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初晓》老皮球

31、忽冷忽热

　　空气冷冰冰的，一整天如此，因为李消怡，林北极一整天心里都是阴沉沉的，总感觉有什么压在心里似的，被阴霾笼罩着，她喘不上气来。

　　夜幕低垂，窗外的大雨越发滂沱，弥漫的白色水汽将夜色染上朦胧的气息。
　　林北极缩在被子里，捧着手机反复斟酌着一串文字。
　　屏幕上亮着李消怡的聊天框，在她的输入框里，写着一句：【我今天有做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吗？】

　　她犹豫了许久，终于发了出去，她不是一个喜欢沟通的人，以前她比任何人都会冷战，可她实在受不了这片压抑空气了。

　　没一会儿，对话框里弹出了一条李消怡的消息：【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一整天都对我这么爱搭不理的？】林北极赶紧追问上去。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我以前和何婷婷一起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刚开始明明不是这样的……林北极心想，可她却说不出来。

　　【你没有生气？】林北极试探地发了句。

　　【没有啊，只是没什么话题也不用刻意聊天。】

　　林北极无力反驳，不过知道不是自己的问题，她心里终于松了些。

　　【那明天早上我们还一起去吃早餐嘛？】

　　【都行，看你。】

　　【那一起走吧！】林北极以为她终于打破了这片压抑，便又约了她，毕竟是同桌，还是要培养培养感情的。

　　【好。】

　　原来沟通那么有用！林北极心想。

　　【对了，以后我要是有做错什么，你要告诉我哦，我会尽量改的。】林北极打了针“预防针”。

　　【嗯好。】

　　【那睡觉了，晚安！】

　　【晚安。】

　　沟通结束，林北极以为这一篇终于是翻过去了，明天又能像刚开始那样有趣。

　　而到了第二天，一切却没她想象的那样顺利。
　　清晨，薄疏的晓雾被轻风驱得几近岱尽时，淡淡的阳光如一缕缕薄纱，天空却是灰蒙蒙的，像隔了些什么似的，看不清天色。

　　李消怡像昨天约好的那样，站在林北极宿舍门口等她。

　　林北极也不让她多等，很快就跟了过去。

　　她们并肩走着，却还是没有变化，空气依旧凝固着，僵局还是没有打破。

　　林北极还是感到尴尬，不过想到她这样的态度不是自己的原因，不管是不是，她都无所谓了，只是有些尴尬罢了。
　　她气定神闲地走着，尽管一路上她们还是不说话，林北极也不想让自己再内耗下去了。

　　回到班里，前后桌的同学和她们打了招呼，此刻李消怡却又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和她们热情地打起招呼来，像林北极刚认识她时候那样的态度。

　　林北极也本来想加入的，不过看到李消怡这副模样，她瞬间提不起热情了，只是暗暗观察着李消怡：
　　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和不熟的人很热情，一旦和她呆久了，她便会显出那副冷冰冰的待人了。

　　这种感觉真让林北极感到窒息，她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不会看人，竟遇到了这样的同桌，没有别人能和她共情这种疲惫，因为她对待外人装得太好了，林北极只能自己一个人消化。
　　可每当想到自己这么不幸运选到了这样的同桌，崩溃感便蔓延到了林北极全身，阴沉沉地笼罩在心里。

　　忽然，一只手握住了林北极的左臂，抬眸一看是李消怡，只见她又挂上了热情的笑容，像一开始那样，恢复了之前的态度，和林北极搭上话。

　　她们似乎又聊了好久，林北极也似乎每一句话都接上了，可她脑子还是没反应过来，她记不得她们聊了什么，也记不得自己怎么回应的，只觉得很突然，她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突然一下就这么热情起来，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过，终于恢复正常交流了，林北极也算松了口气，不用再纠结以后该怎么熬过那氛围了，也不错。

