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不不吃土豆

19、默许证

　　倪慧兰早见过很多次沈青木，之前，贺倪踩到钉子，连续几晚都有这么个人送到家楼下，她当时还在挖苦儿子大半夜在街上演什么难舍难分，其实心底惊到不能自己。
　　她知道那位传说中的网友是打篮球的，学习很好，是个书呆子，下意识以为该是个斯斯文文戴眼镜的小男孩儿，没少腹诽自己儿子白白糟蹋了别人家的儿子。
　　结果那几晚躲在楼上窗户边上偷看，看到沈青木的样子……
　　谁糟蹋谁！

　　后来的几天倪慧兰没少明里暗里问贺倪，是不是被骗了、看过他的学生证吗、确定他真的十七岁吗、不要别欺负了不敢吱声。

　　正式见到沈青木的这天，倪慧兰仰头仔细端详这孩子：“听说你在一中念书，成绩还不错？”
　　“是的，阿姨。”有备而来的沈青木拿出自己的学生证，和提着的两袋礼盒，双手递到倪慧兰面前。

　　倪慧兰脸上带笑，不过很明显没什么善意，接过学生证左右翻看一眼之后交还给沈青木，然后说：“贺倪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
　　贺倪确实跟沈青木说过，说连他妈都认为他长得不像好人不像十七岁不像个正经学生。
　　所以沈青木今天出门还特地把学生证都带上了，但是……看了看倪慧兰的表情，他才明白好像不应该这么直接拿出学生证。
　　太此地无银三百两。

　　面包店有客人进来，倪慧兰就过去了柜台。
　　门口廊道有几个邻居在泡茶，邻居们眼睛也是一直在打量沈青木。
　　“青木叔叔。”
　　还好贺念及时下楼，缓解了沈青木的窘迫。
　　“我哥哥还在穿鞋子。”贺念说着，眼睛定在沈青木手上的礼盒，“烤鸭是给我的吗？”

　　“是的。”
　　沈青木把礼盒交给贺念，然后见倪慧兰也没有阻止而是叫贺念说谢谢，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贺倪是蹦下楼的，楼梯都快踩飞的气势，手上提着礼盒，脸上的笑容能把寒风呼热。
　　“你带了什么？来就来了还客气什么。”贺倪走过去先关注了礼盒，“我带了酒。”
　　“重吗？”沈青木伸手要接。
　　贺倪挡了一下说：“你还真不客气，哪有伸手就拿的。”

　　“要先说谢谢。”贺念说着，已经开始拆沈青木带来的烤鸭礼盒。
　　“你也真不客气！”贺倪把礼盒给沈青木拿，然后拦腰把妹妹抱了起来，冲倪慧兰和门口的邻居招呼一声赶紧遛。

　　他们一走，门口的邻居就开始七嘴八舌。
　　“你刚才火急火燎去买酒就是为了这个？”
　　“是不是太讲究了？”
　　“小同学放假串个门玩耍怎么还置办礼盒，又是酒又北京特产？”
　　倪慧兰摇头摆手半天说不上话。
　　串门是串门，但意思不是那么回事。

　　估计就一个想吃草莓和鸡腿的贺念心思是单纯的。

　　彬仔想把自己拼的乐高和小时候得过的小红花全拿出来给念念看，让念念对自己多一点的崇拜。
　　家里的大人被这个小孩烦得不行，一早上捣鼓个没完，现在又大开门，站院子里不停地张望。
　　“来了来了，念念来了！”彬仔跑进屋里一通报告，再跑出去迎接。

　　被他什么一喊，麻将桌上的几个人都停了动作，奶奶和伯母直接站起来跟了出去。
　　“这都是迎接上头领导来家里的架势了！”伯父也跟着出去，一边玩笑道。

　　彬仔一路跑到贺念面前，他喊得太激动，最后屋里大人因为好奇心，一个一个跟着出来。

　　“你们家的人好多！”贺念有些却步。
　　“不怕，都是糟老头子。”彬仔说着伸手小声建议：“我可以牵着你的手一起进去。”
　　“我不是怕，我是感概。”贺念看了看彬仔伸过来的手，不太好意思拒绝，就牵上了，一边说，“你们家吃饭抢菜吗？这么多人是不是会炒很多盘菜？”
　　“妹妹，”贺倪在后面提醒，“你出息一点，别眼里只有吃的，待会儿记得叫人。”

　　念念小朋友根本没听见，只在意彬仔细数今天家里有什么菜。

　　进了屋，彬仔开始给贺念介绍他的家人，而大人们也非常有耐心地等着被介绍。
　　彬仔在那里介绍的时候，旁边的大人都在关注妹妹，一个劲儿夸她漂亮。
　　贺念又贫，被人夸好看了还要顺带说一句：“你们记住我漂亮就行了，等我吃饭的时候不要说我能吃，怪不好意思的。”

