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与话痨》故我不再

3、瑞士很冷呐

　　我知道这种感情太特别，于是选择守口如瓶而不是将爱意宣泄，这样总好过说出后看到他错愕破裂的表情让所有的关系僵化，所有的的秘密被自己悄悄掩埋，我过分的敏感杞人忧天，所有的快乐我总疑心会倏然远逝，只因我知我与他的关系超特别。

　　——克里特

　　菩提蓬是个天生的领导者。

　　他是一个喜欢将所有事情掌握在手中的人，他享受把控一切的感觉，而克里特是唯一一个让菩提蓬感到脱轨的存在。

　　面对克里特，他是个易于屈服的人，这种屈服仅限于对克里特一人而言。

　　克里特总是很明白以怎样的方式可以使我变得手忙脚乱。

　　菩提蓬时常会这样对身边的朋友抱怨道。

　　身侧的朋友听到这句话总是会陷入沉默，不再言语。

　　他们时常会因一些小事而争执不休。

　　关于炸鸡要不要加热这件事，他们两人的朋友都已经听过太多次，从最初的的调笑到最终的沉默。

　　也许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一切都过于了解以至于两个人虽会争吵但争吵过后又很快就和好的缘故那么多年来就只有这一次他们两个人都翻了脸，以至于这件在别人眼中不值一提的小事每次都会被他们拿出来反复鞭挞，亦或者是菩提蓬骨子里对克里特过分的屈服，那么多年仅在这一件事上唯一硬气了一回。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菩提蓬喜欢吃脆脆的炸鸡，克里特喜欢吃热腾的炸鸡。

　　克里特的食量太小了，每次吃东西都只吃一点点，偏偏菩提蓬是个不喜欢浪费粮食的人以至于到最后克里特没吃完的菩提蓬都会很自然地拿过去吃完。

　　如果将炸鸡加热了这意味着最终菩提蓬要忍受吃克里特吃不下剩下的不脆的炸鸡。

　　两个人陷入了争执。

　　最终克里特负气离开了菩提蓬的家里。

　　菩提蓬傻眼地看着克里特板着脸生气离开的背影，望着餐桌上的炸鸡顿时做什么都变得索然无味。

　　他烦躁地抓了抓被自己弄乱的头发，后知后觉地想。

　　其实——其实加不加热也——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一个小时后菩提蓬败下阵来，开始进行电话短信轰炸，打通克里特的电话后不得不十分违心地说着反话。

　　只为了把他哄回来。

　　事后菩提蓬曾一度很憋屈地想道：克里特总是很明白以怎样的方式可以使我变得手忙脚乱。

　　克里特每次听菩提蓬提到这件事眼里总闪着狡黠的笑意。

　　有一次他背着菩提蓬去厕所悄悄对朋友打着手势解释。

　　他起初仅仅只是想逗逗菩提蓬看看他的反应，没想到事情最终脱离掌握追究其根本原因只因克里特演得太上头。

　　在克里特离开菩提蓬家的一个小时里他一直在菩提蓬家附近的商场闲逛坐等菩提蓬的电话，在此期间兴冲冲买了不少东西险些遗忘了这件事。

　　朋友为克里特竖起大拇指，心中默默为克里特再添一标签：可以精准拿捏住菩提蓬的人。

　　克里特喜欢十分捉马的剧情，当菩提蓬意识到了他在演的时候，再抓马的剧情也愿意陪着他演下去。

　　但关于炸鸡这件事上，菩提蓬从没往那方面想，他一直还被蒙在鼓里认为克里特是真的生气了。

　　值得一提的是自此之后炸鸡几乎可以说再没上过菩提蓬家的餐桌。

　　如果当初菩提蓬留心的话就会发现当他上了个厕所回来之后，朋友看向他的表情略带了一丝怜悯。

　　可惜菩提蓬跟克里特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克里特。

　　连他们的好友也曾抱怨过，每次菩提蓬与克里特只要在一起就会自成一个世界，任何人都进不去他们的世界。

　　老实说，最近菩提蓬有点烦躁。

　　因为克里特老是很忙，忙到菩提蓬邀饭的时候老是说自己没时间。

　　甚至每次菩提蓬闲来专门去克里特的公寓找他时都扑空。

　　菩提蓬隐隐感觉到克里特好像在刻意地避着他。

　　在克里特第二次推拒菩提蓬的邀饭请求时，菩提蓬大脑急速旋转，将最近一年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全部仔细审阅过一遍，没能找出自己有做过任何有可能惹恼克里特的事情来，不由心里暂时一松，卸下一口气来继续忙自己手头上堆积的事情。

　　菩提蓬最近也很忙，忙得团团转，他疲于应付来自家人的催婚，还得筹备新公司的运营。

　　等菩提蓬处理好所有事情后知后觉地缓过神来这才发现克里特一个人跑去了瑞士，而他竟然还是从他与克里特共同好友麦克的社交媒体ins中得知的。

　　菩提蓬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只因他至今记得瑞士对他们而言的意义。

　　克里特对着瑞士有着菩提蓬也无从探知的执念，第一次探知时是一个海边月夜他与一众好友聚在沙滩上玩真心话大冒险时克里特输了，他选的真心话。

　　一众朋友玩笑地看着菩提蓬护短的眼神没敢多为难克里特，只问了一个特别简单的问题。

　　“最喜欢哪个国家？”

