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徒弟他以下犯上》末明微

4、挑衅

　　裴若锦也没想到自己会挑起如此沉重的话题，以为陆清洲是个孤儿，心中对他的怜惜更深。

　　“抱歉……”话音刚落，耳边便听见从华清宫附近传来的动静。

　　她轻拂水袖，一面水镜浮现在空中，光滑的镜面上映照出一个眼熟的小弟子，他正与裴若锦的近侍交谈着。

　　“可否通传一声尊上，掌门此刻在议事堂等候她。”

　　裴若锦双眼微眯，大概料想到是为方才收陆清洲一事找自己，再一挥手，水镜消失在眼前。

　　“掌门有事找我，我去完速速回来，附近有凶兽出没，你乖乖待在这里知道吗？”她拿出哄小孩子的架势对陆清洲说道。

　　聪慧如陆清洲很快便想通其中的缘由，小心翼翼道：“掌门可是为了收徒一事？”

　　见他这般懂事，裴若锦不忍心让他有负担，抬起手想摸摸他的头，却发现少年身量高挑，只得作罢，拍了拍陆清洲的肩膀，柔声道：“有我在，不要怕。”

　　女子声音轻柔，如夏夜中凉爽的风，吹走少年心中的那些小心思。

　　“嗯。”陆清洲低低应一声，眉眼弯起，露出真诚的笑容。

　　不得不说，少年笑起来极为动人，双眸如同漩涡，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裴若锦微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那我便走了。”

　　说完不等陆清洲反应过来，身影便消失在洞府之中。

　　眼见着女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陆清洲的笑意才慢慢散开，弥漫在周身的温柔气质也消失殆尽。他侧脸轻瞥自己的右肩，抬手掸了掸方才裴若锦碰过的地方。

　　少年抬头观察着洞府，似乎很是满意，回想起方才裴若锦问他的话，若有所思。

　　脑海中那些打骂凌辱的画面一闪而过，陆清洲缓缓阖上双眼。

　　如今自己寄人篱下，唯有顺从才能够明哲保身。虽不知裴若锦为何收留自己，但至少在她身边，那些人还不至于那么快找到他，即便找到，也不敢贸然动手。

　　思及此，陆清洲眸色一暗，心中有了计较。

　　*

　　裴若锦前脚刚到议事堂，司空志后脚就踏入门内。

　　议事堂清净，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心神镇定的烟炉香味，金黄的琉璃灯盏立在柱旁，龙口衔着饱满润滑的玉珠。

　　“不知掌门叫我来所谓何事？”虽说如今的裴若锦地位水涨船高，修真界的任何一个人见到她都毕恭毕敬，但司空志毕竟曾经指点自己一二，即使是私底下见面，该有的礼数也不会少。

　　司空志双手背在身后，长叹一口气，才缓缓走到裴若锦面前，轻声道：“方才试道大会一事，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裴若锦一听便知他会提到此事，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我居于华清宫多年，难免有些冷清，若是有个人能够陪我解闷也是好的。”

　　“可是……”

　　还未等掌门先说出口，裴若锦先开口打断他的话，“无碍，我自会照顾好他。”

　　况且收陆清洲也并非是裴若锦心中愿意，只是迫于系统颁布的任务才不得不照做。

　　司空志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多劝，转而走到大堂正中央的案几前，捏着一封信递给她。

　　裴若锦挑眉，没有多问，只是接过后展开，淡淡浏览一遍。

　　上面字迹潦草，一见便知道是写信人在紧急情况下书写的，页脚处还沾染着点点血迹。

　　“黑气弥漫？”裴若锦蹙起秀气的眉头，抬头请示司空志。

　　司空志绕过案几，坐在藤椅上，慢悠悠道：“如你所见，凡间近日似乎很不太平，”

　　这封信是前几日被他派出去做任务的小弟子传回来的，至此每日都会送回一封，来汇报当日的情况，不过那时他正忙着举办试道大会，这才耽搁了。

　　裴若锦摸不透掌门的意思，试探性问道：“所以掌门是希望我……”

　　司空志点头，黑气可不是小事，要么是魔族，要么是妖族，不论是哪一个，都需要提高警惕。

　　自史书记载开始，大陆便被分为人界，妖界，魔界和修真界，四大地域互不干扰，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人界占地面积最广，人口众多，最次的便属修真界，面积还未及魔界的一半。

　　魔界和妖界狼子野心，早就对人界那块广袤的地域虎视眈眈，只不过碍于修真界迟迟没有动手，只能在暗中蠢蠢欲动。

　　黑气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吸收凡界众人的怨念，若是触碰到的人极可能会被反噬，严重者甚至丧失生命。

