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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   赵攀居然没死。

      车里,霍季恂摘下眼镜揉揉鼻梁骨,垂眸陷入沉思。

      那天晚上赵攀明明中了自己一枪,倒在地上不能动弹。要不是当时听到远处传来的枪击声,他担心陆闻舟会出事匆匆离开,又怎会让他命大活了下来。

      前座驾车的长生一直留意车外的动向,从他们离开陆宅起,有辆黑色轿车一路保持着不远不近距离跟在后面。

      他低声冲霍季恂道,“霍先生,后面有辆车在跟踪我们。”

      “是这几日跟在二少爷后面的人吗?”

      长生摇头表示不是。

      “甩开它。”霍季恂睁开眼,神色冷漠命令道。

      “是。”长生点头,猛踩油门,过了前面路口拐弯处时,他突然调转车头钻进一条人少的巷子里。

      后面的车子也跟着钻进巷子,还是保持距离一路尾随。它跟得紧,硬是被长生七拐八拐多绕了几条路才甩丢。

      黑色福特缓缓停在一家不起眼的米铺后门口。霍季恂未下车,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拉开。

      一个矮小精干的老头站在门里,看到来人,他探头左右望了望,见四周无别的人,这才弯腰恭敬地请霍季恂入内。

      这个地方是霍季恂囤放军火的临时仓库之一。走进仓库,狭小的空间里一排排摆满大木箱子,他打开箱子,只见干草深处,静静躺着前些日子刚运过来的枪支弹药。

      赵掌柜在一旁搓搓手,面色有些为难,
      “霍爷,今晚这两批军火怕是走不了了。海关长遇刺,警局封了码头,到现在还在全城搜捕凶手呢。”

      霍季恂沉默地捡起一支枪把玩,声音冰冷而坚定,“改走铁路,这些货三天后必须抵达目的地。”

      “不中不中,霍爷,难道你忘了有双贼眼巴不得我们走铁路。这要一去,可不是将这些东西白花花的往他们嘴里送。”赵掌柜连忙摆摆手,表示这么做太危险。

      “就是送,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胃口吞下去。”霍季恂看他一眼,继续道:“码头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取消封锁。在这里逗留越久,只会越危险。”

      “那,您的意思是?”赵掌柜有些猜不透他的话。

      “我暂时抽不开身,所以这次烦劳你跑一趟。”

      “这……”见他面上带着犹豫,霍季恂转头看向坐在墙角的黑脸汉子,“谢况,你今晚跟赵掌柜一道去。”

      被点到名字,那黑脸汉子抬头,一言不发地点点头,复又低下。

      霍季恂想了想,将他叫至门外,低声吩咐:“离开前,替我解决一个人……”

      谢况点头,还是一脸麻木的表情。

      霍季恂已经习以为常,交代完后,他转身离开米铺,没有多做停留。

      长生一直在车里等他,见霍季恂上了车,神色凝重地坐在后座。
      他打着方向盘倒退车,一边开口问,“先生,现在我们去哪里?”

      “先去同仁医院。”半晌,身后传来霍季恂冷漠的声音。

      长生不再说话,出了巷子,娴熟地驾车往同仁医院奔去。

      ***
      李衡之刚被护士换完药,正皱着眉头疼着呢,病房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他住在顶楼私人病房,除了警局一直对外保密,这个时候到底是谁会找到这里来。

      他摸到枕下藏匿的水果刀,警觉地半卧起身时,就看到霍季恂拎着花篮走了进来。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是你?”

      霍季恂放下花篮,坐到他床尾的沙发上,面色温和:
      “听说你受了伤,只是闻舟近日有事没法儿来看望你,我这个做师兄的就代替他来了。二来,也是为了谢谢你上次出手帮忙。”

      他说着,抬头瞥了眼墙上欧式风格的油画。

      “这房间环境不错,希望李关长能早日康复。”

      李衡之不动声色地放回水果刀,半靠在床头,似笑非笑,“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

      霍季恂开始说明来意:“听说李关长出事后,码头一直被警局封锁,出入船只全部停运。不知可有此事?”

