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走着 ...
-
裴斯也在看他身上的印记,他自己也有,跟蒂蓝在同一个地方,只是没这么大一块,平日里没觉得多好看,现在看着竟有点挪不开眼。
或许是因为蒂蓝平直的锁骨,也或许是因为那段颀长优美的脖颈。
蒂蓝一边别扭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印记,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他:“伤怎么样了?”
被骗了一路,气不可能没有,但从是该到达尔克的一路上,扶着苍白的人,消得竟然也差不多了。
现在倒是担心更多一些。
裴斯手指微蜷,道:“已无大碍。”
蒂蓝:“艾尔那个阵法——”
裴斯从长袍里抽出那柄周身蓝焰的长剑,说:“和它应该来自同一个人。”
蒂蓝坐正:“怎么?这柄剑不是你的神器吗?”
裴斯摇头:“为了完成某个任务才得到的。”
蒂蓝:“杀加勒特?”
裴斯点头。
任务……谁能对神祇下达任务呢?世上比神更高一阶的……
蒂蓝猛地抬头去看裴斯:“难道是天——”
裴斯冰冷的食指抵在蒂蓝唇上,压低眉眼,轻声道:“嘘——”
随即点头。
蒂蓝终于明白裴斯和西妮的谈话无疾而终的原因,他不可思议道:“祂真的存在?我一直以为那是神史第一页瞎编的内容。”
蒂蓝也是看过神史的,当然,就看过楔子。
裴斯握着指尖,拂去那点温软的触感:“事实摆在面前。”
“只是不懂,祂的意图何在。”
让裴斯杀死加勒特,却要阻止裴斯的行动,那阵法既然能被冰蓝长剑斩开,说明祂只想要拖慢裴斯的进度,并不想要裴斯的命。
一时间,蒂蓝脑子里弯弯绕绕缠了好几圈。
祂在帮父神?祂想父神一统荒海?还是想要复活众神?
一头雾水。
遑论荒海众生连神为什么陨落都尚不知晓。
蒂蓝便也这么问了,结果出人意料。
裴斯只说:“那也是祂下达的命令。”
——诸神陨落。
蒂蓝不知想到什么,募地有些难过,他问:“你的任务,仅仅针对火神,或是——”
所有没有依照命令陨落的神祇?
裴斯没有让他把这句话说完,他抢先点点头,脸上分明还是冷淡,可蒂蓝觉得他是悲伤的。
大大小小的神祇,怎可能全按照祂的指令自毁神格?裴斯到底杀了多少神?那些神,有多少是他的同伴,多少是他的长辈与后生呢?
为什么要选择裴斯来做这个刽子手?弑神者?就因为他看起来冰凉不会痛吗?
不是的,蒂蓝和他相处这些日子,真正的裴斯,看起来冷,心里却是暖的,他曾经也以为神祇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但原来,他开心时眼里也会含笑,看似沉默却都是纵容,对他,对希洛,对西妮……
谁又真正懂得端坐冰雪之巅的裴斯呢?
那里或许确实很高,风景也好,但真的万万年来,无人经过,甚至在他之前,幻神裴斯,连个神使都没有。
蒂蓝忽然很想抱抱这个孤独的神祇。
他不知道,他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心疼,被裴斯一点不落地看完。
其实,裴斯和众神交集不多,说多难过也算不上,只是午夜在一个人的宫殿里,常常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恍惚间,像是浸满鲜血。
难过吗?他不太懂得,但是现在,神祇心间涨满某种不明的情绪,温润一片。
他看着表情哀伤的蒂蓝,无师自通地凑过去抱住了面前这条忧愁的蛇人,甚至记得给自己升个温,免得冻跑畏寒的小蛇。
这个怀抱宽厚温暖,周身却被凛冽寒冰的气味包裹,矛盾又和谐,蒂蓝被抱着得有些怔然,但正如他所想,抱一抱这个孤独的神祇。
他想,神祇也是需要关怀的吧。
加勒特和西妮,想必也是这样吧。
某些蛇人浑然没觉得这个比喻多么怪味。
他没怎么犹豫,伸手搭上了裴斯的后背,隔着长袍和内里白色的紧身作战服,竟然还能摸到紧实的背肌。
他拍拍掌心下的肌肉,权当小小安慰。
还有点心情调笑:“不愧是幻神阁下嘛,身材倍儿棒。”
裴斯没说话,只是缓缓把头搁在了蒂蓝的肩上,轻轻嗅着藻蓝长发上的鸢尾花香,心间盈上一点满足感。
蒂蓝不知道他要抱多久,他也不好意思先推开裴斯,好在神经大条的蛇人被堂堂幻神抱着也没觉得扭捏,研究了一会儿幻神微光的袍子和银亮的发丝后,竟然浸在安全的怀抱里——睡着了。
裴斯也说不上来抱了多久,时间好像过得很快,他能感受到蛇人不太安分地在他怀里探索,眼里漫上点点笑意,直到颈肩一沉,某条小蛇均匀的呼吸传来,在他的怀里睡着。
……
他又有些想笑了。
好神奇,跟蒂蓝相处的短短时日里,他笑的次数快抵上过去的千万年了。
明明是一城池的上将,抱在怀里却竟然柔软至此,大概蛇人一族特性使然,软得像是没长骨头,偏偏蛇尾甩人还痛,整个一放大版的鞭子。
现在是真的很晚很晚了,或许该说很早了,快要五点了吧,蒂蓝睡着也不怪他。
倒是裴斯,抱着抱着不太想撒手,虽然最后还是把一条蛇人放回了床上。
蒂蓝一沾上床就开始收尾巴,迷迷糊糊的后果就是那条渐变蓝的蛇尾从床东伸到了床西,整条蛇把一张床占完了。
裴斯:……
虽然神也不太需要睡觉,但你这多冒昧啊。
裴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嘴角不知不觉又想往上翘,自己还没意识到。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某条蛇人在军营里形成的纪律雷打不动地唤醒了才睡三小时不到的蒂蓝,他本来瓷白的脸上挂着俩大大的黑眼圈,要死不活地爬起来,正对上在沙发上打坐的裴斯。
裴斯看着他困倦的模样,连头发丝都没精神地趴在肩颈那一块,便道:“再睡会儿,后面的事,不急。”
语气淡淡,细听之下却有些温柔,当然,蒂蓝现在比狗还困,别说细听,耳朵嗡嗡的,听到了就不错了。
他脑袋顶上的发丝冲裴斯比个“ok”,随后安详地躺下了。
裴斯这样纵容蒂蓝的后果就是,一觉醒来天又擦黑了。
其余四人在达尔克玩了一整天,只有蒂蓝恍若废蛇一般在床上瘫了一天,人嘛,都是越睡越眠,更何况蛇?