　　贺倪本来还好，跟着人笑，没想太多，是等到彬仔介绍到他的叔公时，才咯噔了一下。

　　旁边的沈青木还在彬仔之后接话道：“爸，他是贺倪。”
　　说着又给贺倪介绍了沈继业，又把目光投到徐俏那儿，跟贺倪介绍：“那是我妈。”

　　目光突然就都关注到贺倪身上了，贺倪一慌，不知道这么多人该怎么问好。
　　“大家好。”恭恭敬敬的鞠了个九十度的腰，“我跟我妹妹今天打扰了。”
　　贺念一看也跟着鞠躬说：“我跟我哥哥今天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彬仔马上接话道。
　　奶奶在那边说：“那你的小客人今天就交给你招待了。”

　　彬仔一口应下，点头如捣蒜，拉着贺念要去参观他的乐高。
　　这边沈青木低声在贺倪耳边说：“我刚刚是不是让你尴尬了？”

　　贺倪想抬头瞪他，但不敢，只好悄悄挪脚，动静很小地踢一下沈青木。
　　他面上不动，以为不会被看到，哪成想眼睛往左一移就看见沈继业走了过来。

　　“沈教练您好。”贺倪站直了身子，跟在篮球队报道一样。
　　沈继业脸上的表情有些勉强，好像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开口说：“别客气随意去玩，吃饭了叫你们。”

　　说完探头看向沈青木手里拿的礼盒。
　　贺倪赶紧拿过礼盒递上，说：“我妈妈不懂酒，您别嫌弃。”

　　串门玩耍当然不需要讲究到互送礼盒，只是这在双方知情的家长眼里更像是一张“默许”的通行件。
　　不太能接受也不是很能理解，但站在尊重自家儿子选择的立场上，便只担心对方家长的意思，生怕……
　　按倪慧兰的想法就是：生怕糟蹋了别人家的儿子，哪一天被找上门算账。

　　“默许”证一盖，沈继业的表情这才稍微放松了下来。
　　“这酒不错，回去替我谢谢你的家里人。”沈继业说罢，捎上礼盒走了。

　　沈青木带着贺倪上楼，上楼梯一拐弯，没人看了，贺倪抬脚就是踢。
　　“你要吓死我吗！突然那么刻意介绍我，万一沈教练不待见我怎么办！”贺倪走在后面，踢了两下还是不解气，跑上前看见沈青木憋着的笑意，那气立马就消了。

　　“笑什么笑！”还想吼人的贺倪自己也笑了。
　　沈青木没说什么，他现在轻松的心情不亚于怕被算账的那两个家长。
　　看了一眼楼梯下，见没有人上来，就伸手牵住贺倪，往楼上带。

　　贺倪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这半个月来都是他有事没事在撩拨沈青木，公交车上戳一下沈青木的腰、走在路上碰一碰沈青木的手指、骑自行车在加速前突然往沈青木耳边吹气、在桌子底下勾一勾沈青木的腿。

　　他就想，书呆子堪比和尚，逗起来好玩是好玩，但也不能搞对象光吃素，还没想到什么占便宜的招，便宜就找上门了！

　　看到彬仔和贺念在客厅的时候，沈青木也没有松开手，只是牵得更紧然后拉到自己身后。
　　进了房间关上门，沈青木要松开手。
　　贺倪没想到那么快就不牵了，觉得便宜还没占够呢，就在临放开的时候挠了一下沈青木的手心。

　　“我昨天整理了一套下学期的预习资料，”沈青木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个文件袋，“你要走的时候记得拿回去，假期要看。”

　　贺倪“啧”了一声，没接话也不愿意接那个文件袋。
　　转眼去看挂在床边的两幅画，自夸道：“这是哪位大师的名作，看看看看，一下子拔高了你房间的档次！”
　　沈青木放下文件袋，笑了笑，走过去问：“你春节前还有几节工笔画课？”
　　“两节。怎么？”贺倪谨慎地问，感应到有坑。
　　沈青木说：“没怎么。我们要不要排一下时间，一起写寒假作业？”

　　贺倪不解，非常不解！
　　他把脚下那双棉拖鞋踢了，踩上沈青木的床，占了居高临下的优势，伸手抱住沈青木的脸，凑上去在他的嘴唇上轻啄了一口，然后学着他妹妹那种猫狗都嫌的娇嗲语气说：“青木叔叔，你能不能闭嘴别讲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