　　而最容易聚集黑气的族类，要么是魔族，要么便是妖族。无论是哪一界，都无疑是暗自想要打破这种平衡。

　　修真界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裴若锦若有所思，如果遵从本心，她并不是特别想为自己揽活。

　　不过系统发话了。

　　【叮咚，第一个任务进展更新：探寻黑气的来源。】

　　裴若锦总觉得它是故意和自己作对，只要心中抗拒什么，系统就偏偏给她颁发什么任务。

　　司空志紧张地盯着裴若锦，事态如此严重，若只是派一个小小的弟子，难免会让人觉得不重视，而如今其他长老都忙于管教自己的徒弟，只有裴若锦整日清闲。

　　况且那个陆清洲还是个不会修炼的废物。

　　不过这一切都要遵从裴若锦的意愿，若是她不想去，自己也拿她没辙。

　　女子杏眸流转，眼皮耷拉着，似乎在思考，最后慢悠悠道：“既然掌门都亲自发话，若锦岂有推辞之理？我即刻前往弟子所在，探明黑气的真相。”

　　司空志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神采奕奕起来，他搓动着双手，连声道：“一路当心。”

　　“这是自然。”说着裴若锦走出议事堂，双指捻起放入口中，传唤着银烟雀。

　　空中骤然出现一抹灵巧的黑影，银烟雀转眼间落在殿门口，乖巧地低头，等待自己的主人上去。

　　裴若锦施施然走上前，抬脚的动作一顿。

　　她第一次收徒弟，很多事情并不了解，两人才刚刚建立师徒关系，感情并不深厚，要不要先和陆清洲说一声呢？

　　司空志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询问道：“尊上？还有何事要交代？”

　　裴若锦犹豫一瞬，考虑周全后才转头对他说，“既然如此，劳烦掌门代我照顾陆清洲。”

　　还是先去处理黑气要紧。

　　司空志点头，没想到她对这个新收的徒弟如此上心，应下来，“既然入了千鹤山，理当是千鹤山的弟子，自然会多加照拂。”

　　“有劳了。”裴若锦翻身飞到银烟雀的背上，随着一声嘹亮的鸟啼声，一人一鸟消失在司空志的视线中。

　　旁边垂手而立的小弟子见璇锦圣尊走远，才走到司空志的身后，摇摆不定地询问道：“掌门，那陆清洲……”

　　一提及此事，司空志便觉得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缓慢道：“你且去派人好好盯着，一日三餐和旁的弟子无异。”

　　小弟子低声应下后便退下了。

　　空气中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司空志双鬓斑白，好似一夜间老上十几岁。

　　本以为尊上只是随口答应，不曾想居然对这个小弟子如此上心，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虽然她修为颇高，可是涉世未深，不通达人情事理，很容易被贼人构陷，更何况……

　　脑海中又浮现出少年冷峻的眸子，司空志打了个寒颤，心犹如沉入湖底。

　　*

　　之前开凿好的洞府温度降至冰点，那些种植在此处的奇珍异草的茎叶上也被打上一层寒霜，雾气氤氲着，勾勒出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形。

　　一条通体翡翠色的蛇吐着信子，蜿蜒游走，慢慢攀附上裸露在地表上的树木根系，所过之处残留的毒液腐蚀植被，冒出缕缕青烟。

　　听闻裴若锦离开千鹤山，已然五日有余，接下来还得有好长一段日子不用碰面。

　　不必同那个女人虚与委蛇，陆清洲只觉得心情舒畅无比。如今外面的那些人上赶着追杀他，只要自己躲藏在千鹤山，便是绝对的安全。

　　绿纹蛇头埋在繁茂的枝叶里，舒服地眯起双眼，直到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才睁开眼眸，冷漠的瞳孔竖起，察觉周围的异动。

　　脚步声响起，伴随着隐隐约约的人声，陆清洲心下不爽，目光阴鹜，再一转身，变回人形的模样。

　　走到洞府外面，果然见几个身着千鹤山道袍的小弟子聚在一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为首那人正是孟松。

　　接触到陆清洲冷峻的目光，孟松心中不悦，想到前几日试道大会上的事情，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

　　“陆清洲？”他一字一顿，将这个名字来回咀嚼，似乎要把陆清洲整个人都吞入腹中，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怒火。

　　陆清洲抬起眼皮，挑眉不知他有何意。

　　另一个小弟子走上前来，大声叫嚣着，“要不是你抢了孟师兄的位置，这尊上的徒弟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当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着，孟松嘴唇紧抿，双颊密布的雀斑更显刻薄，等待着自己的跟班一唱一和。

　　陆清洲心中嗤笑，他还当是什么事情，原来只是为了上次的事情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