最后好不容易爬起来还是因为肚子饿得不行,才终于赶上了和众人一起吃晚餐。
众人并不知道这一整个大白天在“休整”的是蒂蓝,还以为是裴斯,所以等两人坐到位置上时竟然没一个人嘲笑蒂蓝,蒂蓝还觉得怪不对劲,后知后觉发现应该是某神也在屋里干坐了一天没出门,才有了这个美丽的误会。
很好,拈跟头发丝给裴斯比个心。
几人在饭桌上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路程。
虽说几人现在的目标非常之不一致,裴斯去找父神大概率是开杀,西妮是想拿到加勒特的残魂,两外两条蛇人是被蒂蓝召唤过来的,至于希洛,就是一个撵不走的小精灵。
父神的目的或许是活着,祂目前扮演的角色未知,几人商讨一番,认为也只有去了圣弗朗索瓦才会有一个水落石出的机会。
既然祂和神使都在拦着众人前往父神所在的城市,就更该去一趟了。
接下来的行程,穿过是该去到爱神漫野那的罗曼蒂克城,而后再经过酒神的沃德城,就到了圣弗朗索瓦。
是该已经攻略过一遍,现在的难度系数应该不大了,但毕竟自己一行人跑到是该去打了人家的神使,也不太好意思再大摇大摆前去,于是第二天,众人披着幻术去了是该。
至于披幻术总露馅的蛇人,能变原型的,诸如蒂蓝和薇薇安,就变回去挂人身上,不能变的,比如咱们所罗门,作为现在唯一不会术法不会飞的,被咱们蒂蓝上将狠狠心,大手一挥送回希忒弥了。
希忒弥不能一直只有阿西尔和辛西娅,他得让所罗门带着他曾经那条长鞭回去,顺便,解决掉一个辛西娅明目张胆埋在他身边的小眼线。
蒂蓝挂在裴斯的手腕上,今天吃饱喝足睡得香,十足不安分地探来探去,被裴斯扔到某个待过一次的盒子里装着了。
这一次裴斯倒是没把盒子扔储物斗篷里,只是拿在手上。
但蒂蓝上将十分不满,这和关禁闭有什么差别?黢黑一片。
他甩头砸了几下盒盖,没动静,认命地趴在软绒绒的盒子里感受神使的力量。
好在路程不算长,关禁闭的时间很短,坏在裴斯认为没有放他出来的必要,觉得到了沃德再把蛇放出来才是正解,于是蒂蓝成了一路上最憋屈的人。
薇薇安缠在西妮的手腕上,希洛被盖了幻术看起来像一只长毛猫咪被西妮抱在怀里,只有我们蒂蓝上将,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盒子里,可悲可叹。
蒂蓝尝试在脑子里呼唤裴斯,但这玩意儿好像只能是神单方面联系神使,神使是不能随意打扰神的。
蒂蓝:……
他伸尾巴尖挠挠脑袋,吐吐信子:行吧。
裴斯和西妮现在外表看起来是再正宗不过的羽人,不过一个冷着脸,一个看起来苦大仇深。
今天是该街边盘查的士兵不少,大概因为神使受了伤,又或者干脆就是神使指使的。
但都无一忽略了街上的两人,因为裴斯的幻术,必然情况下,直接将两人盖成了隐形人,这么一路顺畅过来,却没想到经过那座被轰成半片废墟的云上远宫时,远远看到艾尔坐在花园的秋千上。
羽人的翅膀裹着纱布排在身后,金发在晨曦下无比灿烂,他置身一片鸢尾蓝夹杂的玫瑰之中,秋千金色的链条泛着光晕,徐徐晃动,一双眸子精准无比地盯着理应不被看见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