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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   手机又响了,不依不饶,依旧是那首《彩云追月》,孙熙尧想一下,还是接听了。他声音平静,就像是在谈论着与自己无关的天气,“耿丽颖,我不是早说了把淮海路的那套房子送你……”
      不等他说完,耿丽颖就在电话那头放声大哭起来,完全不顾自己是个公众人物。她边哭边说:“我不要房子,我跟你在一起也不是为了想要你的房子。”
      孙熙尧有点不耐烦,还是好脾气的问,“那你要什么?!”
      耿丽颖擦擦眼泪,委屈的说:“我要见你。”
      孙熙尧想这事情总要有个彻底的了断,拖拖拉拉下去对谁都不好,便说:“那好,我去接你。”他知道今天耿丽颖在电视台有个节目要录,她是被力捧的明日之星,出镜率很高,花边新闻也不少,不管之前有他多少的原因,后来的路终归是她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他不过提供了她一个向世人展示的平台,归根结底,还是要靠她自己的实力去征服人心。他也为她高兴,为她骄傲,止于此而已。
      听到孙熙尧的答复,耿丽颖破涕为笑,嗯一声挂了电话。姚桑桑刚好进摄影棚,看到这一幕,不觉摇摇头,年轻真好,想怎么放肆都成。见耿丽颖的脸就像一幅写意油彩画,忙叫来化妆师再替她上上妆,她还真是……这么一点儿都不懂遮掩的性子还想在娱乐圈儿混?除非她有够硬的后台……还没乱想完,却已经走到了耿丽颖的身边,笑着说:“跟男朋友吵架又和好了?”
      耿丽颖点点头,并不回答。姚桑桑把节目要问的内容给她过目,商量着说:“哪一条不想回答,就删了,我们再改别的问题。”耿丽颖逐一看下去,很认真地看着,心里一顿,突然说:“前几天生病的事情,就算了吧,生个病也要惊天动地,我也太娇气了。”
      姚桑桑说好,用笔将那一条提问给划掉。像是随口说:“那我们改问你是否有男朋友的事情,公开了,说不定他一有压力就把你给娶回家当少奶奶了。现在做明星不像从前,谈个恋爱还要瞒着台前幕后,一瞒就是瞒几年,青春没有了,爱情也没有了,什么意思。耿小姐,你看你都肯在这摄影棚里哭,那么你对他的爱有多深不用我再说吧,借着节目向他表白,有哪个男人会不感动?”
      耿丽颖被她说的心痒痒,想答应又怕孙熙尧生气,毕竟现在的关系有些……不比从前他对她那么千依百顺,也就婉拒道:“他是个很低调的人。”
      姚桑桑一笑,“那我再想想问点儿别的什么……”
      这一期的谈话节目录制的很顺,耿丽颖只要上了镜头,全身都有了活力,丰沛的如同打了兴奋剂,她妙语连珠,词锋锐利的直逼姚桑桑。或许,她就是为公众而生的人,上苍的恩惠。孙熙尧在角落里找了把椅子坐下,观望了她好一阵子,水蓝针织衫配着蓝紫碎花珍珠项链,更显那一张俏脸盈盈如花,头发松松的绾起来,别一朵卡萨布兰卡。空气中似有微熏的花香,他不得不承认,她最有魅力的时刻就是面对媒体、面对观众。
      姚桑桑也是美女,却太过精致,描眉画目,点唇擦腮,每一笔都太过精致。乍眼一看是惊艳,久了,也就失于精致了。而耿丽颖,则像水、像风、像阳光、像空气……像一切可感知又隽永的东西,流动着能够长存。只是他不需要,那长存能激起心底的水花,却无法产生共鸣,而他寻寻觅觅的生活伴侣,必须要契合他的心框。
      以前是以前,以后是以后,他分的清清楚楚。哪怕他与祁晓晨无缘,那个人也不可能是耿丽颖……四周很静,只有姚桑桑和耿丽颖的一问一答。美女对美女,朱颜青鬓两相宜,叫人耳目一新。
      节目终于录完了,耿丽颖松口气,一眼就看到了他,欢喜的招招手,仿佛从未有过不愉快。工作人员在收拾器械,给下一场的节目腾地方,各自管着各自的工作,倒也没人去注意孙熙尧。摄影棚里嘈嘈杂杂,孙熙尧走过去,对耿丽颖的态度仍然十分冷淡,她欢欢喜喜的一颗心忽悠一坠,也不顾忌是什么场合,赌气地就把心里想的话给倒了出来,“我知道,你最近看上了个小白领,快三十岁了还没把自己给嫁掉!孙熙尧,你说说我有哪一点比不上她祁晓晨了?”
