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不老——母上大人万万岁》quantum_scar

2、鸡飞狗跳的青春期

　　像很多人的青春期一样，在那个荷尔蒙躁动的岁月，我和母上的争吵变得愈加频繁。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简直是我两的真实写照，真实到当我看到这个句子时，觉得它真是为我与母上量身定做的。

　　吵架的原因貌似也奇奇怪怪的，什么校园卡找不到啦，母上骂我没收拾，不吃汤圆啦，母上说我挑剔，吃完没洗碗啦，母上说我懒得出奇。

　　往往早上出门的时候，我们俩就会拌两句嘴，我一边气鼓鼓的飞驰在上学的路上一边心里第1008次暗自发誓再也不要和母上说话了。

　　但等我上完上午的课，饥肠辘辘的从学校回来，一口气爬上四楼，闻到餐厅里飘出的饭菜香味，我又全把早晨的不愉快忘得烟消云散了，迫不及待的坐到餐桌前吃起来，母上就一面嫌弃地说我不洗手云云一面把盛了饭的饭碗递给我。

　　母上像很多中国式家长一样，给我的最大台阶，就是，到饭点了叫我出来吃饭，这大概是我母上能够表现出来的最大歉意了，这时最好屁颠颠地赶紧下台阶，不然又是另一场世纪大战的爆发。

　　青春期的到来让我的脾气见长，一改之前面对母上的唯唯诺诺，偶尔一时意气敢和母上直面刚了。不过没有改变的依旧是，很难对母上交心，中国式的家长大概是有一个通病的，就是你最好不要对她吐露出你对某件事内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哪怕是最温情的时候，不然下次争吵时，这就是她攻击你的最好武器。

　　我试过一次，遍体鳞伤，至今还有很深的阴影。

　　母上对我的学习成绩抱有强大的执念，因着她的原因，我的成绩说不上顶尖，但也是乡村中学里良好的存在，不至于太过的难看。

　　现在回想起来，母上对我的学习是倾注了心血的，农村人其实很少有像我母上这么注重教育的人，大部分人的观念是，你能念就念，念不了就去打工，多少为家里出份力。而我作为农村娃的一员，长到了十四五岁还只会做些简单的家务例如洗碗之类的，居然还不会做饭已经是奇迹的存在。

　　印象深刻的是，在我幼儿园时，母上就拿着九九乘法让我背诵，所以当我念一年级时，当其他孩子还在痛苦的学习九九乘法表时我已经能倒背如流了。之后便是一路的超前教育，一年级学二年级的内容，二年级就学三年级的，母上是那个年代的初中生，一直到我念初一，我的大部分功课都是由母上辅导，比起同龄人，我总会多一些母上格外给我布置的作业，彼时我不能理解，觉得她是万恶之源，剥夺了我和小伙伴一起玩耍的时间，哦，对了，其实母上一直不让我在周六周天和小伙伴玩耍，甚至她也不许我的朋友到我们家里来玩，以至于我一直以来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

　　升入初中时，可能是因为她的前车之鉴，她一直害怕我会突然成绩不好考不上高中，因为她就是初中没跟上，导致只读了一个初中收尾。所以她对我的管控更加严格了，做作业几乎是守着我做，真是让人十分的窒息。幸好，下午是她的打麻将时间，每当下午我就能得到放松，母上是会要求我做好作业再看电视的，我偏不，一直守着电视看，直到她打完麻将回来，再吼我一顿，才去磨磨蹭蹭的写作业。

　　由于母上之前的高压，再加上初中的课程已经不是母上这个很多年之前的初中生能够看懂的了，母上对着我的作业也很是绝望，只能勉强判断我做没做，如此我就十分的放飞自我，成绩说不上一落千丈，但下滑得厉害。我还记得母上红着眼问我，我到底想要怎样时，我心底满是不服——不就是想要我的好成绩给你贴金嘛？

　　年少的轻狂无知在青春期里凸显得淋漓尽致。

　　几次折腾之后，母上似乎对我死心了，放弃了管理我，放弃了整日盯着我。即使回来看见我在看电视也不像以前一样吼我，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不知道母上是否忍得辛苦，看见自己的女儿整日守在电视机前，一眼望得到我未来的灰暗日子，也只默默地转身。想来，母上从那个时候开始也在慢慢的发生改变了。

　　按理说，我该就此浑浑噩噩地这样过下去，朝着母上最不不希望的那个方向一路沉沦下去。大抵是因为从小底子打得牢固，几次月考下来虽然掉了很多名次，居然也没有我预想的多，我仿佛突然发现，原来学习与我而言还是容易的。于是乎，虽说不上多认真，也没有特别的吊儿郎当，我就稳在平行班的前几名不咸不淡的渡过了我的初一初二。（由此可见，乡镇中学的教育真的很水很水，我这种半吊子居然还能得到这种成绩）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在1班当鸡头的那段日子塑造了现在的我的雏形。因着成绩不错，我在班里的日子过得如鱼得水（谁说学生时代不看重这些的），也接触了许多杂志小说，名著书籍，一种不同于老家人所认同的观念渐渐在我心中滋生，我看到了一些我一直习以为常的事情的另一面。

　　逐渐理解了母上这么苛责我念书的原因，虽然我至今为止依旧不认同她的做法，她粗犷的将我和我的朋友割裂只是希望我不要被那些可能的潜在坏孩子带坏，她严格的要求我只是希望我能走出这个小乡镇，但不可否认的是从一定程度上，正是由于母上的这些粗暴，极大的避免了我失去对念书这件事情的兴趣，避免了我像我班里的有些同学那样混迹网吧早恋打架，早早辍学回家结婚生子（说到这里，我的初中同学现在二胎的年纪都好大好大了），使我一直念书念到现在。

　　青春期就是那么突然一下悄然过去，我意识到这个脾气不好的女人按照她自己的方式默默的保护着我。

　　细细想来，同样是留守在家，外公外婆待我极好，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买给我，谁家孩子不去坡上做活，而我做的最多的也就是在家里坐着摘花生、剪辣椒蒂、剥玉米粒，偶尔农忙时用一个小小背篓背点谷子，这些已经是农活里面最轻松的了，我不用像其他孩子那样还要兼顾家里的饭食，不用为着农活连作业都无法完成，难道这些是因为我乖巧懂事聪明可爱？不，只是因为我是母上的女儿，他们的外孙女。

　　同样是念书，母上虽然严厉了些，单给我的学习时间，买给我的课外读物，不知几何，到现在家里还留着我当时看过的名著小说课外杂志。我小时候不高，母上怕我长不高，吃的钙片鱼油黄金搭档也是数不胜数。

　　她竭尽全力在她能力所及的范围内给我提供她能做到的最好环境，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我是否已经长成了她所期望的样子，我希望，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