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初晓》老皮球

30、令人窒息的新同桌

　　傍晚夕阳的余晖渐渐西沉，射向那琐碎的乌云上，朝西飘移的云层倏然分开，夕阳的位置露出了一部分，在两块云团之间，阳光奔涌而出，光束明晰。

　　虽然分了班，但林北极还是没有忘记林晓初，于是下了第一节晚自习，林北极便踏上了洒满橘黄色阳光的台阶，小跑着去林晓初班里找她。

　　7班里的同学已经零零散散站了起来，班里还是静静的，大家似乎都因为陌生隔了些什么。
　　在陌生的人群堆里，林晓初便是那草书里的一列行楷，尤为清晰，林北极一眼便找到了她。

　　此时的林晓初正坐在座位上，身影挺拔，一袭素衣映着余晖，一手托着袖口，一手提着毛笔，在宣纸上悠悠落墨，一副黑框眼镜下，眉宇中露着温雅，坐在单人桌前，似乎与周围嘈杂的一切格格不入。

　　林北极一见她，脸上总会不自觉绽开一个鲜花般明媚的笑意，迅速在脸上荡漾开来，眉眼弯弯，灿若朝霞，身后金色的影子越拉越长，她披着霞光大步向林晓初跑着扑去。

　　“林晓初！”林北极一个猛扑搂住了林晓初的肩，又像以前那样托着她的下巴揉来揉去，像玩一个玩具一样，又撑着她的肩围在她身后又蹦又跳。

　　“你还记得来找我哦？”林晓初拖着声音，缓慢悠然而温和，像一个老人似的，目光依旧落在手中没写完的字上。

　　“你晚上跟谁走？”林北极停下了蹦跳的动作，脑袋从林晓初肩后冒到她脸前来，灿然笑着，满眼亮晶晶地直勾勾看着林晓初。

　　“我自己走。”还是刚才那副语气，林晓初没有抬眸看林北极，依旧满眼都是自己的字。

　　“那你跟我走嘛！”林北极弯下腰，脑袋遮住了一半的宣纸，抬着脑袋望着林晓初，亮晶晶的双眼终于出现在了林晓初的视线里。

　　“行啊。”林晓初停下手中的笔，轻轻搭在砚台上释下。

　　“那我晚上来找你！”

　　“嗯。”林晓初平静地垂眸看了一眼眼前探过来的脑袋，又转回桌上的字。

　　“那我回班咯？”林北极收回脑袋，直起腰来，握着拳头在她背上轻轻碰了两下，脚步却久久不动。

　　“嗯，晚上我去找你。”说着，林晓初又提起了笔，目光定定地落在桌上的宣纸上，又开始写起来。

　　林北极心里有些不高兴了，脸蛋气鼓鼓的，嘴巴嘟得高高的快能挂起一壶油瓶了，却只能在她身后跺跺脚，小声嘀咕着：“就知道写字，不理你了。”

　　林北极背影走远了好久，慢半拍的林晓初这才回过神来，回过脑袋找寻着，满眼懵地眨巴着眼睛，林北极却早已离开了。

　　余晖渐渐散了，夜色愈来愈深，月亮越升越高，穿过一缕一缕的微云，穿过那略闪烁的星光，天空静静的。

　　“叮铃铃！”最后一节晚修的下课铃打破了夜色的平静。
　　林北极迫不及待收起书，顺手把书包甩上右肩，便满眼欢喜地要起身冲出班门。

　　“诶，你晚上跟谁走？”身边的李消怡叫住了刚起身的林北极。

　　“我去找林晓初了，拜拜！”林北极满眼亮晶晶的，满脸洋溢着激动，目光锁着后门，便朝外顺着班里涌出的人流冲了出去。

　　却不见身后李消怡满眼黑沉沉的，脸色冷了下来，与之前热情的她判若两人。

　　走廊挤满了迫不及待放学回宿舍的人群，路上人影幢幢，不留几分缝隙。
　　林北极艰难地穿梭在人堆里，跑得气喘吁吁，却满眼露着期待，因为她要去见自己的朋友呀，因为只有和林晓初待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自己。