      祁晓晨?祁晓晨!祁晓晨……
      姚桑桑本已走远了,隐约听到祁晓晨这三个字,停了停脚步。又转身往回走,故意问助理要刚才的节目稿子,拿在手上像是在看,却偷偷去打量着耿丽颖身边的那个男人。只有Hermès男装才会利用女装的一点特色,在腰线处稍微的收一收,却又不明显。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的确如耿丽颖形容的低调,不仔细去观察,也会觉得他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她陷入了某种沉思,生病……男友……祁晓晨……不知道耿丽颖口中的祁晓晨,是不是那个祁晓晨?那个能令官昱成眼神都发颤的祁晓晨!这算盘要精精的打,才会打出一笔好账,令她衣食达到自己标准的无缺。
      孙熙尧不愿在这儿跟耿丽颖说这些,更不愿她将祁晓晨给牵扯进来,他和她的问题,与晓晨一点关系都没有。晓晨不过就是巧合的出现在了这个时间点。于是和软了声音,说:“你不是喜欢日式烧烤么,我在鸟安定了位置。”
      耿丽颖喜欢热闹,尤其是居酒屋的那种热闹,有一种家常的喜气,又像逢年过节,所以孙熙尧每次都会选她合意的地方约会。为此,她还是很享受的,他待她的心,依旧如初。霁然而笑,亦嗔亦喜,“那好吧,我们现在就走。”起身就挽住了他的胳膊,把脸贴到上面,只觉幸福。同时,不忘笑微微的跟摄影棚里的人告辞。
      姚桑桑目睹他们离开,心念一转,就给蒋怡打了电话,亲亲热热地叫,“小表妹……”其实她只比蒋怡大半年,可她就是喜欢这么叫,生生把自己给叫出了威严与权利。仿佛她不是平辈的表姐,而是长一悲的阿姨、姑姑。
      天空飘着雨,一丝丝的纤细若牛毛,已经多日不见太阳了。耿丽颖坐在车里,只见孙熙尧开着车,一言不发,他发线的层次打的很开,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如同细碎的锯齿。她伸手,想要闹他的摸一摸,谁料他偏了下头,很自然的避开。
      车内气氛郁抑,她到底年轻,没沉住气,“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我?孙熙尧,你对得起我么,你让我一个人去医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想起来她就心有余悸,那样冰冷的金属质感,一下一下碰着她的……还有医生和护士……她就像是躺在手术台上等待着被解剖,而她身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一个人都没有,一丝温暖都没有……她就那么一个人,孤零零的……要是没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祁晓晨,她不会悲惨到如此地步!她好恨啊……好恨好恨好恨好恨……竟不想自己给说出了声,“都怪她,我恨死她了。”
      这样的孩子话,也就是不成熟的人不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才会发的牢骚,孙熙尧不过一笑置之。等红灯的时候,他看她还在哭,一双眼睛肿的似桃仁儿,而且还一个劲儿的把责任往晓晨那推,也就不想再听下去,把要跟她好好谈谈的心思省了,说:“是你把事情想差了,没有晓晨,我也不可能跟你继续。小颖,我很早之前就对你说过别跟我耍心眼儿,你偏偏不知好歹的去怀孩子……别说我根本不想要孩子,就是想要……算了,多说无益,松江的别墅我也过到你名下,你再去给自己挑款车吧,从此后,我们两清。”
      耿丽颖不敢相信他这么无情,在她将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他以后,他居然这么绝情?!何况,她不是跟他耍心眼才会去要那个孩子的,她是真的很想要那个孩子,他的孩子……他冤枉她,他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她……结果他还说两清,他们两清,她无法接受,她不能接受,扑到他身上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角,歇斯底里的喊,“我不要房子,也不要车子,我只要你……”
