
要想学会引灵,就只能不断地捶打、锻炼,寻找那一线天机,掌握属于自己的方法。
这就是怀霜找北天野帮忙的原因。
并非指望他能传授什么过人的技巧,单纯地想从对战中获得更多感悟。
没想到的是,北天野意外很适合当师父。
长期带队让他具有充分的经验,教起人来得心应手,总能精准地抓住问题。
不论怀霜的剑招是急是缓,是正是偏,他都能轻松接下,游刃有余。
青蓝色的衣角从怀霜眼前掠过,云淡风轻,一如他低哑的嗓音。
“收腿。”
“气过膻中。”
“剑锋太低。”
“力度不够。”
……
一个半时辰,无数次过招,停下剑的那一刻,怀霜的右臂从指尖开始痉挛,传来撕裂般的痛感。
她赶紧掏出龙虎丹吃了两枚。
服过丹药,痛楚减轻不少,只是引灵仍然毫无进展。
还差一步。还差一步。
为什么总是抓不住那根线?
不应该啊。
怀霜低头看着手里的剑。
她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她只怀疑是剑的问题。
北天野瞥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毫不客气地说:“别看了,这把是七品法器,配你绰绰有余。”
“……哦。”
在九州,各类法宝也有严格的等级划分。
能调动灵力的,可称灵器;附有高级道法的,称为法器;能影响到天地法则的,当为仙器。
自末法时代以来,仙器损毁严重,能锻造出仙器的炼器师更是屈指可数,是以这种等级的法宝多半落在世家大能手里。
对怀霜来说,能继承父母的七品法器,已经称得上奢侈。
寻找替罪羊失败,怀霜不情不愿地承认:“好吧,是我的问题,我再努努力。”
北天野嘴角牵起一点讥笑的弧度,目光扫过她有气无力的模样,淡淡的,又充满嘲讽。
“……切。”怀霜太累了,累到只能假装没看见,暂不跟他计较。
“你的心不够纯粹。”北天野突然说。
“突破不仅讲究实力,也讲究机遇。”
“你还差一个把自己逼到极致的机遇。”
“那确实很难。”怀霜听后赞同地点头,“毕竟我这么厉害。”
“……”北天野无语了,索性闭嘴不看她。
“队长大人,你当初是怎么突破的啊?”怀霜一屁股坐到地上,仰着脸问。
北天野抽了抽嘴角,眼神都不给一个,显然吝于和她交谈。
但在怀霜锲而不舍的注视下,最终还是松口。
“没什么特别的。”他说,“那时我还没加入三队,在外执行任务,受了重伤,却因此有了感悟,勘破引灵的精髓,回来后闭关三天,完成突破。”
怀霜听得直点头:“你竟然用了三天?哈哈,我保证一个时辰都用不上。”
北天野脸色一沉,心里有种“我就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感觉。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反驳怀霜的话。
整整一个半时辰,足够他察觉端倪。
怀霜的进步速度太快了。
当年他苦学数月的技巧,经她之手竟然只消片刻就能掌握。
到底为什么?
是她在秘境中有了奇遇,还是……
怀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思。
“行了,时间到了,我也不耽误你了,接下来我一个人就成。”
北天野不咸不淡地应声,没有道别便转身离去。
刚走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
“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勤奋。”他背对怀霜说。
“那是你以前不了解我。”怀霜不以为意。
北天野稍怔,旋即笑了笑,平静地说:“也许是吧。”
他的身影很快走远,没入擎天柱的阴影中,怀霜探头冲着他喊:“要是我死在演武场上了,记得给我收尸!”
北天野脚步未停:“收尸不归执法堂管。”
怀霜撑着胳膊笑出了声。
……
北天野走后,她在演武场独自修炼了一下午。
夕阳沉入山峦,看着逐渐染黑的天幕,她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早点回去休息,养精蓄锐等待明天的到来。
翌日上午,怀霜换上原主最喜欢的红色劲装,面带笑容佩剑出门。
一路上她心情愉快,和不少人打了招呼。
众人或吃了一惊或吓了一跳,唯独一名眼熟的少女跑到面前,期期艾艾说了些北良越用剑的弱点。
这些弱点怀霜都知道,她曾在脑海里无数次回忆北良越挥剑的模样,早就摸透他的路数。
女孩说的只是其中浅显的一部分。
尽管如此,怀霜仍不免惊讶,没想到还有人愿意帮她。
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认出这女孩叫北木若,跟她一样都是五队的人。
当初大堂对峙站在最后面,很不起眼,让她没什么印象。
怀霜冲她点头:“谢谢你,这些我都知道。放心吧,我肯定会赢的。”
女孩“啊”了一声,顿时涨红了脸,声讷如蚊:“对、对不起,我多嘴了!真是抱歉打扰到你!”
说完就一溜烟小碎步跑开。
怀霜在后面喊:“不管怎样,谢谢你啊!我赢的话有你一份!”
