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染妆》未久念

16、亦幻亦真谁人知

　　“洛诩，快点，快点，你看，下雪了！”一个一身青色缎袄的女孩子站在白雪皑皑的院子里，她伸出手接住那漫天飞舞的雪花。
　　男孩站在回廊上，看着那个笑着用手接着雪花的女孩，笑逐颜开。
　　“洛诩，快过来呀！”女孩向站在回廊上的男孩招了招手，任由那白色的雪花落满身子。
　　“当心着凉。”男孩叹了口气，解下肩上的披风，披在了女孩身上。“现在不怕冷了？”男孩不明白面前这个娇小的女孩为什么那么喜欢下雪，明明很害怕寒冷，却在看到下雪的时候不顾一切的跑进大雪中。
　　“怕。”女孩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可是有洛诩陪着，伊人就不怕了！”女孩微微的斜着头，将手伸到了男孩的怀里。“有洛诩暖着伊人，伊人不怕冷！”女孩笑了笑，推开了男孩，一个人向院外跑去。
　　“伊人，慢点！”男孩叹了口气，急忙往女孩离去的方向走去。
　　“伊人，伊人，不要玩了，出来吧！”男孩走了好久，可是始终没有看到女孩的身影，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男孩抬头看了看没有月光的夜空。“伊人，不要玩了，快出来！”男孩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声音急促，脚步亦变得匆忙。
　　“洛诩。”忽然，一旁的雪地里传来了一个轻微的呼唤声。
　　“伊人！”男孩向着那个声音跑去，只看到女孩蜷缩着身子倒在雪地里。
　　“伊人！”男孩伸手欲将女孩抱到怀里，手指刚触及女孩的脸颊，一阵刺骨的寒冷便从男孩指间传来。“伊人！”男孩又唤了声，伸手将女孩抱到怀中，却抱了个空。雪地上早已没有女孩的身影。“伊人！”男孩站起身子环顾四周，回答他的，却只有呼啸的北风与冰冷的雪花。
　　“伊人！”洛诩坐床上坐起身子，脸上已满是汗水。
　　“伊人。”洛诩闭上了眼睛，想起方才梦中的那一幕，胸口一阵抽痛。如今的依人已身染寒毒，像方才梦中的那一幕，每月都会发生，自己不是早已知晓了么？洛诩抬手按了按微微做痛的太阳穴，披衣下床。
　　寅末卯初，雨已止。此时的杭城大街上空无一人，噤若寒蝉，一个浑身湿透的娇小身影行走在此时的杭城大街上显得格外的显眼。
　　殷碧落扶着墙停了下来，身子不住的发抖。她看看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将面纱解下，露出那张绝世倾城的容颜。
　　殷碧落知道，此时自己应当赶紧回到染妆楼，可是，她使劲的想将自己的手握成拳头，无奈，那手已然开始僵硬。殷碧落从怀中拿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然后缓缓的坐倒在地上。
　　身子已经越来越冷了，殷碧落睁开眼睛，拿起青纱，再次覆在了脸颊上。她知道，再不走，只怕自己再也走不了了。
　　殷碧落扶着墙撑起身子，抬起已经开始僵硬的脚，一步一步的朝着染妆楼走去。已经卯时了，她知道，再有一柱香的时间，这杭城大街上就会有人走动，到那时，自己怕是再无宁静日子可过了。
　　走了没几步，殷碧落的目光开始变得模糊，她停了下来，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洛诩一个人走在这空无一人的杭城大街上，他被方才的梦惊醒之后便再无睡意，遂出了门。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此时出门，或许，他亦是在害怕，害怕自己再睡着，再看到伊人饱受痛苦的样子。洛诩摇了摇头，独自向前走去。
　　“洛诩，我好冷……”忽然，从一旁的巷子里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洛诩一惊，寻声而去，只见一个一身墨绿色劲装，青纱覆面的娇小身影倒在了巷子口。
　　“伊，伊人。”洛诩轻轻唤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情景。那身墨绿色的劲装，他自是认得，那是伊人的，他知道，面前这个人便是伊人。
　　“伊人！”洛诩一个箭步上前，伸手解下女孩的面纱，面纱下的容颜，是他再熟悉不过了的。他伸手触上了女孩的脸颊，指间触及皮肤，指间传来的是那一阵刺骨的冰冷。“伊人。”洛诩想起了方才梦中的情况，忙将女子揽入怀中，深怕一个不留神，她便会如同梦境一般消失。
　　“洛诩。”怀中的女子轻轻唤了声，她挣扎了下，睁开那双已看不太清事物的眼睛。“我知道，只要，只要伊人觉得冷的时候，洛诩，一定，一定会来暖着伊人的。”殷碧落艰难的扯开一抹笑容，抬起已然开始僵硬的手抚上了洛诩的脸庞。“只要有洛诩暖着伊人，伊人就不会再害怕寒冷了。”殷碧落笑了笑，闭上了眼睛，手，缓缓落下。
　　“伊人！”洛诩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她的名字，眼角溢出的泪水落到了怀中女子的脸颊上。
　　“小姐！”洛诩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颤音，他刚抬起头，一个绯色衣衫的女子便已站在了自己面前。
　　“小姐！”云绯此时已是顾不得其他，她连忙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塞进了殷碧落的口中。“小姐，小姐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云绯显然已是被吓到了，离小姐上次发病的日子只过了几天，小姐就因为淋雨病发，她看了眼抱着殷碧落的洛诩，一掌震开洛诩，伸手接住了殷碧落的身子。
　　“我不许你再碰小姐。”云绯的眼中充满了恨意，她恨他，都是因为他，小姐才会被林若瑶设计，才会中毒；都是因为他，小姐才会跳崖寻死，才会暗然离去。她恨他，她发过誓，绝对不允许他再来伤害小姐。
　　“让我带伊人走，如今，只有我才能救她。”洛诩捂着自己的胸口站起身子，“你应当明白，当今世上，医术在我之上的没有几个。让我带伊人回去，让我治好她。”
　　“呵呵，治好她？”云绯突然笑了起来，“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小姐究竟还治不治得好。”
　　洛诩一愣，握了紧拳头。“我知道，可是，我亦知道，此时再不施救，对伊人，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云绯闭上了眼睛，她知道，现在能救小姐的确实只有他了，虽然她不想让他带走小姐。
　　“小姐一醒，我便带她离开。”
　　洛诩的心紧了紧，而后看着云绯。“好。”

