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不不吃土豆

47、遗憾

　　一开始，沈青木还很冷静地进诊室，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离开医院的路上，Aron安静不少，常齐也一直在沈青木的脸色。
　　沈青木还是那一张冷脸，但常齐了解他，真的冷静就不会隔几分钟看一次手机。

　　所以常齐直接把车开到了贺倪家楼下。

　　敲开贺倪家的门，从屋里飘出小米粥甜糯的味道和贺倪身上带的沐浴露清香。

　　沈青木上来之前的踌躇在他见到贺倪的这一刻，便只剩愤怒和不甘。

　　“你下午去医院了？”沈青木问他。
　　贺倪点着头，让了道让沈青木进门。又说：“我妹妹胃不舒服，下午去检查，老毛病了。”

　　渗水的拖鞋“吱嘎吱嘎”响着，他进厨房把灶上的火关小，问了沈青木吃过饭没有，然后解释着：“她今晚要住院观察，我煮了粥等下带过去。”
　　念了一通走出厨房，看到沈青木神色不太好，低头在那儿发信息，贺倪噤了声也不知道该讲什么。

　　沈青木发完信息随手把手机丢在鞋柜上，走进来，边说：“我让常齐去照顾念念。”
　　“谁？”贺倪怔了怔，不明白话题的突然。
　　“我老板。”沈青木说。

　　脱了外套搭在餐桌椅上，解了两颗衬衫扣子，走近贺倪，沈青木看着他，眼底时常黯淡是硬件问题，但此刻从心里烧出的火让目光变得灼灼。

　　贺倪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怎么了？”
　　“在医院电梯里为什么无视我？”沈青木质问道。

　　贺倪眉头一皱，不明白‘无视’的意思：“你和朋友在一起，就，就没过去打扰你们。”
　　“你听到了什么？”沈青木脖子上的青筋越发明显。

　　“你工作敬业，视力不好，”贺倪仰头看他，“那个，那个阿伦？看起来，人挺好的。”
　　沈青木等了片刻说了一声“然后呢？”，没有等到贺倪出声，又因为贺倪平淡的语气更焦灼。
　　沈青木说：“然后，你一点都不在乎，不关心我的眼睛怎么回事？不在意我的身边有一个Aron?”

　　贺倪想，因为没有资格不是吗？
　　他这一天，送外卖路过沈青木的拍摄现场，看着沈青木在人群中光彩夺目，听着周围的人讨论沈青木出色的履历。
　　而贺倪呢，只能垂头离开，他的生活只有每天计算今天到现在跑了几单入账多少钱。

　　他看见了Aron，从他的角度也只能看到Aron对沈青木很暧昧。
　　生气、嫉妒、不甘……都是他不敢有的情绪，因为没有资格的。

　　提前收工回家，蹲在阳台抽烟，想不明白沈青木跟他那个前任都没有分清楚为什么要来招惹自己，一遍一遍劝解自己没有资格去生气的。
　　如果不是贺念过来说她胃疼，贺倪可能冻死在阳台也拧不过来低落的情绪。

　　人就是怕什么，容易见什么。

　　在医院电梯里碰见沈青木，贺倪进电梯就一直看着沈青木。
　　先是因为被沈青木无视而持续低落，又听到沈青木身边的人说他眼睛有问题，贺倪很揪心，可也只能自己在角落里难受。
　　接着就听到那个前任对沈青木说会好好照顾他，听起来特别刺耳。

　　大白天的在公众场所秀恩爱，烦人。贺倪没到楼层就下了电梯，完全待不下去那个地方。

　　而现在，贺倪越看沈青木，鼻头就越发的酸，想去碰一碰沈青木的眼睛，但是不敢。
　　“你今天去医院检查眼睛吗？还好吗？”避开沈青木的直视，贺倪低了低头，然后走开。

　　沈青木冷笑一声，心底的火暗了、灭了。他动作很大地拉住贺倪，扣住贺倪的脑袋，压上唇，粗暴地侵入。
　　不甘于好不容找到的人心里再也没有他的位置，揣在心里珍贵的感情而对方却只有冷淡、沉默和不在意。
　　沈青木眼神不好，看不清贺倪的情绪，焦灼之下便没了理智。

　　贺倪越挣扎沈青木就越用力，像头发怒的狮子，十分蛮横，沈青木想，既然挽不回心，既然你不在意了，那就是强占也要把人留住。

　　凌乱的喘息间，贺倪挥了沈青木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吼了一声“你吃错药了”，但话音断在沈青木的唇舌里。

　　渐渐的，贺倪不挣扎了，搂上沈青木的脖子，接受了这样的吻，也接受了自己不能止住眼泪的事实。

　　贺倪抬手挡住眼睛，咬着唇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沈青木怨愤地问出：“跟别人睡过吗？”
　　“操！”贺倪又开始挣扎，抬手砸了沈青木一拳，“你跟别人睡的时候，你大爷的！安全套都是我送的！”

　　沈青木思索起话里的意思，他再看不清也听得到贺倪的声音全是哽咽，夹着委屈。
　　“你看得清我是谁吗？”贺倪喘匀了一些气息，“我不是那个什么阿伦，你把我当成他，还是把他当成我？”

　　“那天……送外卖的人是你？”沈青木伸出一只手去摸贺倪的脸，才确定了贺倪真的在哭，脑袋好像被重重的敲打了一棍。
　　“一次两次都无视我，明明是你先无视我，我怎么敢跟过去跟你套近乎！”贺倪努力压着哽咽，“我怎么会知道你眼睛有问题！”

　　沈青木问他：“如果我没来找你呢？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绕着我走？”

　　贺倪挣扎着坐起来，说：“我想等自己体面一点。”

　　“你觉得我会介意这些吗？”沈青木不解。
　　贺倪喊道：“我介意啊！”却因为一时不适应这么近的距离，气势都弱了几分。

　　贺倪吸了吸鼻子，一双手好像很不情愿地碰了碰沈青木的眼皮，又说：“那个阿伦做什么工作？一个月工资多少？”
　　沈青木露出久违的、敞开的笑，说：“我跟他没关系，不熟，没睡过。”

　　说着，再次把贺倪压进沙发里，亲吻不再急于占有，可以柔情而耐心的温存。

　　沈青木又问：“我来找你了，为什么还躲着我？”
　　“我要真的躲你……你能找得到这里？”贺倪抹了抹眼角的水汽，涨了几分胆子，吼道：“你还能每天在我家跟我摆臭脸！”

　　沈青木说：“是你每天都不回我的短信，我每次一来这里，你就出门。”

　　“什么短信？”贺倪皱了皱眉，声音不太愉快，“出门赚钱啊，我穷你不知道！我哪有时间看什么短信！”
　　怨气、责怪都淹没进绵长热亲吻中。

　　大概是年少时无知无畏，对未来有过太多简单遐想，到头来也没有学会应对突变的能力，没有很好的长大，留了很多难平的遗憾。

　　努力生活了，但都没有过得很好。
　　贫穷的。
　　颓靡的。
　　再见面时，也都不具备了少年时的自信。

　　满怀着从未被忘却过的爱，不自信的、别扭的靠近。
　　但成年人的遗憾是刺在心头的一把刀，是拔不出而难消平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