      信号灯闪来闪去,在微雨中柔和起来,亦染透了灯光周围的默默雨丝,红色变黄又变绿。他的右胳膊被耿丽颖的身体压着,无法动弹,他的胸又被她的脑袋狠狠顶着,衣服上满是她的鼻涕和眼泪……已经有人在按着喇叭了,笛笛笛的鸣响,可耿丽颖还是不肯松开他,不管他说什么,好话歹话说尽了,她就是抓着他不放。
      他的好脾气被一点点磨损,冷笑了笑,再也不去考虑她的感受,一字字的说:“要我?耿丽颖,你真该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可以来要我?一开始,这就是你情我愿的感情游戏,我不会认真,也没想过要认真,你又有什么必要去认真?还有,你不要总拿你为我堕胎的事情出去说,男人出来玩玩儿很正常,可这对你没好处,如果你还想要事业更上一层楼的话,就要学会保护你自己的隐私,做个双面人。”硬是把她的手掰开,用力向旁边推去,“听好了,我们两清,以后你要是再这么不清不楚的,我不介意出律师信。”不再看她,自顾自的下了车。
      细雨落在他脸上,身上,就像是天气寒丝丝的一层外衣。他没什么感觉,强行穿了马路,身后的交通是否堵塞,他理不了。有人已经在开骂了,总是些难听的话,他还是没什么大感觉。被耿丽颖搅得他只觉烦,烦透了……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能缠人,不是挺开朗,挺活泼的一个丫头么,怎么缠起人来像块狗皮膏药。心烦的不得了,只想去见祁晓晨,哪怕见不到,去她那儿转一圈也好。
      先去FREEMAN随便买了套西装换上,又去了花店,那正好有从荷兰空运来的郁金香,一枝枝被剪出细细长长的梗,用皱纹纸包着,越发的挺秀。郁金香真正的好看,要成片成片的,就像渥太华五月的郁金香节,整座城市都被郁金香的海洋湮灭,花香浓烈如艳阳高照。渥太华、加拿大……他猜想这花儿对她来说也许会不一样,至少不像玫瑰什么的俗气,也不像百合什么的普通。
      而金黄、丽红、深紫、绛蓝、轻粉……那样多的颜色里,他独独中意白色,那样纯那样洁的白色,不染红尘一点杂质,如她素雅的一张脸,不施粉黛,却胜过弱水三千。眉心微蹙,眼角含愁,惹人心怜。他并不是一定要有什么结果,只是想看着她,守着她。就像高中时代,只要走进教室,他就知道她在那里,一定在那里。
      捧着好大一束的郁金香,兴兴头头的就去敲她的门,其实他也没抱什么能见到她的希望的,事事就是如此,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他等到了他的又一村。晓晨的病容稍减,只是人瘦了,清瘦清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给吹走,更叫人心存怜意。她穿家常的衣服,淡橙淡灰,民族感上有点波希米亚的味道。他看着她夸张地说:“我总算见到你了。”
      她笑一笑,“让你担心,真是过意不去。”接过他手中的花,“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我们是老同学了。”
      从不期而遇的重逢开始,他说的那些话,他做的那些事,她不是不明白。只是……要只是老同学,该多好……她让他随便坐,自己去找只水晶花瓶来插花。白色的郁金香,欲开不开的样子,几分羞人状,她用手去摸了摸花瓣,有丝绒的触感,看上去也很厚实。心里却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渥太华的郁金香节,是荷兰王室为了感激加拿大政府在二战时期给予他们的帮助,才会每年都空运大批大批的郁金香作为报答……渥太华、多伦多,在加拿大的那一段留学生涯,温哥华……他是故意选这郁金香的么?思绪百转千回,不知这片刻的工夫结了多少双丝网。将花瓶拿到茶几上摆好了,她说:“你别对我这么好,不值得。孙熙尧,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他微微一怔,不曾想她会这么直接的拒绝,有些晒然,仍旧坚持地说:“值不值得,你又怎么能替我做决定?晓晨,重遇你以后,你总是给我一种很浓重的悲伤感,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发生了什么,可我希望你快乐希望你幸福。若你不肯尝试着走出新的一步,你永远不会知道你自己能走出多远?晓晨,给我一次机会。”