　　这个早上，林北极的心情随着李消怡的态度变得好了起来，她以为她们会一直这样，可到了下午，李消怡又变了……

　　午后的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在地上，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着光晕，打在林北极身上。
　　林北极披着光斑，哼着小曲儿，走进教室坐回到座位上，带着满满的元气。

　　突然，她察觉到一丝怪异的气氛，她瞥了一眼身边的李消怡，只见她此刻神色又回到了那天的冰冷，眼眸阴沉沉的，像在生什么气似的。

　　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算了，也许只是她脸比较“臭”吧。
　　林北极心想。

　　不过，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林北极心里还是会被她散发出的磁场影响到，她感到有些不适，心里一上一下的，那股窒息感又一点一点地向她压来，像明媚的晴天下的她正看着一朵阴云一点一点向她靠近着，她感到十分压抑，甚至有些呼吸不上来。

　　“诶，”林北极试探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掏出兜里的零食，语气里小心翼翼的探询尤为明显，“你要不要尝一尝？超级好吃。”

　　“不用。”还是那副冰冷的神情，视线看都不看林北极一眼，语气也冷冰冰的，似乎带着些情绪，继而把手臂挪开了一些，又向林北极莫名其妙甩起了脸色。

　　林北极心里像被一只手拧了一下似的，看到她的回应方式，只觉得心里酸酸了，一股气憋在心里喘不上来，被李消怡这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得十分崩溃，她快受不了了，却没有办法换同桌，只能被迫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林北极觉得，在李消怡眼里，一定是有些看不起她的，不然怎么会这样毫不顾忌地用这种不尊重她的态度，毫不顾忌她的感受，这样对她。

　　好累……
　　只和她坐在一起两天，林北极已经是身心俱疲了，她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李消怡一定又会这样毫无征兆，循环反复地忽冷忽热，她要一直和她以这样的方式相处，想到这些她就感到窒息，不过她能怎么办呢……

　　又是这样冷冰冰的气氛，林北极坚持到了下午放学，这是她最期待的时间。
　　李消怡离开了座位，赶回宿舍洗澡去了，没一会儿，林晓初便下楼来找林北极，陪她一起吃晚餐，回宿舍。

　　见了林晓初，林北极心里的委屈彻底迸发出来，她一路抱着林晓初的手臂，忍不住哭诉着今天李消怡对她的忽冷忽热，她简直忍受不下去了。

　　“遇到这样的同桌，我也会接受不了啊。”林晓初也同样没有办法接受她，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林北极解决这个问题。

　　唯一能和她分开的方式，就只有毕业吗？可是距离毕业还有两年，林北极要怎么才能熬得过去啊？

　　虽然林晓初帮不到她，可一路上，却一直在陪着她，倾听她的情绪。
　　看着眼前的林晓初，林北极好像接受了她那天的安慰：
　　“没事的，实在不行你早上就自己走，上课就好好听课，下午、晚上，我来找你，陪你吃饭，回宿舍……”

　　想到这句话，她静了下来，看着身边的林晓初，林北极的眼底平静了许多，如果她的身边一直有林晓初，就算再难熬，她也不再感觉是自己一个人了吧。

　　“林晓初，你以后每个下午、晚上，都会来找我吗？”

　　“会啊，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林北极心里踏实了下来，像此刻的表面那样，平静了许多许多。
　　就算和同桌相处得并不融洽，又有什么关系？她还有朋友啊，她还需要怕什么？

　　林北极此刻竟感觉林晓初不是在陪她回宿舍，更像是在接她放学，像一个家人，更像一个靠山。

　　林北极心里的捆乱麻似乎是解开了，她不想再去在意李消怡了，也许正是因为她的不在意，她的心终于松下来了，好像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林北极她们换了话题，她终于让自己不再去纠结李消怡的事情。

