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和他的神使》一轮满月

14、幻神

　　蒂蓝似乎是被带着飞了很久，等到眼前终于出现光明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某个装潢豪华的屋子里。

　　窗明几净，落地窗高大地洒落余晖，夕阳西沉，火红的霞光从金边云层后面透射到落地窗前的花园里，整个花园，蓝色鸢尾朵朵，间或种着几株炽热的荼靡，微风徐徐，花海起伏，荧光点点，很浪漫。

　　但蒂蓝上将正在研究怎么从这破地儿翻出去，没看到一室的鲜花，也就看不到某个小孩的心意。

　　蓝鸢尾，和蒂蓝发色如此相近的蓝……
　　即使找遍荒海，也只有十三皇子的云上远宫里有这一园子了。
　　想看一眼，都得有点尊贵的身份。

　　可惜，我们尊贵如斯的上将大人，哪怕现在正站在落地窗前面掰窗玻璃，拿指甲划玻璃，也没分多少注意力给那些花儿。

　　倒是被指甲划玻璃的刺得耳朵痛。

　　蛇人嘛，五感具佳，耳朵尖尖的，收音不错，但这会儿很痛苦。

　　他已经把这屋子逛过一圈了，哪儿都绵绵软软，沙发地毯，全TM跟云一样，躺久了真的不会伤害脊椎嘛？

　　好吧，重点在于，这屋看起来就俩口子通向外面，一个是大门，看起来固若金汤，纹丝不动，门外指不定守着多少人，还是玻璃吧。

　　虽然屋里面一个能用来敲玻璃的硬东西都没有，但毕竟蛇人指甲的硬度比玻璃高，他觉得，出去没问题。

　　然而，这玻璃大概也是施了术法，半天纹丝不动。

　　蒂蓝在落地窗前盘成一团，不死心。

　　很奇妙的，在他一次一次的尝试下，他竟然感觉到空气中点点漂浮的东西……

　　是什么？尘埃？余晖？或者是……水？
　　他后脖颈一块皮肤在发烫，烫得他耳尖都开始泛红，那一块而的头发也全都避开了。

　　不得不说，这种感应颇为奇妙，他好像能操控空中漂浮的东西，到掌心，凝结，再寒冻——冰凌！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飘在掌心的冰凌，憋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千言万语都体现在了他炸毛的头发丝上。

　　半晌，蒂蓝终于憋出来一句：“我……靠……”

　　这一句放佛打通凝滞的经脉，蒂蓝：“妈呀老天爷！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会术法！？？”
　　“老天，这不是银的能力嘛……”
　　“不会吧！难道我才是——”

　　他正原地抓狂，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门锁的声响，门开的刹那，他一冰凌朝门口掷了过去。

　　那人大概没想到，险险避开，被冰凌划破了脸颊。

　　蒂蓝不动声色地挨着墙往门边游走，表情歉意：“哦天！对不起巫神使大人！”
　　“我也没弄明白这些冰锥子哪儿来的。”

　　艾尔一直盯着他，眉眼此刻终于有些阴沉，他手臂和露出来的上身多处包扎着，想来带走蒂蓝还是付出了不少代价。

　　他伸手抹去脸颊上那滴血，温和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你刚才……朝我丢冰凌？”

　　他背着巨大的羽翼逼近，速度极快，蛇人滑溜却又一次被张开的羽翼拦腰扇回，他拿手箍着蒂蓝的腰，力道狠厉，凑近蒂蓝那张瓷□□致的脸，语气不可置信：“将军，你要杀我吗？”

　　颤抖的嗓音，还有点可怜的意味。

　　蒂蓝被箍得生疼，对小孩子的怜惜再次下线，忍无可忍一尾巴甩过去，甩到了艾尔脸上。

　　蒂蓝：……
　　哇哦，好样的，还是同一边脸。

　　艾尔金棕色的瞳孔皱缩，十六只羽翼难以抑制得扑腾：“你打我？”

　　蒂蓝：……

　　蒂蓝被人和一堆羽毛埋着，极速思考，猛地想起在落地窗前瞟过一眼的蓝鸢尾。

　　于是他在艾尔眼皮子底下，从脑袋上薅下来一朵蓝鸢尾，递给他，勉强温柔：“好了小孩，冷静些。”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对敌人的下意识反应。”

　　艾尔失魂落魄：“敌人？”

　　蒂蓝：……
　　咋了？你绑劳资一路还给我关这儿我还能当你是我金主大人？

　　蒂蓝努力心平气和：“不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坐下来谈谈？”

　　艾尔接过蒂蓝手中的花，满眼都是欢喜。
　　终于又有了几年前那个小泥孩的影子

　　等俩人都坐好，艾尔拍拍手，有仆从送上来两杯咖啡，热气腾腾。

　　蒂蓝端起一杯放在腿上，不喝，就抱着暖手。

　　艾尔：“很冷吗？”

　　蒂蓝道：“一点点。”
　　“这样就可以了。”

　　于是艾尔举起来准备拍的双手放回原处。

　　他一上来就敢绑蒂蓝，这会儿倒是有些腼腆了，虽然没到抓耳挠腮的地步，但看起来也很忐忑。

　　于是蒂蓝拿出一点久违的成熟来，哦，毕竟在银面前，成熟只会让旅途更无趣。

　　他笑问：“这些年怎么样？”
　　“后来，怎么不给我写信了？”

