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甩货”二姨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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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大夫说了，肚子一打开里面就跟撒了一碗米一样。”程敏哭诉着。那次手术后发现程友的癌症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只能回到家中等…至于等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那时候总看见程敏拿着一个搪瓷的脸盆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倒在武德闾胡同和前街的交口。待程敏走后我从房上跳下来闻了闻，你应该知道猫的嗅觉有多灵敏，那满地黑乎乎的东西是中药渣。这个东西了可有讲究，程敏向来是比较迷信的，坊间流传着这么一种说法：如果久病不愈或者疑难杂症，那必是因为鬼怪作祟，粘上了晦气。把煮剩的中药渣倒在十字路口，就是希望过来过去的人踩在药渣上面把疾病给带走。
药是泼完了，可是谁会去踩呢？整个内海市99.99的人都知道这个说法，所以傻子才会踩上去。
我用爪子摆弄着那些药渣，哪有什么草药，分明是壁虎、蝙蝠、蜈蚣…汤。这个药方是二姐程华的丈夫贡献的，这人叫尹大海，是梁思齐的二姨夫，在内海有句话叫“二姨夫甩货”，尹大海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甩货。
他和陶吉利一样，在成为程友女婿前也经历了无数的波折。这位“甩货”第一次出现在武德闾一号院儿时是1983年，那时候梁思齐已经出生了。喜欢男孩儿却没生下男孩儿的程友此时正沉浸在喜提外孙的喜悦之中。就是在这欢天喜地的日子里尹大海出现了，一头卷发，一网兜的黄桃罐头，花色的衬衣，裤子还是个喇叭口…这种装束在当时不仅程友接受不了，我确保这条胡同乃至这片平房区或者整个护仓区的人都接受不了，也包括我们趴在房上的这群猫。当然，我说的人里不包括程友的二女儿程华。
“老丈人，你看我给你带的什么？”面对尹大海的热情程友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这是衡水老白乾（qian）”。那个字明明念gan，可尹大海偏偏念成qian，程友平时是个爱纠正人的人，但面对尹大海的奇怪读音也懒得纠正，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喝酒。”
很快，从文教用品批发公司下班归来的梁作铁把自行车稳稳地停在了院儿门口，拧开胡同口的那根水管子来了一通“撅尾巴管儿。”“作铁，别喝凉的，屋里有热水。”正坐在院子中央缝裤腿儿的丈母娘秀琴放下手中的活计用那笨且慢的步伐迎接着这位大女婿，那时候尹大海刚刚出现，程兰还在上中专，离陶吉利的出现还远着呢？所以梁作铁是程家不用质疑最受欢迎的女婿，且是唯一。难怪秀琴会这样的重视，再说秀琴手中的活计，缝裤腿儿、锁扣眼儿是她的日常。她是程友三十几岁时从沧州农村讨过来的，说白了就是到了或者过了适婚年龄由熟人介绍的。秀琴到了城里也找不到工作只能用针线活减轻一点儿丈夫程友的负担，但那仨瓜俩枣简直杯水车薪不管啥用。但秀琴持家是武德闾任何一个院儿的妇女都比不了的，一个人拉扯了三个闺女，如今五十来岁的她是出了名的疼女婿。
“大姐夫！”秀琴之后，第二个欢迎梁作铁的就是这“自来熟”尹大海。这么一叫，叫的梁作铁发毛，心想：这是谁呀？大卷毛、喇叭裤，武德闾一号院儿新搬来个流氓？
我是能体谅梁作铁当时的感受的，举个例子啊！假如在那个年代，我正趴在瓦片上晒太阳，突然蹿上来个缅因猫、布偶猫什么的我也会感到莫名其妙。当然来的是波斯猫的话我还是可以接受的，至少它们的体型长相是和我差不多的。如果来的是一只斯芬克斯猫，那非得把我吓个半死。当然，我现在见得多了。什么卷耳、加菲、短猫、渐层都来到我们的生活中，它们当中也不乏大美猫…但我们猫这个东西也奇怪，跟人一样，有时也得“王八看绿豆”看上眼才行。
猫我就先不说了，我看你们也不是太关心猫的私生活。咱们还说尹大海，他在内海冰箱厂上班。我们通常看到的90年代绿色单门冰箱就是他所在的厂子生产的，后来开革开放了冰箱厂合资了开始引进德国压缩机和制造技术生产双开门冰箱，上面冷冻下面冷藏，但外壳还是那种淡绿色，似乎那几年一提到冰箱，人们就条件反射般的想起绿色。正是由于那次工厂的改制让尹大海成为了人群中第一个工资达到500以上的人。
这个500块成为了尹大海引以为傲的标志，逢人便讲，逢人便吹合资好，合资妙，合资公司薪水高。他的吹嘘奏了效，改制后的一个月后掌控楼口儿共用电话的孙大妈开始给他张罗起对象来，这被介绍的人正是程友的二闺女，毛条厂的程华，因为在家行二，所以被人称为二华。大敏、二华、小兰这三姐妹的称呼在武德闾被叫得响响的，爱女如命的程友最满意的是在国营单位工作的梁作铁，自然看不上这个合资公司的尹大海，最关键的是尹大海还穿着喇叭裤，整个人说中不中，说洋不洋的，不伦不类。
再说程华，看见大姐都结婚抱了胖小子，自己又到了适婚年龄连对象都没搞过。好容易来了个尹大海，第一次见面就喜欢的不要不要的了。任凭程友怎样反对都无济于事，另外这三个闺女当中，唯一一个完美继承了程友执拗性格的就是程华。程华的执拗真正让我体验到了DNA遗传物质的强大。
“不让我和大海结婚，我就不活了！”这句话程友不是没听过，上一次还是二十年前。程友蹬三轮运货弄来点儿木板做了个小椅子，刷上绿油漆还蛮像那么一回事儿的。这个小椅子是给大姐程敏的，起因是因为那时程兰还是个婴儿，程敏每天要抱着这个三妹，爹怕这个女儿累着便做个小椅子让她坐着抱。
小椅子已送出，程友的“不公”便惹了大祸。“你给大姐不给我，我不活了。”就这样，幼年的程华跑丢了，程友动员自己全部的三轮车工友齐帮合力的找才把她找到，最后还是从中街的百货商店里买了把小椅子这事儿才算完。
有了那次经验的程友，这次不得不…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甩货”二姨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