　　还没等她跑太远，才刚到隔壁班后门，迎面却险些撞上一个人。
　　林北极垂眸瞥了眼，只见眼前的她眸子瞪了一瞬，随即又露出明显的笑意，即使在口罩的遮掩下也藏不住她那要溢出眼眶的笑。
　　林北极仅仅只是瞥见她的口罩便知道她是南梓昕，不自觉跟着她笑起来，双手捂着脸上的口罩，有些羞意又溢着笑意，心里有些窃喜：嘿嘿，又见面了。

　　南梓昕瞥开视线向侧边的一处，却满眼亮晶晶仍挂着收不住的笑意，或许她也是泛了羞，兴许是林北极那张纸条发挥了作用。

　　她们都在假装不认识彼此，笑意却把她们彼此的熟悉与陌生暴露得清清楚楚。
　　她们要绕过对方向身侧过，而此刻人群却挤得她们在原地动弹不得，像是上天刻意安排好的距离，躲避不得，藏匿不住。

　　林北极也避开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抬眸向人群尽头，视线里正巧看到林晓初的身影在人缝里不停向林北极的方向挤，抬眸的一瞬正好和林北极对上了视，她们终于看到了对方的位置。

　　这时，人群有了些松动，林北极和南梓昕终于绕过了彼此，轻轻擦肩而过，向各自要去方向去。

　　“林晓初！”林北极的声音替她跨过人群，越到林晓初耳边。

　　“你注意点安全。”林晓初没有像林北极这样大声，却还是能听得清她的声音，像个操劳的家长似的。

　　虽然很艰难，她们终于还是集合了。

　　“林晓初！”一见她，林北极就忍不住分享她刚刚遇到南梓昕的事情，“刚刚帅姐姐和我靠得好近！”

　　“我看到了。”林晓初微笑着点点头，神色平静眼底藏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对了，以后晚上我们都一起走吧？”林北极一蹦一跳地笑着，在林晓初肩边绕了一圈又一圈。

　　“OK啊。”

　　“那白爽怎么办？”林北极定住脚步，脑袋蹿到林晓初身前，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

　　林晓初瞥开视线，避开她的目光：“她晚上要去训练，以后我们一起走好了。”

　　“不能变咯！”

　　“嗯。”

　　林北极心里踏实了下来，以后晚上也有人陪她回宿舍了，而且还是林晓初陪着她，在她身边，她总是很开心。

　　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夜色让教学楼看起来很静，不过月光下，两个打闹的身影，闹哄哄的好像这个世界只有她们，晚风轻抚，月光下，她们哼着她们的歌《下一站天后》。

　　隔日，林北极像昨天一样在宿舍门口等李消怡一块吃早餐。
　　才刚打开宿舍门，正好在宿舍门口遇上了她。

　　林北极热情地笑着和她打招呼，像之前那样抱着她的手臂，蹦跳着和她说话：“这么巧！我才……”

　　“不要那么吵。”李消怡像换了个人似的，满眼透着冷意，脸上严肃的神色看不出一丝情感波动，无形的冷漠让林北极感到难以接近。

　　她怎么了？
　　林北极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全部的热情，脸上的笑一瞬间就僵住了，眼底透着失落，蹙着眉，眼神不敢瞥向她一毫，心里被一阵无形的压抑感笼罩着，她感到有些窒息。

　　一路上，她们并肩走着，空气却久久凝固着，冷到极点，谁也没有说话，尴尬又压抑。

　　林北极心里陷入内耗，像一团麻绳乱糟糟地捆着她的心脏，她不停回忆着之前她做过什么让李消怡生气：
　　是因为我昨天和林晓初一起走，没有当她的搭子？还是我今天早上太热情了？还是之前开了什么玩笑开过了……

　　她想了一路，心里的乱麻却怎么也解不开，可面对眼前这副冷冰冰的脸，她没办法开口打破这片冰冷而凝固的空气，她只能让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着，直到心脏越来越疲惫，却怎么也想不清楚。

　　在教室她们还是同桌，坐在一起空气依旧很僵，林北极试过打破这片冰冷的空气，却怎么也做不到：
　　她试着问李消怡问题，小心翼翼把题目推到她桌边，问：“这题……应该怎么写啊？”

