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染妆》未久念

17、错过皆过已无缘

　　辰时，了府，洛诩房内。
　　一个脸色苍白，容颜绝世倾城的女孩躺在床上，额头布满汗水，身子却不停的颤抖着。
　　“洛诩，好冷。”那女子喃喃的说了一句，一旁的洛诩拿着一只薄瓷小碗，坐到床上扶起了殷碧落。
　　“伊人，喝药了。”洛诩将瓷碗放到殷碧落的嘴唇上，迫使殷碧落张开嘴巴喝药，无奈，此时的殷碧落已是神志不清了。洛诩将瓷碗斜了斜，药汁便自殷碧落的嘴角滑落，滴到了雪白的锦被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洛诩知道，若伊人再不喝药，只会让病情加剧。
　　洛诩将瓷碗自殷碧落嘴边移开，放到了自己的嘴边，他喝了一口药汁，然后将自己的嘴唇抵在了殷碧落的嘴唇上，伸出舌头撬开了殷碧落紧闭着的牙关，将药汁缓缓送了进去。洛诩反复几次之后，才将药全都喂进了殷碧落的口中。
　　“咳，咳，咳。”殷碧落咳了几声，额头的汗水愈甚。洛诩放下手中的的薄瓷小碗，用自己的袖子擦干了殷碧落额头的汗水，然后缓缓的将她放到了床上。
　　“洛诩，”门外传来了了无痕的声音，洛诩将锦被盖好，放下缦帐后，方打开了门。
　　“伊人怎么样了？”了无痕一进房门，就感到异常的炎热，仔细一看，这屋内竟摆满了火盆。
　　“伊人不能再受寒了。”洛诩伸手擦了擦布满脸颊的汗水，将那只薄瓷小碗递给了了无痕。“无痕，你再去熬碗药，三个时辰后再送过来。”
　　了无痕看了眼缦帐后的人，叹了口气，接过瓷碗就离开了。他知道，此时只有洛诩能救伊人，自己呆在这儿只会打扰到洛诩救人。
　　“无痕公子，小姐怎么样了？”了无痕刚踏出院子，就被一身绯衣的云绯拦住了。
　　了无痕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洛诩刚刚给伊人喂了药，我现在去熬药。”
　　“熬药的事就由云绯来做好了，”云绯拿过了无痕手中的薄瓷小碗，“无痕公子，云绯有一事相求，事关小姐的安危，万望无痕公子帮忙。”
　　“你说吧。”了无痕看了眼云绯，他知道云绯定是知道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当年，自己听信了若瑶的谎言，害得伊人落到了如此田地，若能帮到伊人，无论什么，只要他能做的，他定当竭尽全力。
　　云绯顿了顿，自怀中拿出了一块绣着荷叶的丝帕递给了了无痕。“这是小姐所绣，如今林若瑶定已知晓小姐仍在人世，亦知晓洛少爷会来找寻小姐，她定会尾随洛少爷来杭城寻小姐的下落。云绯希望无痕公子能对外告知小姐的行踪，”云绯顿了顿，看了看面前这个温柔的脸庞。“洛伊人在杭城。”
　　了无痕讶异的看了眼云绯，若对外宣称伊人的行踪，那岂不是将伊人推到了一个众矢之的？
　　“无痕公子所担心之事，云绯自是知晓，只要无痕公子在放出这个消息后，再派出人马暗中往别处查访小姐的下落，这样自是可以瞒天过海。”云绯说完，向了无痕伏了伏身，便转身离去。她知道，此时的了无痕已经不会再相信林若瑶的话了，希望这招能让小姐暂时有几天安静的日子，好让洛少爷先将小姐的身子调理好。

