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不不吃土豆

33、印记

　　沈青木自从决定了将来当老师之后，事业心终于往上跨越了一小步。
　　他没有特别喜欢的课程，不偏科，哪门课都擅长，有了小情人之后，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成绩爬上了年级第一就没下来过。

　　这天上课，老师问，英语竞赛有信心想自荐的同学可以举手，沈青木第一个举手的。
　　接着英语老师点了他的名字，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沈青木吐出两个字，“自荐。”

　　就没人能反应过来沈青木居然会主动提出要参加竞赛。
　　这节课结束后，沈青木被刘行和简超拉走，拽到了天台，穆皓安也随后跑来了。

　　三人围着沈青木，又隔了一点距离，好像有点不敢靠得太近。
　　刘行问：“怎么回事？”
　　穆皓安说：“听说你主动报名英语竞赛？”
　　“火烧房子了，还管什么英语竞赛，”简超制止，然后问沈青木，“你们是不是因为在同一个女生那里受了情伤，想要互相慰藉，结果没有把控住尺度，不小心走了个火？”

　　沈青木刚要开口，被穆皓安抢了先。
　　穆皓安没有听明白，先问：“我听明白了，又理解不来，简超，你在说谁和谁？”

　　刘行指了指沈青木说：“他和六中的贺倪。”
　　“他们是一起过情人节的关系！”简超说。

　　沈青木想缓解一下朋友们的激动，所以很努力在微笑，准备老实交待清楚的时候，话头再一次被穆皓安抢了过去。

　　穆皓安似乎是才明白过来，瞪大了眼睛看沈青木，说：“不可能吧？”
　　“对不起，一直瞒着大家。”沈青木始终保持着冷静得体的微笑，“我跟贺倪从初中就在网上认识，之前去六中打球赛要见的人也是他。”

　　“看吧看吧，”简超打断了话，“我就说网恋伤人，他是不是装女生骗你了！”
　　刘行说：“当你发现他不是女生的时候，已经陷入他布的情网无法自拔！”

　　简简单单谈的恋爱在朋友们眼里已经离谱得可以写成小说了。

　　沈青木一直没有公开性向是觉得，性向是什么并没有影响到他和朋友、同学的相处，但现在突然在想，其实更好的选择是不是应该从一开始就坦然公开，或者，永远都不公开。

　　“我一直都知道他是男生，也是很认真在跟他交往。”沈青木说。
　　刘行和简超同时发出了大吸气的声音，一副一口气上不来要立马就要厥过去的样子。

　　穆皓安则是保持沉默。
　　穆皓安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之后和沈青木再也没有接触，他是很明显的恐同，因为多年友谊维系着，才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反感。
　　刘行和简超就还好，跟平常一样，偶尔下晚自习碰到等在公交站的贺倪，还能开开玩笑打个招呼，有时候也会跟着一起去吃宵夜。

　　贺倪问过沈青木，因为这样被一个很好的朋友彻底疏远会不会难受，沈青木说，会难受但能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界限，不能接受时不必勉强，不打扰已经是很大的善意了。

　　二月笼在雨季里，三月回归艳阳天，海岛的天气在换季时节依旧随机乱放，街头穿大衣外套和穿短袖T恤的行人熙来攘往。

　　沈青木的后院又添加了几株海棠花苗。
　　贺倪的电子书难得没有被他闲置下来。

　　沈青木拿到了英语竞赛的名额在四月中，贺倪要报名的青年美术展截止投稿日期在五月底，生活一点一点在往后规划，一点一点都是看得见的清晰明朗。

　　而目前的三月，是疯狂的奶油蛋糕月。
　　彬仔生日在月初，在沈家办的生日会，贺倪带着妹妹过去他家的时候，别提多紧张。
　　沈家没有人刻意去提他和沈青木的关系，照样热情招呼，照样所有人都围着念念转。

　　没有提及，但沈青木和贺倪都知道，他们的关系被家人宽容的尊重和包容着。

　　彬仔的生日蛋糕搁在冰箱里还没有完全消掉，接着就是沈青木的生日了，家里人都在玩笑说捡一捡彬仔剩下的蛋糕插个蜡烛许个愿简单过了吧。
　　后来过得也简单，只是在放学后全家人去酒店吃了顿饭，然后沈青木还得赶回学校上晚自习。

　　下了晚自习和贺倪见面，在学校门口搭上公交车，坐在最后一排偷偷牵手，下车后躲在站牌后面接吻。
　　不需要像彬仔生日那样高调宴请，不需要八层蛋糕，也不需要满屋子的掌声和生日祝福，沈青木的生日过得很简单，却不普通。

　　贺倪的生日在三天后，但他自己根本不想承认。
　　只要一想到自己和沈青木只差三天，体型却比人小一圈，贺倪就觉得没脸见乡亲父老。

　　所以蛋糕不让摆表示岁数的蜡烛，是贺倪最后的倔强。
　　他生日是周六，在家里早早的和妈妈妹妹一起吃了生日饭，就跟沈青木爬山去了。

　　请了这个周末在少年宫的课，说是要去找画图的灵感。

　　当然了，爬山贺倪是不可能爬的，缆车一坐，轻轻松松到达山顶。

　　“拍那里，那里那里……”
　　缆车上，贺倪指着地方要沈青木拍照，又说：“蓓蓓老师说我画山水没意境，让我多读诗词多参悟，你知不知道我最近做梦都是和王维和谢灵运泛舟游湖吟诗作对。”
　　“啊！”贺倪憋了口气，“真是好山好水好风光啊！”

　　沈青木在他那一声“啊”之后以为要听到歌咏赞颂，结果只能忍住笑，继续拍。

　　贺倪转头就看见沈青木的镜头是对准自己的，伸手想去拿，“你拍山啊，你拍我干嘛？”
　　“我开的是录像模式。”沈青木占着身高优势，直接闪开，高举着相机，镜头不移。

　　贺倪冲着镜头做了一个鬼脸。
　　沈青木伸出手很轻地捏了一下贺倪的脸，说：“来个诗朗诵吧。”
　　“来调戏摄影师吧。”贺倪放弃抢相机，勾住沈青木的脖子。

　　镜头里拍着绻缱亲吻的少年，和缆车外落日熔金的山色。
　　他们爬的是邻省的山，乘动车过来的，到达提前预定好的民宿，夜色已经冒头。
　　计划是明早要去看日出，贺倪带了他的画具，沈青木带了几个替换的镜头，准备得十分充足。

　　但是……民宿是贺倪订的，一间大床房。
　　提前没有问清楚，沈青木踏进房间的那一刻，身体仿佛要变成了一颗浮在云端上的气球，很飘，步伐却很重，像踩在烧滚的温泉池上，热气在毛孔里穿梭。

　　“我看看，”贺倪放下背包，笑得狡黠，视线往沈青木的身上看，调侃道，“青木叔叔是不是又要有反应了？”

　　沈青木干咳了一声，说了句“没有”，转身又开始去检查门窗和卫生。

　　贺倪吊着嗓门喊了好几声“青木叔叔”，看到沈青木一脸忍耐，他就自己乐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