　　李消怡只是瞥了一眼便冰冷地回复了句：“不知道。”继而又忙着手上的事。

　　林北极也试过分零食给她，拆了自己想留到最后一节课饿了再吃的鱼干，把第一口送到李消怡面前：“这个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李消怡却看都不看，也不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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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这样莫名其妙对人甩脸色的同桌，偏偏让我撞上了呢？
　　林北极心里闷闷的，不停想着。

　　一到大课间，这天正好飘着雨，不用做操，林北极第一时间便离开了这凝固了半个上午的空气，朝林晓初班里躲去。

　　她大步飞奔着跑到林晓初的位置，找到林晓初，不想浪费一点时间。

　　“怎么办啊！”林北极抱着正要趴下睡觉的林晓初的手臂，满眼委屈巴巴，紧蹙着眉，纠结与痛苦几乎要溢了出来。

　　“怎么了？”林晓初抵着困意，撑着眼皮坐起来，松松垮垮的眼皮无神地垂向腿边的林北极。

　　林北极把今天早上态度突然大转变的李消怡的事情和林晓初说，继而又宣泄着心里的崩溃：“为什么李消怡一下对我热情一下就对我甩脸色？什么都不说清楚，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忽然，林北极身后轻轻靠过来一个身影，林北极凭着感觉回眸一望——是何婷婷。

　　林北极克制着心里的情绪，笑着和何婷婷打了个招呼。
　　何婷婷却满眼写着复杂，皱着眉，看着林北极，小声地问：“你也被她这样对待了？”

　　“什么？”林北极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想到了当时食堂何婷婷躲闪的眼神，难道以前她们每天形影不离地走着，都是这种氛围吗？

　　“没什么。”何婷婷瞥开目光，转身离开了去。

　　林北极没反应过来，没来得及追问下去，却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怎么办啊，我心好累啊今天早上，她还是我同桌，我们前天还约了早上一起做早餐搭子。”林北极脑袋埋在林晓初腿上，满眼疲惫。

　　“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林晓初满眼无奈，眼神里拖着困意却依旧努力撑着，陪着林北极。

　　“我感觉好压抑，我们在班里也不说话，我主动找话题缓解气氛她也不理我，莫名其妙！”林北极继续诉着苦，喉头滚动着哽咽，几乎要哭出来，“早知道我就选阿灿了，早知道我就选钟恩了，啊啊啊我为什么要选一个不熟的同学做同桌，我还以为她好好玩！”

　　“诶呀，”林晓初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力，晕沉沉的脑袋几乎要睡了过去，她站起身，扶起蹲在脚边的林北极，领着她往门外去。

　　“干嘛？”林北极边被往前推着，边朝身后的林晓初不停回头看，“你要赶我走了吗？”

　　“没有，”直到她们走到走廊，林晓初靠向迎冷风的位置，“你继续说吧，我陪你聊聊天。”

　　“那为什么要出来说？”

　　“唉，好多人都在困，我怕我们打扰他们。”

　　“噢噢。”林北极意识到了自己声音可能大了些，慌忙地紧紧捂着嘴巴。

　　“没事，继续说吧。”

　　“我该怎么办啊！”林北极又露出了崩溃的神情。

　　“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林晓初垂眸沉思了一下，又说道，“没事的，实在不行你早上就自己走，上课就好好听课，下午、晚上，我来找你，陪你吃饭，回宿舍……”

　　“可是，”林北极打断了她的话，“我好难没有办法让自己去无视她，我感觉好压抑，我都不想回座位，我感觉我们磁场不合怎么办。”

　　“唉，”林晓初沉沉叹了口气，摇摇脑袋，满眼无奈，“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啊。”

　　“我在班里就只和她做了搭子，我不敢一个人。”林北极满眼透着纠结，心里那捆乱麻越缠越紧，她几乎要窒息了。

　　“唉，”林晓初又无奈叹了口气，“我知道，不过一个人也没什么关系的，我在班里也是自己一个人走，一个人上体育课，一个人吃早餐，白爽在就陪她去吃早餐，一个人也没什么的。”

　　“真的吗？一个人也没什么吗？”林北极听到她是一个人，却有些替她心疼，她总感觉一个人看起来很孤独。

　　“是啊，能有什么呢？”

　　林北极还是不敢，不过想到林晓初那些话，如果林晓初觉得没什么，那她或许也能试着这样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