      “这是我要求的。”李衡之大方承认,语气夹着狠厉,“我伤了一条腿,他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听到这话,霍季恂轻轻地笑了声。

      李衡之不解:“你笑什么?”

      霍季恂握拳,轻咳两声,“在上海滩做海上生意的这么多,大家都要养家糊口,李关长却一直锁着码头不放行,断人财路,犹如杀人至亲。你觉得他们还能顶着笑脸陪你周旋多久?”

      这话说的相当直白,在嘲讽他空有权势还不自知。

      李衡之又岂会听不出来,他恼羞成怒道:“那你呢?霍季恂,要不是看在陆闻舟的面子上,你以为上次你们那批货我会同意放行?”

      “闻舟帮你隐瞒,但你可别当别人是傻子,不知道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霍季恂语气变得耐人寻味,“哦?你倒是说说看,我这个师弟为什么心甘情愿帮我隐瞒?”

      李衡之却不再说话,早些时候,陆闻舟曾隐晦和他提过自己有心仪的人,并且很喜欢对方。

      那时他还不太明白其中深意,只以为他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暗暗可惜彼此不是同道中人。

      直到上次一起去了秦云楼,这才发现原来陆闻舟并不喜欢女子。这个发现令他开心不已,却也也心中疑惑他心悦的人到底是何身份。

      直到今天霍季恂找上门,直到他方才说出这句话。

      奇怪的是,他的心里没有鄙夷,没有嫌恶,反倒为一直困扰自己难以启齿的秘密寻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也从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因为,无论年纪还是家世背景,他自信是比霍季恂强的。

      霍季恂见他半天不说话,又问了一遍自己所关心的问题:“码头什么时候可以撤离封锁?”

      李衡之摸着受伤的右腿,痛意尤在。他眼底迸发冷意,“当然是找到凶手为止。”

      “他受伤不轻,活不过今晚。”

      霍季恂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张折叠的纸条,展开在他面前,“前提是你必须在这上面签字。”

      李衡之望着他手里的码头货船出入证明,有些不甘心,所以嘲弄道:“霍先生神通广大,既然能将此物弄到手,何必再来多此一举找我签字。”

      “哪里,霍某一介商贾,比不上李关长位高权重。”霍季恂递上支钢笔,谦虚回道。

      李衡之心里冷嗤,提起笔在纸上唰唰落下自己名字。

      霍季恂吹干纸间笔墨,满意地折起放回口袋,“李关长安心休养,霍某告辞。”

      “等等,”临出门前,李衡之叫住他,“灭口之前,帮我废他一条腿。”

      随着房门关上,或明或暗的走廊里,霍季恂回头看他一眼。

      这李衡之,也是个狠角色。

      是夜,晚上九点,上海火车站。

      谢况支着枪,趴伏在铁皮车厢顶上,嘴里叼根野草。他留着板寸头,其貌不扬,一双黝黑的大眼却异常锋利,此时静静盯着四周风吹草动。

      车厢底下,赵掌柜狠狠吸了口烟,红红的烟火星子在晚上格外醒目。火车还有一刻钟就要开,周围却没有一点动静。

      还有火车最后那节车厢,谢况一直不让他靠近,里面像藏着什么秘密似的。

      赵掌柜心里开始烦躁,连嘴里的烟味也越发苦涩。他呸了一口,将烟屁股弹到地上,来回跺了跺,直到那一点星火渐渐熄灭。

      就在他转身走向车头时,远处,一伙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四处悄无声息地靠近。

      谢况半眯起眼,随着人影越来越接近,很快数清一共来了二十个人。

      他们手里拿枪,清一色的长衫马褂,头顶甲藤帽,步伐轻快诡异。

      他眼里流露一丝失望,没想到来抢军火的人会这么少。

      为首的几人见车厢门半开,警惕的巡视周围一圈发现没什么异常后,向后面的人打个手势示意跟上。
      还剩十分钟,他们必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偷到军火转移阵地。