　　艾尔跳过第一个问题：“没有！我一直在写的，反倒是你没有回我了！”

　　蒂蓝歪头：“啊？”
　　“或许是那时候希忒弥内乱，烽火狼烟遍地起，没能收到吧。”

　　艾尔：“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后来就没写了。”
　　他十六只羽翼垂在地上：“再后面，你四处征战，我连你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蒂蓝点头，蛇人行军神速，隐蔽也强，向来是不好找的。

　　俩人拉了会儿家常，蒂蓝看人渐渐放松下来，才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艾尔没有逃避这个问题，他直截了当：“因为这儿更安全。”

　　蒂蓝其实猜得到个大概，无非是这孩子觉得跟着银不安全呗。

　　毕竟他也是个神使，知道的不会比爱丽维斯少。

　　蒂蓝：“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意愿？”

　　艾尔：“那不重要，你的安全更重要。”

　　蒂蓝：……

　　蒂蓝好声好气：“你要相信，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我毕竟是蛇人族的上将。”

　　艾尔：“可你只是蛇人族的上将，你斗不过那些术法的。”

　　蒂蓝不置可否，懒懒瘫进松软的沙发里。

　　蓝发铺开来，比园子里的一片鸢尾灿烂多了。

　　艾尔看着他，忽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问蒂蓝：“你看到那些花了吗？”

　　蒂蓝的头发比个ok：“当然，它们很美。”

　　艾尔一点点凑近躺着的蒂蓝，脖颈爬上一点绯红，差点结巴：“没有你美。”

　　蒂蓝慵懒的模样一滞，双眼猝然大睁：“什么？”

　　某些刚刚用咖啡凝结出来的冰锥子“哗啦”碎了一地。

　　两人都有这么一两秒的呆滞。

　　蒂蓝：……
　　这小孩……疯了？

　　艾尔：……
　　我这么喜欢你，你还要拿冰锥子刺我？

　　好在蒂蓝先回过神来。
　　眼见艾尔金棕色的瞳孔正在完全变金，蒂蓝滑溜地从沙发上溜下来，不甚熟练地重凝冰锥，扎碎落地窗上大片的玻璃，纵身跃了出去。

　　蓝色的蛇人跃进蓝色的花海里，来不及停留，像是一柄薄刃，劈开层层浪花，直奔院墙而去。

　　院墙修得很高，蒂蓝奔跑途中一鞭子抽出去勾住院墙上一些类似飞檐的设计，轻盈地顺着力道跃到院墙上。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艾尔的位置，直接顺着墙溜了下去。

　　墙外面是云上远宫的走廊，蒂蓝没来过这个近几年才建起来的宫殿，身后艾尔又在穷追不舍，飞人总比蛇人快，没一会儿就跟在了蒂蓝身后。

　　他飞在空中，眼眸低沉，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不高兴的后果就是，蒂蓝跑着跑着身后就有羽毛箭矢般划过，虽然躲得过，但真的很烦人。

　　他掌中冰晶迸射，朝艾尔飞去，两人之间冰和羽来回碰撞，他跑他飞，活像无法停歇的猫鼠游戏。

　　而且蒂蓝不认路，路上守卫看到自家皇子在追人，也都十分自觉地加入追人大部队，没一会儿蒂蓝尾巴后面便跟了一长串的飞人。

　　蒂蓝：……
　　“不是，你们是真没事儿干啊？”

　　艾尔高高在上，长枪在手：“将军，停下。”
　　“你不会找到出口的。”

　　仿佛是为了打他的脸，下一刻，蒂蓝面前盘旋的宫墙小路被骤然轰得粉碎，一片白光闪烁，碎渣四溅，蒂蓝所在的周围凭空爬起一圈冰墙，那些炸起来的砖瓦灰石摔打在冰墙之上，闷声震耳。

　　周遭逐渐归于安静时，蒂蓝身边的冰罩消融，他看到银站在废墟之后，兜帽长袍被余风撩动，银发吹开，那张冷硬深邃的脸第一次被蒂蓝看个完全。

　　银色的眼玻璃似的透明冰冷，正看着蒂蓝。

　　蒂蓝瞥见他手中那柄至高无上的银制权杖，比银还要高上几分，精雕神刻，其上红蓝色的宝石在是该城暖黄的日光下交相辉映，无上高贵。

　　他没什么颜色的薄唇微抿，看着一动不动的蒂蓝，嗓音低哑：“过来。”

　　蒂蓝甩甩蛇尾，躬身躬得随意：“是，神使——”
　　他抬头，看着那边一身银白的男人：“不，或许该叫您，幻神阁下。”

　　幻神背后几人：！！！
　　面目扭曲。

　　西妮凑到薇薇安旁边扣扣耳朵，嗓门巨大：“我靠！什么玩意儿？”
　　薇薇安：“妈耶！”

　　所罗门直接傻掉。
　　希洛：“哦！不！”

　　西妮不依不饶：“所以我耳朵没出问题？他是……是……”

　　此时蒂蓝终于游走到幻神身边，面对着几人，笑得不太走心：“是的。”
　　“幻神——裴斯。”

　　他仰头看着身边高大的男人，虽然在笑，眼里分明没什么情绪，征询般地问：“我说得对吗？裴斯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