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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 04 ...

  •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幸而淳于蜓也很用功,两人便能结伴着同去图书馆。淳于蜓比她早出国一年,此时读大一的公共课程,如果GPA允许的话,可以转到任何一所位于北美她想去的公立学校。也算是种被动着催逼上进的动力吧。不过为了拿到高一点的GPA,同样的课程drop再drop,或retake是家常便饭,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后盾。也是再次证明,国外大学着实需要花大把大把的金钱供给。
      这样同进同出图书馆的次数多了,陌生也会熟悉,朋友更是形影不离。一次,晓晨无意间谈起金庸的《天龙八部》,说她最喜欢慕容复,又说她喜欢复姓。还举了好些例子,比方塔琳、端木、夏侯、令狐、哥舒……
      淳于蜓就说:“那你应该喜欢我呀,我也是复姓。”
      晓晨点头,“我是喜欢你呀。哎,我还有个同学也曾是复姓,据他说□□那前儿他爷爷给全家都改成了单姓,从上官到官,他七八岁时知道了这事儿以后还闹着要改回复姓呢。不过,我倒觉得这个单姓似乎好听些。”慢慢说完,才发现自己将官昱成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不禁讶然了很久。她猜想,也许是明天要去岑静娴那里,势必会看到官昱成的缘故吧。
      翌日清晨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可晴空依旧。太阳在微笑着俯瞰红尘,金光熠熠,反衬着那些雨点,仿佛只是天空不小心打出了一个喷嚏,无伤大雅。而加拿大西海岸的春季象征,正是这种万里晴空下常落的雨。因此,没什么人会在雨天里打伞,不像中国,雨天的大街上满是花哨的雨伞展览。
      陆新来接晓晨时,正赶上雨势较大,上车下车短短的几步路,她头发就湿了,紧紧贴着面颊。白皙的脸,乌黑的发,好像是宣纸上疏疏几笔白描,精简、鲜活,更显那一双眼睛灵动飞扬,是属于青春的不肯安分的跃跃欲试。
      官昱成去替岑静娴开门的刹那,晓晨这样的目光恰好就跳进了他心里,不由怦然一动。走廊的墙壁是一块块的磨砂玻璃,隐约透进外头的阳光,淡淡如金沙。她就在他面前,那距离令他清晰地看到自己在她眼中的金色倒影,深深的,似能敷在她的心框里,只觉恍然若梦。又像是有雨声随之入梦,惊了情,动了意。可他同她的关系,清晰的就像那道金色影子,不会产生什么交集,他也不过是对着她笑一笑,只能是笑一笑。
      晓晨回敬的笑笑,似想起什么面上刷然一红,赶紧脱掉鞋子,直接去了厨房。岑静娴正忙得热闹,一边烧水一边搅蛋,看到她,说:“帮我切葱花。”晓晨挽挽袖子,就开始按吩咐的干活,“你这是抓我做免费劳工来啦。”岑静娴嗤一声,“那你到客厅里跟陆新说话去。”晓晨摇头,“我可不去。”说着就抬头,能看见陆新和官昱成挤在电脑前,鬼鬼祟祟的不晓得做什么,还在笑,但笑声压抑的太低太沉,断断续续,很蹊跷。
      岑静娴忽然说:“六个人,这些菜够了吧。”
      晓晨狐疑着去看料理台上的醉鸡醉肉、皮蛋豆腐、凉拌海蜇皮……香酥鱼柳、茄汁大排、可乐鸡翅……醋溜白菜、清炒芥兰、油焖大虾……还有几袋现成的水饺、馄饨。不要说六个人,十二个人也够了。她不知道岑静娴还请了谁,认识不认识,也无所谓,反正有她吃的喝的就成。
      客厅里的笑声似乎压抑不住了,一下子震荡开来,岑静娴手上还拿着炒菜的小铲子,就那么指着陆新喝斥道:“你又看色-情网站!”停了停,转而开始训斥官昱成,脸上却不似刚才那般严肃,多了几分笑容,“我说昱成,你不是要修心养性认真去交个女朋友么?看等会儿Mendy和Yalanda来了,你这样的人家愿不愿意跟你谈?!”
      晓晨在一旁听着这番话,自然清楚了岑静娴说的官昱成所求之事,不禁笑道:“你呀,还教育他们两个,也不看看你自己都在安排些什么。”
      岑静娴一愣,反问,“我安排什么了我?”