      等走进车厢,望到角落堆叠盛放军火的木箱时,他们目光一喜,看来这次接头人给的线索是真的。

      谨慎起见,领头男子撬开其中一个箱子检查。谁知竟然看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其他人见了,纷纷撬开别的箱子,发现也是空的。

      糟了,中计了。
      几人相视一眼,连忙丢下箱子往外跑。

      看到人出来,谢况吐掉嘴里的野草,半伏下脑袋,瞄准跑出来的身影,扣动扳机。
      “砰、砰、砰…….”在这月色朦胧的夜晚,枪声惊起树林里的鹧鸪,展翅而逃。

      被谢况看中的猎物却没有这般幸运。他瞄得准,手里的枪射程又远,中弹的人几乎都是一枪爆头,当场倒地身亡。

      见同伴被袭击,其他人纷纷举枪射击他。

      外面传来阵阵枪击和惨叫声,赵掌柜吓得魂飞魄散,抱头蹲在拐角,不敢往外跑一步。
      他心里暗骂,希望这场血腥趁早结束,这份胆颤心惊真不是人受的。

      很快,外面枪声停下。

      赵掌柜支起耳朵听了会,发现异常安静。终于结束了,他松口气,撑着膝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车门被人大力推开,伴着高大的身影,是谢况走了进来。

      赵掌柜见他灰扑扑地衣服上染满鲜血,双目如电看向自己,心里顿时一惊。

      “刚刚外面那么乱,老头子惊不起吓,就找个地儿躲起来了。小兄弟莫笑我。”他牵强的扯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见他到这个时候还在装傻充愣,谢况冷冷地瞥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往车外走去。

      赵掌柜心里有鬼,犹豫了几秒,选择跟了出去。

      地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木块碎片,赵掌柜越往后走越心凉,前面的人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目光无意地扫到一节车厢里,倒在门口空荡荡的箱子时,终于明白自己也糟了霍季恂的算计。

      火车里什么都没有。

      赵掌柜身子一僵,小心地后退几步,准备趁前面人不注意肆机逃跑。

      谁知,原本甩他一大截的黑脸汉子突然转身,察觉到他的意图,大步追了过来。

      一只大掌紧紧捉住赵掌柜的肩膀,像老鹰捉小鸡似的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拎到车尾。

      谢况面无表情的将他扔进车厢,赵掌柜身子一滚,发现自己压在一团软绵绵的物体上。他连忙避开,看到自己身下竟然压着赵攀缺了一条腿的尸体。

      这简直是在剜他的肉,赵掌柜扑倒在地,顿时老泪纵横流了下来。

      谢况歪头举枪,直勾勾的盯着他,目光森冷。

      “是谁!到底是谁杀了我儿子!”赵掌柜哆嗦地爬向赵攀,抱住他早已凉透的身子,连连问道。

      谢况皱眉,没有再给他问下去的机会,飞速扣动扳机,子弹瞬间从枪口迸出射向赵掌柜胸膛。

      胸口中弹,疼意顿时席卷全身。赵掌柜吐了口鲜血,手指颤巍巍地指向他,“你……你……”
      他比划了半天,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既然敢将我们的消息放出去,就该做好随时送命的准备。”

      谢况擦擦发烫的枪口,扛在肩上,毫无温度的声音在狭窄地车厢内响起,
      “霍先生让我带句话给你,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背叛他是什么下场。”

      一股浓浓血腥堵上喉咙口,赵掌柜双目眦裂,僵硬的倒在地上,神情狰狞。

      谢况走到数十米远的地方停下,从腰间掏出炸药,点燃导火线,扬手往后高高扔去。瞬间身后响起震彻夜空的轰炸声,腥红的火苗吞噬一切。

      他掏出兜里的信函,借着亮光依稀看清上面的字迹,认真看几眼重新塞回兜里,然后身手灵活地钻进黑压压树林里。

      至于他们想要的东西,早在同一时间随着船只,离开码头往广东发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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