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和他的神使》一轮满月

11、希洛

　　幽灵们大大小小的，惨白又形状各异，统一俩眼睛一嘴巴，看不出来有啥不同，飘在路上交谈也总是“呜呜……”，“哇哇呜……”，完全听不懂。

　　这里几乎不会有其他种族，银给每个人套上幻术，好在幽灵唯一的衣服都是巨肥大的袍子，能遮住几条蛇人幻术盖不住的尾巴。

　　几人小心翼翼走在街上，毕竟他们比起体积庞大热气球似的幽灵来说，是虚胖，要是不小心碰到了，碰到他们的幽灵就直接卡bug穿过去了。

　　蒂蓝闲不住，左看看右看看，压低声音说：“诶，你们说，幽灵摸起来什么感觉？”

　　几人摇头，拜托，这破地儿谁来啊？光一点不亮，待久了眼睛都得退化。

　　倒是银回答：“纸膜。”
　　“但很结实。”

　　蒂蓝：“哇哦，那他们的食物我们能吃吗？”

　　银点头：“能。”

　　众人舒一口气，再不吃，真TM要饿死了，也不知道银是不是铁打的，现在看起来依然对吃饭没什么热情。

　　达尔克的街道比布斯林宽阔太多，当然，不宽的话也装不下一堆堆幽灵。

　　幽灵族群好像不太喜欢在路边摆摊，但路边都是各种店铺，当然，秉承着阴间的风格，里面卖的东西也不是啥正常的，蒂蓝打眼一瞟，看到好几家店里买人骨动物骨蛇人骨……

　　不是，这买回去干啥呀，蒂蓝直接问出来了，银看他一眼，倒是没说话，只是嘴角噙了点浅淡的笑，因为幽灵幻术的缘故，看不真切。

　　一行人在路上走，蒂蓝左看右看的，不知不觉就落在两位女士后面，银照常跟在他身边走着，谁也没注意，薇薇安虚胖的幻术下漏出一小角透明的绿色翅羽，晃两下，又缩回了幻术下面。

　　几人在蒂蓝“饿死了饿死了”的呼唤中走进某家餐厅，蒂蓝在这里认识到了那些骨头的用处。

　　怎么说呢，点餐的时候一切安好，毕竟现在不是饭点，周围就他们一桌，等饭菜上来，才发现装菜的盘子就是人的头骨。

　　蒂蓝：“呃……伙计们，还有食欲吗？”

　　西妮日常白眼：“你觉得呢？”

　　薇薇安拍了拍西妮的肩：“或许，我们可以闭着眼睛吃？”

　　所罗门手里举着不知道哪一族手骨制成的筷子：“可是，手感不对。”

　　蒂蓝扶额：“勺子呢？勺子怎么样？”

　　银：“勺子是羽人族翅膀和肩胛骨连接的那一块骨头。”
　　“筷子，是人骨的指骨。”

　　几人脸都绿了，银还在继续，他捏着叉子：“这似乎是……某种动物……”
　　“牛甲虫，对。”

　　蒂蓝：……
　　那个长得像屎壳郎plus版的荒野巨虫？

　　他头发都炸起来了：“停停停亲爱的神使大人……”

　　几人绿着脸，又不能真的不吃，手里拿着“餐具”难以下手。

　　蒂蓝挣扎了半天，叹口气：“神使大人啊……要不然你来个幻术吧。”
　　“好歹看起来，没那么膈应。”

　　银点头。

　　于是一行人在某种掩耳盗铃的情况下，干完了这一顿饭。

　　你别说，餐具是奇葩了点，但东西还是好吃的。

　　几人吃饱喝足付了钱准备走，忽然听见背后的桌上有什么东西掉下来。

　　蒂蓝薇薇安所罗门几条蛇人反应快，一回头，正好看见某个快成残影的东西钻进了桌下。

　　蒂蓝：“谁在那？”
　　薇薇安拔出短剑：“出来。”