      她只是摇头,不停的摇头,眼睛盯着那一枝枝的郁金香,也只有辜负。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原来都是让人辜负的。良辰虚设,美景难复,她的这一生,还能走出多远?新的一步,新的开始,她做不到,她只会逃回加拿大要一个新生,但是,此新非彼新。也许她的这一生,就这样了。
      雨似乎下大了,落在玻璃窗上,阵阵有声。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如树的枝丫状,撑起小小的一处空间,树下是张藤制躺椅,旁边是他坐着的沙发。那灯的光晕不大,只叶子点点亮,而且她低垂着头,他更是看不到她的神情。这样的相距,有些像过去,他写作业的时候偶尔瞄她一眼,却看不清,只有轮廓清明。
      他想了又想,一遍遍的想着,原来那段岁月是点滴在心头。不过是自己年纪太小,不懂罢了,十年的人事变幻,他千帆过尽,所要的也只是最初的最初,那懵懂时心动的一丝情怀暖意。他们同桌三年,他们分开十年,缘分还是在这里,依然在这里……他更加慨然,有着自己都不觉的轻微埋怨,“我是回国以后才知道,原来你也在温哥华的。”
      同样的话题,他一提再提,她不明白他为何总是纠着这问题不放。联系不联系他,都不会改变她的人生,那么,就能改变他的么?他们不过是三年的高中同学……缓缓抬头,恍然一震,他的眼中盛满了光与热,直逼她的眼底、心底……那样毫不避讳的坦诚,就像初夏晴朗的星空能催发出人类最最隐秘的本能,如动物的本能,没有思想的束缚。不,她心头瞬间一紧,仿佛拉锁般的锁住了心房,阻止那光,那热……
      她要找点事情做,必须找点事情做,她去扶拢那束郁金香,却不小心将花瓶打翻,郁金香一枝一枝凌乱的散着,像是心事杂芜慌错。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稳稳的握着,没有企图,只是安慰。她脑中一片白,仿佛被那束郁金香给填满了,心下却一片黑,理不顺感觉,就像那窗外的夜雨,哪儿都是,到处都是……
      他叫她,“晓晨——”
      低沉的声音,稳稳的如同他的手,她没有动,任凭他握着,自己逐渐放松下来,一点点地放松下来。雨声未歇,声声入耳。他的呼吸,拂绕在她耳畔,其实他还是令人感到踏实的,如山,如石的踏实感,是能触摸到实物的一种踏实感,如山如石。像记忆里曾有过的最温软的一部分,如山石般的稳重。
      他又叫他,“晓晨——”声音低迷在耳边,带着气息的温热,“晓晨,给我一次机会,好么?晓晨——”
      她有些麻木的听着他的话,心思完全沉浸于往事,那些温软,在刹那间化作齑粉。而她自此后的生活,没有最坏,只有更坏,彻彻底底的坏下去……往复循环,她一直在逃,在自我封闭的空间里逃亡,拼命逃亡……从温哥华逃到多伦多,偏偏逃不出身体的桎梏,她的身体背叛了她的心,没有感情的漩涡也能将感情毁灭……她恨这样的自己!
      是不是这一生,这一世,她都不会再有感情了?也再也找不到感情了?那么至少,别让她的婚姻也掺进了没有感情的虚假,那是神圣的殿堂,不该由身体继续支配……为自己保留最后一丝的幻想吧。
      顷刻间,砰然一声巨响,仿佛礼炮绽放的刹那,又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紧接着,满屋子的酒香,浓浓的飘散着,中人欲醉。她哎呀了一声,警醒过来,“我做的葡萄酒——”自然而然的脱开孙熙尧的身体范围。
      馥郁的酒香四散开来,到处是红红的酒渍,屋顶、墙壁、窗户……外面是蒙蒙的雨,仿佛电影的布景。她将所有的灯都开启,顿然大亮,驱走了雨夜的缠绵。电影里的故事只能在电影中继续,而她与他,却是现实的一份子。
      看了一圈客厅内的情形,实在狼藉到无从下手,她泄气,“等明天叫钟点工收拾吧。”只把电脑桌上那剩了半瓶多的酒拿进厨房倒掉。这酒她做好了一直放着没喝,也有小半年了,她怕坏了,毕竟是自己做的,没什么质量保证。打算扔掉的,却放在桌上忘记了,可能是可乐瓶不结实,才会让那酒发酵出的气顶开了瓶子盖,然后,花洒一样的使酒水四溅,酒花开了满屋子。
      孙熙尧也跟进了厨房,说:“等什么钟点工呀,酒渍子干了更不好收拾。你的病还没好,去坐着不要动,让我来,这些本就是男人该干的活儿。晓晨,我难得能献一回殷勤,你就满足我吧。”
      晓晨噗嗤一笑,“你啥时候学会的油腔滑调?”