      晓晨故作一本正经状,缓缓道:“那Mendy和Yalanda是这学期的新生吧?我说你为啥非要做peer helper,原来为这个……静娴,说好听点儿,你这叫掮客;说难听点儿,你这叫拉皮条……哈,陆新怎么会同意的。”
      岑静娴把小铲子往料理台上一放,就要去扯晓晨的嘴,“几天不见,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满嘴里胡说八道。”晓晨向旁边躲去,岑静娴的手却收不住,打翻了泡着海茸的碗,水哗啦一下子洒出来,溅了晓晨一身。岑静娴笑,“活该!”
      那水带着些微的海腥气,洇染着晓晨橙色的T恤仿佛稀释了的水彩,又有点像朝霞绚烂的天,只是胸前的一大片太贴身了,胸衣的轮廓都凹凸有致,让人很不自在。于是她去了卫生间,先处理了T恤的味道,后用吹风机吹干。出来时,却见客厅里多出两位高挑的小美女,一个过肩碎发瓜子脸,细长的眼睛秀气的嘴唇,另一个绾发圆脸,水杏眼,唇瓣饱满性感十足。这大概就是岑静娴为官昱成选择的Mendy和Yalanda了。
      岑静娴介绍,瓜子脸的Yalanda及圆脸的Mendy,“都是大连人,巧吧。”
      晓晨含笑点点头,并不热络,然后去偷觑官昱成的表情,一切如常,并没什么戏可看。比起海青,他性格里沉默因子实在多的过分,可他追女生也这么沉默,倒在她意料之外。不过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毕竟是分属两个世界,她转而又去帮岑静娴摆餐桌了。
      岑静娴说:“晓晨,你猜官昱成会选哪个?”
      “Mendy吧,那张嘴太有诱惑力,就像我每次在电影里看到舒淇,总想亲一口。”
      “我看不一定,这回他是真打算找女友了,跟女伴可不一样,如果相处好的话,毕业以后就要结婚的,Yalanda纯美恬静,看上去比较符合一个乖老婆的条件。”
      晓晨诧异不小,“官昱成,结婚?他还不到二十岁,玩都没玩够,就考虑这?”
      岑静娴慨然,娓娓道:“可不是嘛,我听到他慎而又慎的说要找女友,吓了一跳,晓晨,想不到吧,他会是我们同学里面最早考虑这问题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他只是求我帮他找女友,必须是华人,因为语言上要跟他父母能够沟通,还有什么模样要过得去,为下一代的幸福考虑……我也不知道他要干啥,反正是满校园的找女友,像采花贼。”
      晓晨噗哧一笑,“你这比喻,真奇怪。”
      因Mendy和Yalanda初来乍到,吃饭时就问了许多事情,官昱成照旧一言不发,气的岑静娴直翻白眼,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她自己去尽着peer helper的义务,逐条的回答,东西也来不及吃,还说得口干舌燥。旁边的晓晨就只管吃她的,也没分担岑静娴的半点义务,偶尔跟陆新搭一句两句话,压根儿不晓得官昱成正在观察着她。
      他坐在她斜对面,悄悄的窥视起来很方便,她吃相实在不好,没有淑女的斯文,还挑食,虽然只拣着面前的几道菜,可葱花一点儿也没碰到。饺子和馄饨,也只选韭菜馅儿的,手边儿的汤碗里,倒是把紫菜海米撇的干净。他不喜欢女生这样,透着一股子娇生惯养的恶习,但他喜欢看她这样,甚至还动着想要纵容她的坏念头。
      她头发剪的极短,闷头不响的吃东西,他总能看到她微红的耳廓,形状小巧,耳垂上点一颗红水晶,光彩漫及脖子,使得肌肤也白里透红。那是一种很健康的颜色。他痴痴的看着,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日本的和服,想到了她穿上以后,该有着怎样的风情,撩人、魅惑……陆新却冷不丁的撞了他一下,轻声说:“眼睛瞟错方向了吧。”
      他掩饰着笑了笑,“没法子,你家领导给介绍的,我都没兴趣。”话出口,真正做实了那Mendy和Yalanda不符合他的标准,便给岑静娴递个眼色,把她叫到厨房里面低声嘀咕半晌,“我看了,那个Yalanda太娇气,完全是等着人伺候的主儿,Mendy好一点,可也是什么都不会做。我可不想废半天劲,找个祖宗供着……静娴,要不你帮我问问晓晨的意思?”