　　“瑞士。”

　　菩提蓬含笑着看着身侧克里特的侧脸，海风呼呼地刮着，海潮声混着朋友起哄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

　　他至今忘不了克里特说出原因时，心里刹那间一颤。

　　“瑞士很冷呐可以和爱的人抱在一起取暖。”

　　瑞士是和爱的人才会一起去的地方。

　　看着好友ins里面的克里特，这一刻他才清晰地明白他和克里特之间真的出了很大的问题，但是一时间却不知问题出在了哪里。

　　他几乎得知消息得第一时间打电话过去克里特没接，等了会儿克里特回了他条短信。

　　面对他的追问，克里特只很平常地云淡风轻回了他句：瑞士办画展，归期不定，勿忧。

　　菩提蓬看着克里特在ins上发的照片，看着屏幕上堆满笑意的克里特，心里怅然若失。

　　朋友看着他消沉的模样，抿了抿唇终还是将藏在自己心里许久的问题给道了出来：“你不觉得你和克里特之间过于亲密了，甚至于可能早已超出朋友以及密友的界限。”

　　“你这样觉得就对了，”菩提蓬背对着他淡淡回道，“克里特是我早已认定要相伴终生的人。”

　　朋友瞪大眼睛，一时间瞠目结舌，意外这句话菩提蓬会被如此直白不假思索地讲出来。

　　“我一度以为我表现得已经够明显了。”菩提蓬瞥了眼朋友。

　　“的确——很明显，但——但你貌似从未跟克里特坦白过。”朋友平复了下难以言喻的心情，语气有些迟疑。

　　“这正是我一直所苦恼的事情，只因他给我的态度太模棱两可。”菩提蓬皱起好看的眉眼，一反常态地陷入沉思。

　　“或许——你会想看看这个。”朋友沉思半响一拍脑袋拿出手机调出一则新闻。

　　赤红加粗的标题写着：两大名门喜讯将至。

　　照片上的正是帕丹达来找菩提蓬的那个晚宴。

　　菩提蓬看着照片，一下子就理清了克里特这段时间如此疏离他的前因后果，面色顿时变得铁青：“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回想起这段时间回家时，家人隐秘的微笑和那数次被他打断的问询，暗骂自己怎么那么迟钝。

　　“那么大的事情，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我还想说你小子谈个恋爱还藏着掖着不大够意思，那段时间看克里特的表现也不太像是知道这件事的样子就也没多问，谁知道会这样。”朋友有些委委屈屈。

　　菩提蓬有些气急败坏地打电话给助理让助理连夜给他订一张飞往瑞士的机票。

　　瑞士

　　克里特半躺在沙发上反复看着手机上菩提蓬发来的短讯。

　　最终熄灭手机屏幕赤脚站起来透过窗户看向窗外白茫茫一片的雪景。

　　回想起之前在手机上看到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端庄优雅落落大方温婉笑着朝对面男子举起酒杯，男子露出侧脸盯着女子露出款款微笑。

　　如若照片上的男人不是菩提蓬的话，克里特或许会笑着说出郎才女貌的祝福。

　　纵使他只露出一个模糊的侧脸，但是克里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菩提蓬。

　　他已经藏在心里很久的心上人。

　　初初瞧见新闻他也只是呆愣了会儿，随即没甚在意地划过却出于下意识地顺手保存下了那张照片。

　　在此之后他曾去菩提蓬家里拿东西下楼时正巧撞见瓦达拉菩提蓬的母亲牵着照片上女子的手笑意盈盈，颇为亲密的模样，一切都仿佛默认着那则新闻的真实。

　　那一天他不做声响地从他们家离开，隐秘的心思狼狈地揭开。

　　他，克里特爱着菩提蓬，以挚友的身份享受着菩提蓬的一切，在这之前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却忘了他只是菩提蓬的挚友。

　　他们亲密无间但也只能是以挚友的身份。

　　克里特爱菩提蓬，以挚友的身份霸占了菩提蓬好多年。

　　克里特从始至终都知道那种感情太特别，于是选择守口如瓶而不是将爱意宣泄，这样总好过说出后看到菩提蓬错愕破裂的表情让所有的关系僵化，所有的的秘密被他自己悄悄掩埋，克里特过分的敏感杞人忧天，所有的快乐总疑心会倏然远逝，只因他知道他与他的关系超特别。

　　他甚至没有勇气当着菩提蓬的面以朋友的身份开玩笑地问一句这是不是真的就狼狈地从菩提蓬的身边逃开。

　　他害怕，一旦问出无论以怎样的身份，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就此结束。

　　他没有办法接受彻底失去菩提蓬的世界。

　　那么，不如由他慢慢退后到菩提蓬的世界里的小角落里，在一旁静静地注视他幸福。

　　他们两个人之间，克里特更希望菩提蓬能得到幸福。

　　身体感知着房间的暖意，克里特的内心却似终年不化的雪山，寒意凛凛。

　　瑞士很冷呐可以和爱的人抱在一起取暖。

　　当年还有未能说出口的后半句，此生料想应是再无机会说出口。

　　因为瑞士很冷可以肆无忌惮地籍着这个理由跟爱的人讨要拥抱，相拥在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城市街口，不在乎世俗的目光。

　　瑞士是和爱的人才会一起去的地方。

　　可如今我爱的人爱上了别人，我再无可以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