　　太子宫，东首。
　　在太子宫东首，在一座靠近荷塘的亭子内，一个一身绯红金丝百蝶穿花宫纱的女子独自坐在亭子内，呆呆的看着那一片碧绿的荷叶，她的眼神非常空洞，连有人靠近都未察觉到。
　　秦灏叹了口气，自秦霜月随他一同回到太子宫后，她便一直坐在亭子内。秦灏知道，她是在为平雪臣担心，只是，方才御医已经言明，平雪臣身上的毒已解，已无性命之忧，为何她依旧是一担忧的神色？
　　“小月，”秦灏走了过去，站到了秦霜月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皇兄？”秦霜月收起思绪，抬头看着秦灏。
　　“小月，方才王御医说他已无大碍，就算你不相信王御医，也当相信碧落的能力呀。”秦灏以为秦霜月是在担心平雪臣。
　　秦霜月扯开一抹淡淡的笑容，摇了摇头。她当然相信碧落的能力，以碧落的医术，雪臣自然不会有事。只是，昨夜下着那么大的雨，碧落虽身怀武艺，但始终是一个女子，怕是会受了风寒才是。
　　“小月并不担心雪臣的伤势，以碧落的医术，雪臣定当无事。只是，”秦霜月顿了顿，站起身子走到亭子边，看着那一片碧绿的荷叶，微微的皱眉。“昨夜，碧落冒雨进宫来替雪臣诊治，我怕她会出事。”自今日醒来，秦霜月的心中就一直非常不安，起初，她以为是担心平雪臣的伤势。如今，她知晓平雪臣已无大碍，可是，心中的不安确丝毫未减。
　　秦灏笑了笑，道：“你忘记了么？以碧落的身手，不会有事的。”昨夜，秦灏本想派人暗中送殷碧落回染妆楼。后来转念一想，在这宫内，武艺与殷碧落不分伯仲的，怕是没有几个，自己若暗中派人跟随，定是会引起殷碧落的反感。
　　秦霜月自是知道殷碧落的武功修为，只是，她心中的不安愈来愈甚，殷碧落定是出了什么事。“皇兄，你派人去趟染妆楼，若碧落已安然回到染妆楼，就来告诉我一声。”
　　看着秦霜月这副担忧的样子，秦灏笑了笑，将手抚上了秦霜月的头顶，道：“你放心，皇兄已经派人去染妆楼了，你现在先回房去好好休息一下，等他回来，我就让他去找你。”
　　“嗯。”秦霜月的心定了定，伏身向秦灏行了个礼，便转身回房了。
　　直到看不到秦霜月的身影，秦灏才转身回房。
　　今日一早，他便派李剑去了染妆楼，如今，他应当已经回来了才是。
　　秦灏刚刚坐到书案前，便听到李剑回来的消息，连忙让人传他进来。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李剑一身的玄色长袍，显然是刚从宫外回来，便直接来此复命了。
　　“平身。”秦灏看了眼李剑，怎奈李剑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仍旧跪在地上。“发生什么事了？”秦灏看到李剑如此模样，知是有事发生。
　　“属下今日一早去染妆楼找寻殷姑娘，四下找寻之下仍未发现殷姑娘。于是，属下找到了一直侍候殷姑娘的贴身婢女。从那婢女中的口中得知，殷姑娘昨夜夜半之时自房中消失之后，到如今都没有回染妆楼。”
　　听到这儿，秦灏的心中一愣，她居然还没有回到染妆楼。
　　“那婢女还说，一直守着殷碧娘的另一名女子发现殷姑娘不见之后便出去找寻殷姑娘的下落，至今未归。”
　　至今未归。这四个字压在秦灏的心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你现在去找公主，就说殷碧落已然回到染妆楼，记着，千万不能让公主知道事情的真像。”秦灏摆了摆走，示意李剑离去。
　　“是。”李剑自是明白秦灏的意思，这殷姑娘是为了公主才冒雨进宫，落得如今的下落不明，若是公主知晓事情真相，怕是又要生出事端。
　　“暗夜！”待李剑出去之后，秦灏便唤了暗侍出来。
　　“殿下。”
　　“去找她，一定要找到她！”
　　“是。”
　　秦灏伸出手，看着手腕上那条青丝发带，心中泛起一阵阵的不安，碧落，你千万不能有事。

　　“好冷，”躺在床上的女子动了动，嘴里喃喃的说着这句话，自开始到如今，她便一只说着这两个字。
　　“伊人。”洛诩看到不断蜷缩着身子的殷碧落，心紧了紧，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指间触及的，依旧是一片冰凉。“怎么会这样？”洛诩心中一惊，自己已是将火盆摆满屋子，亦喂了她汤药，为何她的身子依旧是如此冰凉？
　　“好冷。”床上的女子蛾眉紧皱，贝齿紧扣着失去血色的的嘴唇，那力道大得都已将嘴唇咬出血来。
　　“伊人。”洛诩一见忙将自己的手放进了殷碧落的嘴中，当那一阵冰冷的疼痛感从自己的手指传来，洛诩的胸口一窒。“伊人。”洛诩单手将殷碧落搂进怀中，他知道，不能再让这样下去了。
　　“有洛诩暖着伊人，伊人不怕冷！”忽然，洛诩的脑海中闪过昨夜梦境中的片断。“有我暖着你，你就能熬过来了吗？”洛诩眼神一凛，暗暗下了决心，只要能救伊人，什么都要试一下。

　　“洛诩，好冷，可不可以不去呀？”一个青衣女子扯了扯在她边上墨衣的男子的衣袖。“你看，在下雨呢！”
　　“现在知道冷了？”墨衣男子伸出手指点了点青衣女子的鼻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下雨罢了，你都不怕下雪，怕这点小雨做甚？”
　　“因为雪很美嘛！”青衣女子噘起了嘴，拉着墨衣男子衣袖的手不停的晃着。“不去行不行呀？”
　　“不行！”那墨衣男子佯装生气，将衣袖自青衣女子手中抽出。
　　青衣女子见墨衣男子这副模样，便低头不语。
　　“哎。”那墨衣男子叹了口气，伸手褪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到了青衣女子的肩上。“好了，走吧。”

　　“嗯。”殷碧落闭着眼睛转了个身，将手伸出锦被之外。可是，手才刚刚伸出锦被之外，就被一只温暖的带着老茧的手握紧，放回锦被之下。
　　谁？殷碧落感到有人握着自己的手，便向那个地方靠了靠，传入鼻息间的，是那股熟悉的，能让自己安心的味道。
　　殷碧落心中一怔，困意顿无，她睁开眼睛，将头抬起，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面容。
　　“你醒了！”见到殷碧落醒来，洛诩悬在半空中的心亦落了地。“怎么不说话，还觉得冷吗？”

　　殷碧落见洛诩这副模样，僵着身子不敢再动。

　　“伊人，你放心，没事了。”

　　“伊人。”洛诩伸出手，勾起了殷碧落脖颈上的红绳。“你心里有我，对不对？”那红绳中串着一枚戒指，绿色的宝石镶满戒身。
　　“洛，洛诩。”他的脖颈间亦系着一条红绳，红绳中串着一枚同款式的戒指。
　　“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我知道，你的心里也只有我，对不对？”洛诩伸手抚上殷碧落的脸颊，感受着二者相碰的触感。
　　“洛诩，”殷碧落轻叹了口气，双手搂上了洛诩的背，“纵使你心中有我，如今，一切都已成定数。”话音刚落，殷碧落的手指就点上了洛诩的穴道，洛诩眼前一暗，便倒了下来。
　　“洛诩，你我，已然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