　　西妮脚步一踏，一圈火焰围着餐桌游曳，困住了里面的人。

　　平日里西妮的神火不灭，也没什么烟雾，但这一次，浓黑的烟雾全往桌下灌，很快，就听到桌下传来人狼狈的咳嗽声。

　　声音尖细，是个小孩儿，细听之下，还是个女孩。

　　西妮抬手下压，火焰熄灭。

　　那个小孩一边“哎呦，唉哟”地叫，一边从圆桌底下爬出来。

　　薇薇安：“小精灵？”
　　蒂蓝：“花摊上的小姑娘？”

　　小精灵站起来，拍了拍脸上蹭上的灰，高高兴兴地朝几人挥手：“你们好呀~”

　　小孩长得乖巧，还没西妮腿高，编着一条拖到地上的长辫子，小翅膀扑闪扑闪，眨巴着一双翠绿的大眼睛：“我是希洛，你们可以叫我小希！”

　　一群人的表情无异于见了鬼。

　　蒂蓝：“小姑娘，你是怎么过来的？”

　　他们飞了这么远，这倒霉孩子怎么跟上的。

　　希洛摆摆手：“叫我小希！”
　　她侧身向众人示意自己背上的小翅膀：“飞过来的哦~”

　　西妮：“老天，这简直不科学，你竟然跟得上神使凌空飞行的速度？”

　　希洛拍拍胸脯，大眼睛眨巴眨巴：“我可是小精灵里面飞得最快的哦！”

　　蒂蓝思忖：“这……还是不科学啊。”

　　拜托，羽人算是所有种族里飞的最快的都追不上神使，遑论翅膀几乎算摆设的精灵族呢。

　　蒂蓝偏头去看银，银几不可查地摇摇头。

　　希洛鼓起小脸：“你们不相信我吗？”
　　说着吧，眼睛里就蓄起了泪水。

　　西妮眉头一皱，指尖又蹿起火苗：“嘿，小孩儿，安静！”

　　薇薇安按住西妮的手：“冷静，冷静亲爱的。”

　　蒂蓝上前，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发顶，我们上将还是比较有耐心的。

　　“小姑……咳，小希，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希洛仰头艰难地看着蒂蓝，突然飞起来，四肢并用缠上蒂蓝的腰，在蒂蓝怀里蹭啊蹭的：“为了你啊！漂亮哥哥！”

　　蒂蓝难得手足无措：“什……什么？”

　　希洛扬起笑脸，眸子亮晶晶：“哥哥！”

　　蒂蓝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是该把她拽下来还是接住。

　　所罗门甩着黑尾巴：“小孩，放开上将！”

　　希洛甩头：“不要。”

　　银眯着眸子，走过来把希洛从蒂蓝怀里撕了下来。

　　一路上，他甚至没有觉察到这个小孩的存在，匪夷所思。

　　希洛被人抓着后背的衣服拎着，双手双脚在空中乱舞，眼睛的绿色越发纯粹。

　　她气鼓鼓地：“放开我！放开我！”
　　“你们欺负小孩子！”

　　银被她吵得头疼，西妮本来也不喜欢小孩，俩人几乎同时抬手想去禁希洛的言。

　　饭店外却传来熟悉的嗓音。
　　“你们最好别这样做。”

　　爱丽维斯披着一席黑袍，依然优雅，款款步入。

　　西妮回头看着优雅的精灵：“为什么？”

　　爱丽维斯摘掉兜帽，把银手里提着的希洛解救下来，抱在怀里：“她也是神使。”
　　“逼急了，比我还能打。”

　　希洛窝在爱丽维斯怀里，揪着爱丽维斯的黑袍玩，也不再盯着蒂蓝。

　　蒂蓝：“哈？”
　　他伸出两手，在空中比了个很短的长度：“她这么小就能当神使？”

　　爱丽维斯点头：“是的，奥菲利娅自陨于春池那天，我发现我身上的印记还在，知道她肯定也还活着，那之后没多久，我发现了希洛。”

　　薇薇安：“可是，神只能有一个神使。”