　　“雪臣，雪臣，雪臣！”秦霜月尖叫着自床上坐起，额头上满是汗水。“雪臣，雪臣。”秦霜月顾不得其他，掀开缦帐就往外跑去，刚跑到门口就被一早等在那儿的秦灏拦了下来。
　　“哥，我要去看雪臣。”秦霜月一脸着急，雪臣流了那么多血，还中了毒，她不敢往下想，她现在只想陪在他的身边，如果他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你要去，也要换身衣服，以公主的身份去探他。”秦灏放下杯子，直起身子站到秦霜月面前。“昨夜，碧落已替他解了毒，他没事了。”
　　“碧落？”秦霜月的思绪开始飘渺起来，昨夜，她记得看到雪臣为自己受伤，然后，然后自己就一直陪着他，再然后，她好像是有听到碧落的声音。秦霜月摇了摇头，左手按上额头，揉着微微做痛的太阳穴。
　　“小月，昨夜的事，已经惊动了父皇，你若此时再莽莽撞撞，只会害到平雪臣。”秦灏扶着秦霜月的手，将她拉到桌边坐下。
　　秦霜月知道，昨夜的事必不是偶然发生的，定是有人要取她的性命。“皇兄教训得是，是小月鲁莽了。”
　　“昨夜的事，我已经压下去了，你现在先去梳妆，然后随我去见父皇。我知道，”秦灏见秦霜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帮开口制止。“要看，也要明正言顺的去看，你放心，皇兄会替你安排好的。”
　　“多谢皇兄。”
　　秦霜月听从秦灏的安排，梳妆完毕便和秦灏一同去了上书房，待小太监通传之后，秦霜月才与秦灏踏进了上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看到背着他们站在御案前的秦扬，秦霜月与秦灏伏了伏身，向秦扬行了个大礼。
　　“罢了，月儿，身子好点了吗？”秦扬转身看到秦霜月那张苍白的娇丽容颜，心中一阵不舍。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并未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
　　“那便好。”秦扬见秦霜月只是脸色苍白，并无别的不适，一颗心方安了下来。“灏儿，抓到没有。”
　　“儿臣无能，至今未能抓住刺客。”秦灏单膝跪下，“那刺客怕是已经出宫了。”
　　“岂有此理！”秦扬怒火中烧，伸手打碎了一旁的杯子。
　　“父皇，父皇息怒，请听儿臣一言。”秦霜月见状，忙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秦扬虽是生气，亦心疼这一双儿女。
　　“谢父皇，”秦霜月站起身子，“父皇，昨日之事，儿臣觉得是这宫内的人想至儿臣于死地。”秦霜月顿了顿，继续往下说着。“昨夜，儿臣觉得天气闷热难受，便起身想去院子里透透气，可是，一推开门，儿臣就发现这偌大的月落阁竟然无一个宫人守夜。”
　　“什么？”秦扬皱起了眉头。
　　“儿臣觉得事有蹊跷，于是走到了月落阁门口，却发现原本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亦不见了。儿臣知道定是有事要发生，于是儿臣便想去寻皇兄。岂料，行至半路，就被那贼人拦住了，幸得平侍卫舍命相救，儿臣才得已保全性命。”
　　“昨夜之事，我亦有所耳闻。月儿，这几日你先随你皇兄，在你皇兄的太子宫里住几日。”秦扬看了看一旁的秦灏，缓缓道：“灏儿，此由交由你处理，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儿臣遵命。”
　　秦扬见秦霜月脸色越发苍白了，又嘱咐了几句，就让秦灏陪自己秦霜月去月落阁收拾衣物准备搬去太子宫。
　　直到秦灏与秦霜月两人都出了上书房后，秦扬才坐回御案之前，看着那一道用火漆封着的折子。
　　“来人。”秦扬放了手中的折了，冲着门外喊了声。
　　“陛下，奴才在。”
　　“传刘丞相进宫。”
　　“是。”
　　秦扬看了眼被自己合上的折子，想不到，竟然是自己害了月儿。“冰清，我不是个好丈夫，亦不是一个好父亲。”秦扬伸出左手抚上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或许，早日为月儿寻一个好人家，才能让她远离纷争。”秦扬叹了口气，将那道折子放进了一旁一个明黄色的锦盒内。

作者有话说

　　今儿个星期天，现在先更一章，晚上会二更的，提示，下章有JQ哦！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