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和他的神使》一轮满月

39、一战

　　众人沿途走得慢慢悠悠，一路欣赏着圣弗朗索瓦干净得令人发指的环境，走了快半个小时才散步似的到了金宫外面的广场。

　　广场上纯白的瓷砖光可鉴人，铺开的面积极大，一眼望去像是溜冰场地，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尊高大的白色石膏雕刻人像，那人手里举着金色长羽式的笔，淡金色的长发搭在肩头，敛眉垂目，姿态安宁慈祥，脚下一朵盛开的昙花，边沿有汩汩水流顺流到池塘里，庄严肃穆，一看就是道格拉斯本人。

　　克里克：“看吧，把神像放宫殿门口的也不止我们漫野那的。”
　　自恋的神祇真不少。

　　蒂蓝看着清澈池子里波光粼粼无边无际的硬币，真诚发问：“圣弗朗索瓦的子民是把他们的神当许愿池里的王八吗？”
　　薇薇安嘴角抽搐：“噗——”
　　艾尔直接笑出声。
　　埃德蒙顿不可思议：“你们可真敢说啊。”
　　“这里是道格拉斯的地盘吧？”

　　裴斯点头，嗓音淡淡的沉稳：“无妨。”
　　让他说吧。

　　薇薇安挺无语地摆了摆火红的蛇尾，心想，你就惯着他吧，再这么下去，上将在你身边心智直接倒退十年。
　　蒂蓝大概是猜到薇薇安绷着一张脸在想什么，笑着转头看了一眼她，眼神欠揍，还伸手在空中转了一圈顺了顺鬓角，十足臭屁。

　　薇薇安：“……”
　　还我那个运筹帷幄的上将。

　　一行人站在广场入口处，正在笑某个关于“许愿池王八”的话题，不出所料地听见广场里侧传来某个神祇并不掩饰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啊，道格拉斯，你这个神像摆这儿真的很像许愿池——”

　　西妮觑了一眼父神的脸色，连忙捂住加勒特的嘴，十足无奈地冲道格拉斯鞠了一躬：“抱歉，父神阁下。”
　　加勒特把她的手攥住，笑着跟她说：“道什么歉，我说的实话好不啦？”

　　西妮忍无可忍：“闭嘴吧亲爱的。”
　　加勒特两指并拢扶着额角向西妮一指：“遵命。”

　　随后他伸手随意拨了拨额前的抹额，一头黑色的卷发在圣弗朗索瓦的微风里拂动：“幻神阁下，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蒂蓝：“也不是很久。”
　　“距离和人贩子火神阁下上一次的见面时间，也就过了两天而已。”
　　薇薇安在蒂蓝身旁站定，出声问西妮：“希洛还好吗？”

　　西妮点点头，又摇摇头。
　　克里克：“你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西妮便道：“好，也不好。”

　　众人：“……”

　　眼下双方人马对峙，裴斯一行人两个神祇五个神使，加勒特那边算上父神也是两个神祇，不过他们背后站着的神使略多了一点。
　　密密麻麻的一排人，没看错的话，上次那三个绑架过希洛的神使还在里面。
　　场面还没有那么剑拔弩张，或许是因为蒂蓝那个不合时宜的“王八”玩笑，也或许是因为四个对峙的神祇都没有什么开战的动作，双方就这么排开队形站着，互相盯着对面。

　　蒂蓝拿尾巴尖戳了戳裴斯：“打？不打？”
　　裴斯摇头：“看他们。”

　　对面道格拉斯本来抱臂站得笔挺挺的，忽然闭上了眼，随即眉心出现一点细小的褶皱，睁开眼时淡金色的眸子没什么情绪，只是举起了戴着白手套的右手一挥，嗓音清列无波澜：“上吧。”

　　身后的神使们如受感召，一令一动，陆续围了上来。
　　广场上各色术法迭出，圣弗朗索瓦蓝色的天穹被五颜六色的神力染成彩色，裴斯眉眼低垂，手中权杖翻转，顺势向地上点去，整个广场开始以权杖为中心冻结，一丝裂纹顺着权杖底部扩散，顷刻间冰封万里，霜花铺满广场，霎时冻住所有没能来得及飞起来的神使，其中也包括打得心不在焉的某三个神使。

　　影神使罗杰斯看了一眼缠绕在自己脚下的坚冰，非常坦然地瘫下了。
　　海茵更是直接变了个睡袋出来把自己裹里面了。
　　尤莉安：“……”

　　可惜三人明目张胆的偷懒是不太能实现了，因为下一秒加勒特长剑出鞘，携万钧之力掷入深结的寒冰里，火光在冰层下骤现，刹那间遍地霜花升华，所有的神使恢复自由行动。
　　道格拉斯悬浮在空中挥舞着执羽笔修复广场上因为一冷一热裂开的瓷砖，心累无比：“你们两个，不许再把瓷砖打坏。”

　　蒂蓝一尾巴抽开向他扑过来的花神使，头发殷勤地接住花神使身上飘下来桃花，愣是在这个大乱斗的场景里给自家主人编了一头盘发。
　　蒂蓝晃晃脑袋把头上的花晃掉：“伙计，你们现在是武器！不是卖萌的装饰品！”

　　天蓝色的发丝委委屈屈地蜷起，随即散开裹住了一个前来偷袭的海神使，把神使差点勒窒息。
　　蒂蓝脖子一抻把海神使甩开，称赞道：“对，就是这样。”

