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公主》沈沉心

17、16 死当

　　弹盔城，公道典当行的鉴定密室，拍卖死当物品集会前最后一个工作日。
　　“文森特，七级水系魔法卷轴应该只算是白银类拍品吧？”一个面部赤红色的高壮秃头地精老者小心翼翼地从标识着“四号”给货品分类的空间戒指中抽出两枚卷轴把玩许久，向身边的另一个人询问。价值连城的空间戒指在这里足足有十个，整个大陆的典当行也只有雷霆佣兵团所属的才有如此丰厚的家底。
　　“哦，奥利弗老弟，你仔细看看，这个是雨云术卷轴，制作失败率比普通七级卷轴高二十倍。不过你说白银就还是算白银的吧，别管它了，没分类好的新收物品只剩下这堆破布卷了，你是魔法物品鉴定专家，帮忙看看，前面柜台的半精灵蠢货在仪器上面量了一下就直接付了神器级别的死当费用，都快把备用金都掏干净了，我要看看这堆破烂差不多会让我们赔多少。”灰色头发肥硕的地精老者烦躁地翻检着眼前的二十几个布质卷轴，他发誓，如果不是他忙着给拍卖品分级，绝不会疏忽前台的收货情况。
　　半精灵是上古精灵和上古人族混血出的新种族，拥有超出人类平均水准的美貌，有精灵的严肃认真有礼貌特征，有巨龙一样的超凡记忆力，因为混血造成的缺陷头脑天生无法做出复杂思考所以绝不会说谎，是大陆最受欢迎的服务员。问题也出在这里，他们太守规矩不懂得变通。拍卖会前，公道典当行不但不能关门，反而要接待更多的来客，许多远道来淘宝的人要先把自己手中的货品典当之后再换取资金来支付自己心仪的拍卖品价格。宝贵的大鉴定师整个雷霆佣兵团只有四人，他们平日需要大量进修吸收新知识来巩固自己的水平，能有时间分级储存在戒指中的货品并准备第二天的最高等货物说明已经是极限，此时店中负责鉴定的任务就只能由半精灵服务员来做，他们靠着记忆力和鉴定仪器的测量得出了这堆布质卷轴是“神器”级别后，就不知变通地直接付了死当全款，几乎掏干了储备金，并且准时在每天中午结算时才上报，让大鉴定师地精文森特伯爵暴跳如雷。
　　“这是什么布质卷轴！卷轴名称是用最便宜的炭笔新写上去的，你闻闻，这上面还有劣质羊肉汤的味道，这边这卷小的卷轴根本就是两片魔法袍的前襟拼成的，上面刺绣的‘初级魔法师杜兰’还没被拆线。”奥利弗很快看清楚了这堆破烂卷轴的本质：“这就是一堆多年没实力进阶的初级魔法师用过的袍子加工的卷轴，有这帮蠢货低劣冥想扰乱了魔法袍的魔法波动，也许能干扰鉴定仪器，想出这个办法的真是天才。”说着他拆开了两片破魔法袍前襟拼成的那卷，对卷轴上面的“水还生术”紧鼻子一下，心里嘀咕来当东西的家伙还真敢写，这种连九级强者都不能在一年中使用第二次的水系单体禁咒如果能被做成卷轴，那大陆皇室干什么还争抢着给九级水系魔法师捐钱，这种沾上身之后能让人百病全消之后十年绝不生病衰老速度减半的魔法......
