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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幸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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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困倦,这是韩修和骆泫经常起不来床的借口。可惜这借口没用多久,初夏的首都热得很快,高领穿不太住了,骆泫不知道有几个早晨都站在镜子前面愁。
韩修从后面拥上来,用嘴唇碰了碰他侧颈那些红痕,说:“就这么去吧。”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今天剧院上下都会很忙,舞剧首演就在明天,应该没人有闲工夫操心别人。早餐的时候骆泫边吃边看了眼工作日志,韩修在对面问:“还没招新助理?”
骆泫说没呢,最近一直没顾得上。他要出门,今天周六,韩修不用工作,送他到剧院之后在车里亲了又亲,不愿意他下车,还咬了口,稍微表达个小不满。
这人其实很黏乎的,骆泫早领教过了。平时哄一哄,但今天骆泫身上懒,也不想分开。
他想了想,说:“来给我当助理?”
韩修眼睛都亮了,问:“真的?”
“嗯。”骆泫笑着看他,心想这么大个总裁就这么容易满足。他说:“来看我彩排,想吗?”
韩修解开安全带,说:“想。”
导演带个人进去没什么,不拍照录像就行。剧院里大部分人不知道韩修的身份,介绍的时候骆泫刚要开口,韩修先说:“我是新来的助理。”
他这气质看着可不像是助理,但他这么说,骆导也在旁边笑着不说话,大家也就不再问了。别人不知道,郑磊可是知道的,这人现在和韩修挺熟,远远地就抬手招了招,说:“修啊,来了啊!”
韩修颔首,说:“来了。”
“来送骆儿的?”郑磊这会儿已经换了一身排练的衣服,正在热身。
“来看看骆导联排,”韩修微笑着说,“骆导邀请的。”
郑磊“嚯”了一声,说:“那你厉害了,骆儿从来没领人进过后台。可以啊修,不一般不一般。”
他这话是真的,韩修也记住了,等走廊没人的时候轻轻贴近了骆泫,说:“骆导。”
“嗯?”骆泫抬头,被他握了手腕。
韩修问:“没带过人进后台啊?”
骆泫浅浅地笑着,说:“没有。”
两个人这对话太热乎了,但这是公共场合,怎么也得收着。拐进了剧场尤其,近百号人看着,骆导也是要面子的。
第二天就要演出,今天都是上舞台的彩排。导演团长和几个教\\员坐在剧场中间,骆泫手里有话筒,要把舞剧从头到尾过两遍,从演员到舞美到声音都得看,各方必须配合到位,而控制中心就是骆泫。
韩修坐在骆泫身边,近距离地看这人工作的状态。平时多温润多柔和的一个人,工作起来严谨而且犀利,指挥各个部门游刃有余,他不乱发脾气,但指出的问题都很关系。而且他是一心掰成八瓣用,从演员的动作到灯光音乐再到装台上下道具的位置和时间,他都看一眼就知道位置在哪里。很多地方韩修都看不出区别,但骆泫就是要求重来,结果第二遍第三遍效果就是更好。
这里的所有人都非常听从骆泫的指挥,信任,信服,执行力强,这是一个导演最希望达到的状态。骆泫说话的声音始终都是很平和的,神情也是,偶尔还要到台上示范一下,从观众席到舞台边上挺长一段路,但那也不带跑的。
这样的神韵不是一朝一夕能修炼出来的,那底下藏着的是严格和把控,还有多年创作积累出的底气。
他说话的时候都要站起身,韩修就仰起脸看这人。这种反差是致命的,昨晚还在和自己缠绵的人,那样好看,带着汗的,流着泪的,在他手里逃不掉,到最后只能带着哭腔求他停一下,歇一会儿。
然而此时摇身一变,就是气场加满的知名导演,运筹帷幄,仙气飘飘。清冷的面具一戴,柔软和娇惯,以及隐秘的欲\\望,都只有他韩修知道。
韩修注视着这样的骆泫,在思绪飞扬里清楚自己的恶趣味与低级欲望。但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后来低头找了一圈也没有垫子什么的,于是不动声色地交叠起了双腿。
等到下午休息的时候骆泫带着韩修去侧幕转了下,左右两边都是直通后边化妆间更衣室的,空间很大,远比韩修想得要复杂,还有汇聚各处监控的屏幕,能在电脑上看到观众席。舞台开着灯的时候这里很暗,幕后的人们在黑暗里工作,把灿烂的盛宴献给观众。
他们要走的时候有个宣传部的人来找骆泫,那边电视台安排了个很短的采访,骆泫得过去说两句。于是韩修往边上靠了靠,在后台自己逛着走了走,他不懂这些,但觉得很敬佩,看了看那边儿侃侃而谈的泫儿,又觉得很自豪。
旁边的箱子上放着几小捆麦穗,用彩色的绳系着,是舞剧里要用到的道具。韩修想到了点儿什么,拿起来看了看。
谁知道下一秒就有人过来阻止,孟超这次是男一号的B角演员,这会儿也穿着服装,伸手压了韩修一下。
韩修把麦穗放下了,挑挑眉有点惊讶。
“这是明天我们要用的道具,骆导平时不许人动。”孟超说话挺冲,“你是骆导新来的助理?”