　　克里克捏着弓箭和蒂蓝背靠背，在混乱里问蒂蓝：“我朝谁射箭啊？”
　　蒂蓝顺势拉开月神长弓万箭齐发：“随便你！最好还是射情侣吧！”

　　战场上到处躲的西妮打了个喷嚏，抬头的下一秒一支熟悉的金色箭矢朝她飞来。
　　西妮偏头躲开，对着天上的克里克破口大骂：“你TM是不是就可着老娘薅！？”
　　“上一次弄我这一次还是我是不是！？”

　　加勒特从裴斯的权杖下脱身飞到西妮身边，一顶烈焰结界立马撑起，把一整个火神使围在里面，他摸了摸西妮的头，嘴角掀开漏出一点小尖牙，声音温柔：“好了，知道让你打他们很为难，那就在这里待一会儿，好嘛？”
　　西妮红着眼眶抱了一下加勒特：“好，你注意安全！”

　　火神结界散开，加勒特转身出去的瞬间结界严丝合缝地闭合，留下一句轻松的：“放心吧。”
　　结界外裴斯没什么表情地站着，十足体贴地没有攻击那个燃烧的结界，只是在看到加勒特出来的瞬间手中冰凌顿出。

　　加勒特长剑挥舞斥开疾来的冰凌，斜着眼看裴斯：“你伤我一次，我伤你一次，我们倒也算扯平了。”
　　裴斯皱眉：“第一次原来没能杀了你。”
　　语气平和，只见疑惑不见戾气。
　　加勒特周身火焰熊熊，听见笑话似的运起一团火球砸过去：“劳资可是有家室的人，打架能不留点后手吗？”
　　“倒是你，怎么活的？”

　　裴斯摇头，躲开火球的时候甚至没用神力，就这么靠着物理移动掠过去了。
　　两个神祇明显打得十分敷衍。

　　金宫前的广场上飞人们四处穿梭，艾尔的长羽箭矢般插在大理石瓷砖上，扇动的翅膀轻易地撩翻两个包抄他的神使。
　　爱丽维斯召唤春神神鹿，神鹿宽厚的蹄子下藤蔓疯长，一脚踩碎瓷砖，一脚遍地生花。
　　埃德蒙顿手中电光极闪，橙黄的闪电自天幕划过，拉开成网拢住海神使放出来的绝佳导体，电流四处乱窜，无差别攻击。
　　薇薇安操控着蒂蓝扔出来的几朵蓝色冰焰，响指一打，冰焰生根发芽，急冻席卷面前的几大神使。

　　克里克：“靠！埃德蒙顿你把你那电收回去！满广场都是电，我没地儿下脚了！”
　　埃德蒙顿眼里闪着电光，头发都被千瓦伏特的电流电得滋啦作响，爆炸头似的：“你TM一直飞着会死啊？”
　　克利克举着手里沉重不已的金弓：“会！！！”

　　裴斯和加勒特缠斗在一块，分神来给克里克造了个空中冰台。
　　克里克安静闭嘴踏上去，蒂蓝领着对他穷追不舍的两个神使和父神飞过来：“把那俩神使给我射下去！”

　　克里克眯起眼点头，随即两支丘比特之箭离弦而出，当场让花神使和海神使手拉手边儿去了。

　　蒂蓝竖起大拇指：“好样的栗子！”
　　克里克：“记住了，我的钱！”
　　蒂蓝领着父神飞开，嗓音在风里回荡：“放心！我堂堂一城上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薇薇安：“……”

　　众人混战一团，不知不觉间火神那边阵营里的九个神使好像偷偷少了一两个。
　　蒂蓝回身拉弦一箭擦着道格拉斯的额角飞过：“父神阁下，别追我了！”

　　道格拉斯双手合十，淡金长发在风中散开：“抱歉。”
　　“但我更不该去追着神使们打，那不公平。”
　　蒂蓝睁大眼继续飞：“你打架还考虑这个？”
　　道格拉斯淡淡颔首。

　　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过的亚瑟溜着他身后穷追不舍的爱丽维斯，极其不屑道：“你以为我们是你们？”
　　“不讲武德。”

　　蒂蓝笑了一声，旋即回旋铸起冰墙格挡道格莱斯执羽笔下凭空而生的金色流光，天蓝色长发激荡开来，在空中散开宛如开屏的蓝色孔雀，银色的发尾闪着光，他声音清澈：“能赢就好。”
　　下一秒，他闪身从父神面前消失，散落广场各处的众人倏地凝神出现在同一水平线上，每个人都在微微喘着气，手中武器与流光辉映。
　　一个漆黑的人影突兀地出现在七人身后——是影神神使罗杰斯，他手里提着个金色的笼子，囫囵塞进薇薇安怀里后转身消失，跟丢烫手山芋似的。

　　笼子里希洛趴着，小小的精灵没什么精神地抬头，看到薇薇安放大的熟悉的脸时竟然没有表现出小孩该有的激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蒂蓝冲停下来的火神和父神点点头，手中蓝色光晕运起，天空中微斜的太阳眨眼间消失，弦月毫无征兆地出现，整个世界顿时漆黑一片，一行人趁着短暂的月色遁身，波动的风里只剩下蒂蓝狡黠的四个大字：“兵不厌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