      他推她,“出去,出去坐着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她蜷在沙发里,看着他忙活,他真是一个好人,高中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好人。至少对她来说,他从来都是好人。开学的第一天,大家谁也不认识谁,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他就跟她换书……熟悉了以后她才跟他道谢,他挠挠头,很不好意思地笑,有点傻气也有点憨气,“这没什么,真没什么。”
      那几年里流行交笔友,因为不认识,因为隔的远,往往能说点身边的小心事。做学生的,也不会有什么大心事,不过把平日里的烦难琐碎用笔尖写出,心情大好。她通过书刊广告也交了一个笔友,是哈尔滨的,对方很迷郑伊健,正是古惑仔系列称霸影坛的时期,于是她买了两张CD想要寄过去,礼轻情义重嘛,可到了邮局人家说不能直接寄,要盒子装一装,否则会坏掉。她去哪里弄盒子呀?
      想不出法子,她就把事情跟他说了,问有没有现成的小盒子,却隐瞒了真正的原因。第三天,他就给她带来了一只小盒子,精巧的如同日本的原木手工,拉格处还嵌着个小把手。打磨光滑,透着新刨着木头的森林香气,清新的阳光雨露,大自然的味道。这盒子,都能给芭比娃娃当摆设了,当然要比她的两张CD强了不知多少倍,但她留着没用,便给那笔友叶苹寄了过去。
      后来收到叶苹的信,“那小盒子真漂亮,装首饰什么的正好。”
      叶苹谢她,她又去向他道谢,他还是挠挠头,很不好意思地笑,有点傻气也有点憨气,连连说:“这没什么,真没什么。”大概是真怕她觉得有什么吧,又解释,“是部队里的哥哥做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也许还是年龄太小吧,总觉得人家对自己好是理所当然,他说没什么,她也觉得没什么。一个盒子罢了,又能有什么?到了现在才知道,这世上没有理所当然。他对她好,还是要有一定的因缘……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里,回忆往事。后来她出国,渐渐与叶苹断了联系,十年前网友还没盛行起来,网络还算新知识领域,而笔友,当然是方方面面的客观条件都要麻烦点,写字、寄信……花在其上的时间太多。不止叶苹,很多很多的朋友,她都断了联系。在生命的长河里,到底有多少人会一直一直保持着联系呢?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这才晓得,那一封锦书有多难得,不啻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吧?友情不同于亲情,与生俱来;友情也不同于爱情,刹那而生。友情必须靠时间去慢慢培育,所以她与孙熙尧能够重新遇见,不能不说是缘分,也是一种难得。难得啊!
      难得只是难得,他的情意她要不起,也没有资格去要。这样想着,就仿佛是认定了一条路,只要自己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一切都会是她预期的样子。酒香还是那么浓,能勾出人肚子里的酒虫。窗外的雨,淅淅而落。
      她就那样坐在那里,静静的望着他,可目光很空,茫茫无所依,就像是落在了虚无的空间。他收拾的也差不多了,还帮她把郁金香重拾起来,摆摆好。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也就忍不住凑过去,抚摸了她的秀发,她的脸颊……最后又握住了她的手,与那天在她掌心写字时想的一般无二,那样软,若无骨。
      雨声沥沥,仿佛鼓励。他声音暗哑,低低的地说:“晓晨,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
      眼睛里的真诚让她不想再伤他,至少在这一刻,她不想。挣扎许久,只说:“那好,你答应我,九月底之前不要来找我,你给我时间让我想一想。孙熙尧,你的出现太突然,你的追求也太突然,我一时半刻无法适应,你总要给我点时间吧。”
      他欣然同意,“收拾完了屋子,我们出去吃饭庆祝,晓晨,你想吃什么?”
      这天以后,孙熙尧果然说话算话,真没来找她,倒是官昱成,明明讲好了分手,却又来打扰她,打扰她……偏偏她的身体没有抵御力,被他撩拨几下就会就范。他是故意的!这么多年,他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的身体……
      官昱成说:“不是我了解,是你不肯面对你的心。晓晨,你只会逃避问题,然后自己躲到角落里去忍着,再这么下去,你可怎么办呐?!”
      是这样么?她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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