　　在心情好的时候，林北极好像总会变得很幸运。
　　她们进了小卖部，迎面便撞上了一个让林北极见了便会开心的人——南梓昕。

　　南梓昕和苏欣然，林北极和林晓初，四人双双一瞬间顿住了脚步，双双对视后，又同步喷出笑来，她们齐刷刷低下头收回视线，赶紧绕过彼此离开了去。

　　只是短暂的见了一下，林北极心里的阴霾竟被一瞬间一扫而空了。
　　她转头盯着南梓昕背影迈出了小卖部门口，便开始释放着自己早已抑制不住的激动，她紧紧抱着林晓初的右臂上蹦下跳的，像中了奖似的欢喜，满眼的笑意像泉水般涌出来，耳根粉得跟霞似的，肉眼可见的开心。

　　“知道了知道了。”林晓初低着头，笑容里透着一抹无奈，却满是宠溺。

　　林北极不再害怕了，此刻她的脑子里全是南梓昕，想着她们还在一条走廊的事儿，想着她的每一次回应，想着她可以不用藏着自己的喜欢……她有喜欢的人，有让她依靠的人，她们都还在，她还怕什么呢？

　　林北极蹦了好一会儿，终于慢慢静了下来，她抱着林晓初的手臂，满脸依旧没收住刚才的笑，她又说了一次：“今晚，今晚记得要来找我哦！”

　　“好——”

　　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褪去落到半山腰，剩一片绚丽的残日，那一抹红像是在墨色的天空中撒下一片鲜艳的液体，染红整片天际。

　　快到上课时间了，林晓初陪了林北极好久，直到班里人快来齐了，林晓初这才离开回班。

　　没一会儿，李消怡也来了。

　　虽然林北极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可直到她向自己身边的座位一点点靠近，心里还是止不住感到压抑，却只能不停安慰自己：
　　晚修很快就会结束的，一会儿林晓初就下来接我回宿舍了，实在不行，一下课就去找林晓初，谁还怕谁了？

　　谁知此刻李消怡又突然挂上了热情的笑，她主动靠近林北极，又莫名其妙和她搭起话来。

　　又是这样？林北极心想。
　　不过这一次，林北极可不会再抱什么期望了。

　　她配合着李消怡的话题笑，用尽自己的梗接上李消怡的话，她们两个间的气氛似乎又恢复到了正常的样子，林北极终于短暂的松了口气，不过她有预感，没过一会儿，她又要莫名其妙地对自己甩脸色了。

　　奇怪的是，今晚李消怡并没有像林北极甩什么脸色，而是热情地聊了一整个晚修时间，连林北极都不敢相信。

　　“对了，今晚我们一起走吗？”
　　李消怡突然问林北极这样一句，使得林北极在原地怔了下，她担心如果自己拒绝了李消怡，她又要开始在她面前摆出一副脸色来。
　　她不想破坏现在的氛围，可她却更想和林晓初一起走。

　　“可是我今晚约了林晓初……”林北极声音越说越小声，小心翼翼抬眸瞥了她一次又一次，眼底的探询之色尤为明显，突然她想到了个办法，“要不我们三个一起走？”

　　“好啊。”李消怡满眼挂着期待的笑。

　　不过林北极却不想如此，可话都说出去了，岂有收回的道理。
　　她悄悄观察了会儿李消怡，想着：原来李消怡也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不过她对我甩脸色的样子在心里还是无法被抹去，也许她就是发自内心的不把我放在眼里，才会这样不尊重，毫不顾忌我的情绪吧？

　　林北极心里对她建起了一座高墙，戒备森严却无力反抗。

　　最后一节晚修，林晓初像约定的那样，下楼来找林北极，陪她一起回宿舍。
　　却见座位林北极和李消怡坐在一起，眼前李消怡满眼透着热情，直勾勾盯着林晓初；而林北极却是满眼尴尬，却仍然勉强地挂着僵硬的笑容，目光在桌上扫，直到抬眸与林晓初对上视，她便懂了林北极要做什么。

　　林北极伸手紧紧握住林晓初，声音略带着些许颤抖，问林晓初：“我们三个今晚一起走呗？”

　　林晓初愣在原地，像个待机了几秒的机器，看上去有些无措，也跟着林北极挤出一个慌乱的笑容：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