北木若跑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怀霜挠挠头,继续朝演武场的方向前进。
等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来早了,现场不仅没有看众,甚至北良越都没来。
只有孟嘉荣那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坐在树荫里乘凉。
见到怀霜入场,他撑着脑袋斜倚在角落,嘴唇张张合合,似乎说了什么。
怀霜微眯眼眸,看清他的嘴型。
他说:你输了。
怀霜扬起一边眉,但笑不语,同样以唇语回应:“走着瞧吧。”
也不等孟嘉荣回应,她四下张望,找了处不起眼的地方坐好,闭目调息。
再睁眼时,周围的人多了许多。
都是北府的子弟,三三两两结对,彼此窃窃私语。
有的说她爱而不得,因此心生怨恨要报复北良越,岂不知正是自取其辱。
也有的说她生性恶毒,腹内草莽,到头来必定恶有恶报。
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那日她和北良越大堂对峙。
不知出于谁的手笔,这件事竟被扭曲成她不听号令,私自行动,结果被困在秘境之中,险些拖累全队。
回来后仍不思悔改,当着长老的面大言不惭,信口开河对北良越下战贴,全然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仅这一件事,就衍生出许多版本,但总归是怀霜不识好歹,铸下大错。
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一边时不时投来隐晦的视线。
怀霜熟视无睹,左耳进右耳出,开始起身活动筋骨。
过了会,入口传来轻微的喧哗,她按剑望了过去。
临近正午,日光格外耀目,一袭玄色华服的北天野踱步走来,神色冷淡,步履沉稳。
他穿的是执法堂的服饰。
弟子间的正式比武通常要有执法堂的人做裁判,一方面是当个见证,另一方面也为及时制止恶性斗争。
怀霜提前考虑过这一点,只是没想到来的会是北天野。
他分明向来不屑于介入这种事。
但愿不会影响到她的计划。
怀霜略有些担忧,毕竟她确实还打不过北天野,万一他横插一脚岂不是前功尽弃?
恰在此时,人群的声音变大了,她听到一个难掩激动的女声低低喊道:“堂兄他来了!”
嗯?
怀霜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来人,反而循着声音找去。
是个黑衣高挑,英姿飒爽的女人。
紧蹙的眉头因北良越而霎时舒展,眼角眉梢流露出崇拜之色。
原来是五队的队友,北良越旁支来的堂妹,北红羽。
旁边还站着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天刁难怀霜的少年,赵凡。
平日里他二人沆瀣一气,上赶着做北良越的拥趸,共同视原主为仇敌。
每当三人闹起矛盾,总是北良越装模作样出来调解,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多是原主吃下哑巴亏。
然而这些过去的事,怀霜并不怎么在意。
原主协议之外的人,除非有利用价值,否则她统统毫无兴趣。
就这样,视线转向刚入场的北良越。
她这位师兄倒很会装得人模狗样,正谦谦有礼地和人打招呼
长身玉立,白衣若雪,似乎精心打扮过一番。
黑发梳得一丝不苟,白玉冠正正方方,以青玉镶银的簪子固定。
俊美的面容一派温和,微笑若素,真可谓春风拂面。
只一眼,怀霜就快要把今早的辟谷丹吐出来。
没记错的话,簪子是原主送他的生辰礼,内设中等法术,价值一千灵石。
去他大爷的。
怀霜强忍反胃挪开视线,意外发现北天野同样紧盯北良越,表情异常阴沉。
那眼神,跟看仇人也差不多了。
心理阴暗的人果然看谁都不顺眼,怀霜暗忖。
接下来就是到裁判桌前公证的时间。
双方须表明自己是自愿比试,且后果自负。
怀霜漫不经心念出准备好的说辞,突然想到一件事。
“013,前几次轮回,北良越的结局是什么?”
“明武八年春,北良越在秘境中离奇失踪,尸骨无存,原因不明。”
也就是说,原主死后不到一年,北良越就遭遇了同样的死法。
该说是天道好轮回么?
怀霜轻嗤了声,就天道那个要死不活的蠢样,哪里管得来世间善恶。
八成是遭了仇人毒手吧。
依她看,北天野就很有可能。
或许是她思考的表情太过“三分凉薄三分不羁四分漫不经心”,本来打定主意绝不主动与她交谈的北良越,忍不住咳嗽一声。
“霜妹,你要是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被打断了思绪,怀霜撩起眼皮审视他:“那可不行,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她慢悠悠地说:“沐浴更衣,焚香斋戒,一样都不少。”
北良越挤出笑容:“霜妹何时对比武这么认真了?”
怀霜说:“超度人,我一向很认真。”
北良越嘴角僵了僵,像是没反应过来:“超度?”
怀霜露出微笑,刷地变出两份卷轴,当着所有人的面摊开。
“来,按个手印吧。”
她指着“生死协议”四个大字说道。
“生……”
北良越的表情已经完全挂不住。
“霜妹,你一定要做到如此地步吗?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比武,你——”
“少废话。”怀霜不耐烦地扬了扬卷轴,“你不是自恃修为远高于我吗?怎么,我敢签,你却不敢吗?”
北良越额头突突直跳。
他以为这又是怀霜在故意闹别扭。
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把拽过卷轴,手指用力往上一摁,指印便清晰成形。
此为卷轴自带的法术效果,无需印泥即可留下痕迹。
“可以了吧?”北良越强忍怒火问道。
怀霜瞄了眼,敷衍地“嗯嗯”两声,小心地把卷轴收好,这才道:“可以了,开始吧。”
北良越深吸一口气,拂袖转身,径自登台。
怀霜不紧不慢,跟着走了上去。
须臾,北天野在众人注视下起身,发出号令。
比试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暴鲨渣男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