      岑静娴冷笑,官昱成的小九九算的真快,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怎么能想着去祸害自己同学!什么修身养性,她要真信了他太阳就从西面出来了,估计是玩不出新鲜了,便要玩正儿八经找女友了。哪怕他真是修身养性,她也不敢拿晓晨去给他的游戏冒险,这样想着,不觉声音也凉半截,没好气道:“Yalanda娇气,Mendy什么也不会,那我告诉你,晓晨不见得就比她们俩强。官昱成,没你这么害人的,我们还是不是同学,如果你承认我们是同学,就别去招惹祁晓晨。她跟你不一样,也陪你玩不起,你去招惹她就是害她!要是你不满意今天这两个,我可以再帮你找,学校里的女生多了,你可千万别去招惹祁晓晨。”
      官昱成见岑静娴态度坚决,也没再提,他也知道自己同晓晨不可能,不过白问一句。是无望的奢望。既如此,只好赔了笑脸的叫岑静娴消气,“我开玩笑的,你怎么当真。静娴,你再帮我找的话,最好找那种会做家事,勤快点儿的贤妻良母型。我不要娇娇女!”
      岑静娴说了声好,“你可真麻烦。”
      官昱成扬眉,“没办法呀,将来真要结婚,总不能娶个瓷娃娃,中看不中用。”
      岑静娴这时气也消了,便八卦着问,“我就弄不懂,凭你的条件,着急结什么婚?”
      官昱成似笑非笑,倒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多少怨艾的说:“早点儿结婚,早点儿了事,这样以后的人生才是我自己的。不然哪,哎——说了你也不会懂。静娴,我真的拜托拜托拜托你,快些帮我找到合适的女友吧,重要是父母那年纪要喜欢。哎——”也不再管岑静娴还有没有旁的疑问,转身就出了厨房进客厅。
      晓晨已经吃饱了,确切地说是吃撑了,于是她在客厅里慢慢走着,一圈又一圈。岑静娴看着眼晕,打发她,“去房间里转去,别在这里,看的我难受。”那卧室原是她和岑静娴一起住的,刚出国,买什么都会把加币折成人民币算价钱,再便宜的东西在六七倍后也是嫌贵,所以她们只在沃尔玛买了两张气垫床,还是小小的那种单人的,所以睡得并不舒服,起床总要先做上几分钟的全身运动。
      现在,这卧室里摆着张King-size的大床,天蓝的duvet cover上堆着四五个抱枕,全是祥云的样式。地上铺着纯手工的羊绒地毯,国外的公寓,卧室客厅本就是嵌地毯的,这样一来,踩在上面更是软没足踝。四处散乱的铺陈着各样软垫、靠背、沙凳……无论是躺在哪里,坐在哪里,都不会想起来,真正的温暖小窝。墙上贴着从IKEA买来的廉价向日葵粘纸,鲜黄嫩绿的占满了一壁,无数的向日葵,大的、小的……姿态各异,阳光从窗外射进来,那向日葵便浮了满屋子。因此,立在房间当中望那张大床,简直有种在田野里仰视蓝天的宽广与辽阔。
      岑静娴可真会享受,晓晨如是想。
      外面的雨,下一阵,停一阵,送着太阳依依不舍的落山。云彩渐渐灰呛呛的,仿佛积聚着天河之水的前奏,天地间一片阴翳。陆新送晓晨回宿舍的时候,正好雨停了,可宿舍外头聚满了人,还有着消防车、救护车、警车……不清楚怎么了。淳于蜓也在人群里,居然穿着她那件粉红色的浴袍,晓晨笑,“这怎么了?”
      二月末的傍晚,春寒料峭。淳于蜓被冻的直打哆嗦,两条裸露在浴袍外的小腿不间断的在原地踏着碎步,喃喃道:“不知道呀,警报器响了,我还在洗澡呢,就这么被喊出来了。倒霉!”
      “警报器响了,可没见着火呀。”
      结果也是没着火,虚晃一枪。不过是厨房里的烟大了点儿,警报器就响个不停,闹了好大的动静。排除口味的问题,西餐同中餐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油烟,所以那弱弱的警报器便金贵的受不了中国菜的烟熏火燎了,尽管都是电磁炉。好在住宿的中国学生不多,否则不要每天都闹这么一回?