韩修记得这个小伙子,之前骆泫的另一个舞剧男主演也是他,下班的时候站得离骆泫很近,眼神也是拉丝的。现在这人有点针对的意思,应该也是之前看到他和骆泫走得近。
年轻人心思昭然若揭了,韩修微微笑了笑。他和孟超身高差不多,本来势均力敌,但他缓缓开口,说:“我是。”
孟超皱眉,说:“那你不能这么不懂舞台的规矩。”
“没事,让他看吧。”刚回来的骆泫刚好出声,对孟超笑了下,说:“这位是韩修,我爱人,来探班的,说助理就是开个玩笑。”
这下是孟超闹了个大红脸,跟欺负导演男朋友被当场抓包了似的,太窘了。他这才看见人家两个人的衣服都是配套的,同样的款式一黑一白,短袖上印着小王子故事里的角色,狐狸和玫瑰花分别精致,这不是摆明了关系不一般么。
不过孟超也有点儿委屈,皱着眉看了韩修一眼。
他没看清,关键他刚才问的时候这人也没说实话啊!
“骆导,韩先生,”孟超低声说,“抱歉。”
“没事,”骆泫淡声,“赶紧去休息吧,别分心了。”
孟超心里无疑空落了一下,但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这事儿挺逗的,按韩修的性格不可能就这么被一个大男孩儿给怼了,就是等着骆泫来帮亲不帮理呢。骆泫怎么可能看不穿,但他很喜欢这样生活里的小情趣,他现在的确被韩修宠得懂得怎么自私了,先不管孟超的感受,和韩修牵了手。
就是一个适当地作一下,另一个惯着。两个三十多岁的人,硬是把恋爱谈出了十八岁的感觉。
第二天舞剧首映,所以韩修晚上没凶,很温柔地进攻,但结束之后骆泫还是浑身软塌,一点劲儿不剩了。临睡前韩修照例扣了他的脸,把他搂怀里,贴着嘴唇问:“爽了吗,泫儿?”
“嗯,”骆泫眼尾还是红的,看着韩修,颤声说,“爽了。”
现在没这句话不算完,骆泫说的时候已经不太脸红了。韩修很满意,抱着人关了灯,两个人很快睡着了。
转天韩修和骆泫一起去剧场,他穿了黑色的衬衫,西裤皮鞋,一看就是正式的。
骆泫说不用,韩修看着骆泫背对着他换衣服,说:“我随你的穿。”
骆泫穿了件白衬衫,一边肩头有个银饰,垂了细碎的链子,他又这么白,非常漂亮。韩修边挽袖子边盯着人看,最后走过去扣着人的腰亲了亲。
他们提前到剧院,这次韩修没拿票,直接跟着骆泫进后台。演员们在舞蹈教室热身,相互碰见了都要说声“演出顺利”。
黯了灯之后骆泫轻轻地拉了韩修的手,凑过去问他:“恐高吗?”
韩修低声回答:“不恐高。”
骆泫说:“那带你去个地方。”
舞剧已经开始了,灯光交映,乐池里指挥一动,先由古筝缓声入调。骆泫带着韩修到了舞蹈后方,从竖着的梯子爬上去,脚下踩着的就是铁条编织的网,两边有护栏。两个人在走了一小段,到了能俯瞰整个舞台的地方,骆泫带着韩修坐下了。
他把手架在护栏最低的那一层,偏头笑着和韩修对视,说:“怕不怕?”
韩修也笑了,说:“不怕。”
“那就在这儿看。”骆泫说。
他显然很适应这个地方,姿态放松,有的时候还拿手机给舞台拍张鸟瞰图。韩修没这样看过舞剧,是全新的角度,居高临下,蓦然有种渺茫感。
一直等到最后,音乐稍微放缓,骆泫转过头对韩修说:“这其实是装台的师傅修灯时候踩的台子,观众看不见这里。我第一次是被姥爷带上来的,在广西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才四岁,然后就经常上到在这儿看舞剧,看那些队形,看飞起来的服装,也看幕后的那些人忙碌。后来做了导演,发现这里是最完整的视角,能纵观全局,也能明白每个人,包括我自己的渺小,但也能看清我们的力量。”
韩修和他肩膀紧贴,侧脸看他被灯点亮的眼,那里含着最原始的清澈,是泼墨山水,也是纯净挚爱。
“这里是我最初爱上舞蹈的地方,”骆泫缓声说,“我以前没带任何人上来过。”
他手里有个舞剧的宣传册,他展开了,和韩修一起看着上面的“稻间行”三个字,说:“我很开心在创作这部舞剧的时候遇见了你,我做出了很多选择,因为你,学习你。走出心里的那片稻田,再遇到新的稻田。”
舞台上的角色生死相依,骆泫和韩修在尘埃落定的音乐里抵着额。
骆泫说:“我活了三十二年,想过两次死。一次是我妈妈走的时候,那次我抓住了舞蹈,是根救命稻草。第二次是我不能跳舞的时候,当时没抓住什么,一直拖着行尸走肉,直到遇见你,我又被救了。”
大幕关合,观众们站起身,欢声如雷,给骆泫,给舞者,给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个人,给那片稻田,给各个民族和自然风情。但骆泫只把自己给韩修,他靠过去,被韩修一把捞住了。
他们紧紧地抓着彼此,在渐暗的灯光里接吻。他们把整片稻田揣进心间,在舞台之巅同时说“我爱你”,再说“我也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