　　爱丽维斯点头：“其实，我曾经怀疑希洛是奥菲利娅的转世。”
　　“但后来，父——”

　　如同上次一样，她的双唇间有血迹晕染。

　　她对着几人摇头。

　　蒂蓝：“父神？”

　　爱丽维斯点头。

　　银：“春神神魂在父神那里。”
　　几乎是陈述语气。

　　爱丽维斯点头。

　　西妮：“靠！所以那死老头拿神的残魂威胁神使们替他干事？”

　　点头。

　　薇薇安：“所有神的残魂都在他那里吗？”
　　是不是，我的蛇女也在。

　　摇头。

　　蒂蓝：“不是？”

　　摇头。

　　蒂蓝：“不知？”

　　点头。

　　她歇了一阵，重新开口：“我很爱我的神，但后来，我发现，没有她，我的族人依然可以活的很好。”
　　她垂下眼：“我在想，与其让我为了她成为她最不喜欢的一类人，不如放弃她。”

　　“可我又是真的不甘心。”
　　“现在精灵族……好吧，整个荒野大陆或许都是这样，神陨落后，百废待兴，离不开我们神使的。”
　　“我的力量，在希洛出现后也开始减退，何况我还被父……打了烙印，我大概是没有能力去与他作抵抗了，告知你们，是希望你们可以去圣弗朗索瓦，击败他，放各位神祇的残魂自由……”

　　“我想，就算消散于天地，他们也不会希望被当成威胁神使的筹码。”

　　西妮满眼都是泪：“可是，我想要他回来……”
　　“我好想他。”

　　爱丽维斯摇头，抱着怀里动来动去的希洛：“残魂已经不能再成为他们了。”
　　“道格拉斯拿着的，也不过是将他们本该消散的魂魄暂时囚禁的容器，容器一但破了，他们也就真的没了。”

　　她举起手，看手心漂浮的滢滢绿光：“我们的神力，也会彻底消散。”

　　西妮：“不！不一样的！我的加勒特，给我的是他从自己魂魄里分割出来的真正神魂，不是那些消散的，他一定可以复活！”

　　爱丽维斯敛目：“那便不清楚了。”

　　她继续说：“你们此去当心，路上拦你们的，不在少数。”

　　薇薇安不能理解：“明知道神回不来了，为什么还要听信于道格拉斯？”

　　蒂蓝叹气，蓝色的发都垂下去：“不甘心，或者是贪心。”
　　贪心千年的寿命，无边的术法。

　　爱丽维斯抱着怀里的希洛，递给蒂蓝。

　　蒂蓝还沉浸在叹息里面，被爱丽维斯送孩子的举动吓得连连退后。

　　“嘿，给我干什么？你自己抱着！”

　　爱丽维斯：“她喜欢你，便让她跟着你吧。”
　　“她想留着，我是带不走的。”

　　蒂蓝：……

　　所罗门：“不行。”
　　“谁有空带小孩啊？”

　　希洛：“我不小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爱丽维斯：“相信我吧，她很有用的。”
　　希洛跟着点头：“对对！我超厉害！”

　　几人不说话，干站着，脸色为难，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爱丽维斯转头去看站在一边没说话的银：“神使，你觉得呢？”

　　银淡到：“看他们怎么选。”

　　希洛看看嘴角抽搐的蒂蓝，又看看两个面无表情的红发女郎，瘪瘪嘴，在地上一转，随之而起一圈绿色的光晕，随后，一只成人拇指大的小精灵出现在蒂蓝脸前。

　　希洛变小了，声儿还是照样大：“这样可以吗？我不占位置了，吃得也少了，我很乖的，真的。”

　　薇薇安多少还是有点不忍，她望着蒂蓝：“老大……”
　　所罗门多少还是有点不爽，他望着蒂蓝：“老大……”

　　蒂蓝：……
　　他又转头觑了一眼银，在银的沉默下，再次秉承沉默就是同意的原则，对着几双期盼的眼，说：“好吧，那就跟着吧。”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