　　砰！
　　这是奥利弗不小心扯掉了卷轴上标示着“拉索触发”的线绳之后出现的效果，伴随着从卷轴上飞起的微弱白光，整个卷轴灰飞烟灭的同时，触发它的奥利弗全身上下都被这片光刷了一遍。
　　“二级的光疗术，呸。”奥利弗刚刚骂了一句，站在他身侧的文森特已经跳了起来：“你的头发，你的脸，哦，天哪，天哪，天哪。”
　　头发？脸？怎么了？奥利弗摸摸自己的头顶，异样的触感，那是五十五年前的感觉，柔软，蓬松，自从鉴定一颗藏了龙魂的龙晶被灼伤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长出过头发，而现在，头顶的毛已经要到腰部以下了。瞬间从空间手镯里掏出一面镜子，抖着手凑到面前，久违的淡蓝色，自己身为雪地精应该有的皮色。
　　龙晶灼伤一般需要九级的光疗师才能治愈，雷霆佣兵团和圣光教会一向不睦，团中最高级的光疗师也只有七级，有佣兵团的大药剂师救了命，这点外表上的损伤已经不值得佣兵团向教会妥协，奥利弗忍了五十五年，因为没有了蓝皮肤他不被接受，不得不和未婚妻离开家园才得以成眷属。
　　莫非，真的是“水还生术”？
　　年轻时看过的一本魔法师手记中的内容突然闪在脑中，奥利弗用自己的空间腕轮试着收纳了剩下的布质卷轴，包括还带着廉价肉汤味道的那一卷。百试百灵的空间魔法物品似乎很厌恶这堆卷轴，或者是惧怕它们，没有一卷东西被收进。
　　身为大鉴定师，奥利弗知道，所谓神秘的空间戒指空间饰品，其实是九级空间魔法附着的装备，只因制作材料珍贵失败率高而实用性强才被推崇，它们能装下几乎所有的无生命物品，而它不能装的东西只有两种——生命物体，或者“神器”。
　　禁咒卷轴因其制作材料珍贵，魔法波动庞大，也属于神器范畴。
　　“我们也许错怪了前台的半精灵小伙子们了，他们也有空间戒指，不会没试过。”奥利弗的手抚摸上了一个个布质的卷轴，像抚摸着刚出生的儿子一样，丝毫不在意这些破布卷是否还有油渍和肉汤痕迹。
　　“还有二十五卷，刚刚用掉的那卷我自己掏钱补偿下来，文森特，帮忙紧急传讯吧，总部应该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奥利弗动了动嘴皮子，就决定了耗费一个价值一万金币的传讯卷轴。
　　“你确定这些都是真的禁咒卷轴？破魔法袍基地只用明矾和草叶擦过一遍，上面写字用的都是两个银币一瓶的紫草墨水，我检查过，魔法节点绘制上面一颗宝石都没有，全都是便宜的水晶玻璃纽扣，上面还打着弹盔城裁缝店的印记，买一百个这种纽扣也不值三个金币。”文森特还是不能相信如此劣质的东西都是禁咒卷轴，他展开一张标注着“流星火雨”的卷轴让奥利弗看里面的扣子，一颗颗水晶玻璃纽扣在卷轴页面上闪着廉价的光芒。
　　破魔法袍，最便宜的魔法墨水紫草墨水，大路货的明矾和洗衣店到处都有的灰草叶，再加上一把纽扣。加起来这堆卷轴的成本也绝对不可能到一千个金币。
　　为了保存禁咒的魔法记录准确，九级魔兽皮或者经过九级魔法强化的树皮纸，龙血兑上九级药剂合成的的晨曦墨水，精灵族的血矾和精灵草叶，外加九级晶石或者八级以上的魔兽晶乃至龙晶才是标准配备。这是整个大陆学过魔法的人都知道的常识，当然，如果有人不怕记录的时候波动不对反噬身亡，也可以用便宜材料，不过用贵材料才能防止反噬和保存十分之一的成功概率，用便宜材料恐怕一万分之一的成功概率都不到，没有哪个九级强者愿意赌命去省这个钱。
　　文森特去取前台的传讯卷轴，奥利弗继续观察着手中的“流星火雨”卷轴，突然，他的眼睛被卷轴上的一颗纽扣晃了一下，给自己的眼睛用上了九级的真理之眼后，他发现，他几乎被那颗廉价的纽扣迷住了。
　　纽扣内，一道道能反光的细丝是从内部腐蚀出的丝毫无错的魔法布线，让这些纽扣完美地起到了魔法节点作用，甚至让本来丝毫不能有差错的禁咒卷轴绘图有了相当的容错率。平日用极品晶石表面才能刻制出的魔法布线此时暴殄天物地分布在便宜的水晶玻璃扣子里，甚至水晶玻璃扣子上面的弹盔城裁缝店的标志都被魔法布线绕来绕去利用上了。
　　天才，无与伦比的天才设计。
　　奥利弗的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水晶玻璃扣子上面是本城的标志，平日博览群书时刻吸收知识的他绝不放过任何消息，本城裁缝店只有一家，属于雷霆的私产，半个月前刚刚装修完毕重新开业，这些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