      学校宿舍统共两栋楼,各三层,一层只有一个大厨房,兼着休息间,报章杂志什么的也都摆在那儿。幸亏一层的房间也没多少,厨房的利用率并不高,大多时候也只是中国学生在用,毕竟西餐很简单,也快捷,接近原始材料,切切生菜,拌各色沙拉酱;要么米饭煮熟了以后泡牛奶,就着香肠;再不成,面包涂涂果酱,或者夹热狗午餐肉啥的……还有就是那些个半成品,用烤箱按说明烤烤。复杂些的菜式,像pasta,老外很少有人会做,只能去西餐厅做消费者。
      而中国学生的煎炒油炸,都是平常花样,但哪一样都会不小心弄响警报器。这天的大动静,便是陶山石在厨房里炸辣椒油引起的。虽然晓晨也是道听途说,却记住了陶山石的名字,她只奇怪,辣椒油这种东西自己怎么能自己炸啊啊啊啊啊……难道不呛么?眼睛也受不了那种辛辣吧?陶山石是怎么炸的?这时候的她,单单只是好奇罢了。
      后来当祁晓晨再次听到陶山石的名字,就是有关此人托福考了600多,那是她这样自费的留学生所不同的出国方式,凭本事考出国,另一样的新鲜。所以,她对陶山石这个人在好奇之余多了份敬佩,属于望尘莫及的一种向往。其实说穿了,就是她太希望自己是好学生,可惜从小到大,她就没是过好学生。从好奇到敬佩的潜移默化里,她不知道自己有多想去看看那个陶山石,感情也挺复杂,崇拜、羡慕……也全参合进了敬佩里,但在她想明白以前,行动早已走了出去,她常常到厨房的那休息间看电视读报纸,特别是选在吃饭的时候。
      这样一来二去的,她也就跟陶山石认识了。他比她大好多,像个大哥哥,亲切地让她不自觉地产生了依赖感,万事都想靠着他,让他帮自己解决。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即使经济无忧也会累,因为要自己去计较生活,打算一切。有个人在身边帮着筹谋,会感到踏实,也会没那么孤独,而陶山石在这样的情况下走进她的生命,不可谓不是一道曙光,她被他强烈的吸引着,如飞蛾扑火,再正常不过。
      这也是为什么,在她得知了他在国内有家有业,只是出来读个MBA,马上就快毕业了等等等等的讯息时,竟会全然没往心里去。她是真的不曾仔细想过什么,只要跟他在一起开心,于她而言就足够了,这心情话题才是她最关心的。因此,她有事没事都去找他,逐渐的,她每天都去找他,还不止一两次,似乎成了习惯。戒不掉的坏习惯。有时候,她一整天没有找到他,心就会总悬着,什么也做不好,做不了,听到走廊里有一点的动静,就尖竖着耳朵,心跳都不敢跳一下,生怕影响了听力。
      她会不由自主地期盼他的声音。
      久而久之,她也感到了自己的反常,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有那么点意识,却刻意的给回避掉了,她只是很困惑,也很迷茫,偶尔还患得患失。她不敢去问岑静娴,怕她笑话;她也不敢去问淳于蜓,实在说不出口;她只好给国内的好友丁筱写E-mail,长篇累牍的倾诉,但那信就像石沉了大海,始终没有回音,她也不敢再问一次,总觉这样的事情很窘很羞。
      那么就这样吧,顺其自然。她忽略掉他有家有业的事实,就像用橡皮擦子把笔迹擦掉,重新呈现的空白,人为的空白。只是无所谓。她仍然每天都去找他,次数频繁的惹来他隔壁的万鹏侧目,但她倒真不觉怎样,没往某方面想,深想。那时候,多有勇气,什么都不在乎。陶山石,可是有位太太正等在国内呀,日复一日,殷殷盼望着他学成归国!或许她那不是勇气,仅仅是无知的随心所欲,将无知当作了自我安慰的利器,任性而执著的索求着内心想要的他。真的是不顾一切,只因她喜欢同他一起,就算不说话,看着也高兴。她就是喜欢同他一起。
      但她没有想过,陶山石,这个名字会成为她今后十年里最无法触及的伤痛。事实上,哪怕她当时有想过,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因为十七岁的她,还太年轻,做事情不可能考虑到后果。她只是遇到了一个她所喜欢的人,而这个人,在遇到她以前就已经结婚了,就是如此简单。然而这样的喜欢,简单的喜欢,难道有错么?没有。应该是时间错了,应该是岁月错了……她和他,又错在了哪里?也许不该遇到,可他们偏偏就是遇到了。看不到的那只翻云覆雨手,不就是爱这么折腾世人,愚弄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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