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和他的神使》一轮满月

10、精灵

　　“什么？”蒂蓝伸手去捂自己靠近所罗门的右边后脖颈，问他。

　　一般来说，他头发一直散着，长度到了腰间，别人也没机会看到他的后脖颈，今天是因为这头头发自己编了一个左歪的麻花辫子，才把右后边脖子露出来了。

　　所罗门凑近去看，银坐在蒂蓝左边，不动声色地摸了一把自己的颈项，盯着扬起手的所罗门，目光冷冷。

　　所罗门：……
　　怎么就这么瘆人呢。

　　他本来只是想拂开那一块皮肤上的几丝蓝发，被这么一看，下意识把手缩回去，坐姿都端正了。

　　蒂蓝抻脖子抻了半天，颇有些累：“看清楚了没？”

　　所罗门：“嗯，老大，好像就是一坨黑扑扑的影子。”
　　“你是不是在哪儿碰上灰了啊？”

　　蒂蓝摇头，伸手去拍那一块黑灰，不甚在意：“不知道，可能之前在山洞睡着的时候蹭上的吧。”

　　他拍了几下，又让所罗门再看一眼：“还有没？”

　　所罗门：“没了。”
　　真怪，他刚才一直盯着蒂蓝拍脖子，这灰是一下就没了的，完全不像是被渐次拍掉的。

　　不过嘛，没了就行，谁让所罗门也不过只是万千笨蛋美人中的一条呢。

　　银收回施幻术的指尖，做无事发生状，继续听几人在饭桌上鬼扯。

　　蒂蓝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一边聊一边等着点好的饭菜上来，他也就在海因克斯的时候吃了一顿，这几天跟着银啥也没吃，要不是跟着银常常在路上，变小蛇睡大觉，他指不定饿成什么样，这会儿终于能吃上一口饭，激动得尾巴尖都在晃。

　　薇薇安和西妮先点餐，两位女士的饭菜最先上，什么玫瑰露羹啊，西米芋头啊，一看就是女士最爱，只不过，我们蒂蓝上将看得也挺馋的。

　　他偷摸拿了一小份过来，装在小高脚杯里面的玫瑰露羹，模样精美，还缀了一朵真玫瑰在杯子边缘。

　　蒂蓝把小杯子递到银面前转了一圈，不知道在得意啥。

　　银不咸不淡地撩眼皮看了一眼，面色陡然凝重。

　　下一秒，圆木桌上的桌布带着满桌的食物飞出窗外，破裂声四起。

　　店内惊呼四起，精灵们训练有素似的，跑出了店铺。

　　一桌人猛地站起来。
　　“怎么了？”
　　“谁干的？”

　　银眼眸暗沉，压低双眉：“我。”

　　西妮：“你发什么……”
　　薇薇安连忙捂住她的嘴，西妮坚强地唔唔：“老娘还没下口呢！”

　　蒂蓝抬头看了一眼面目严肃的银，花里胡哨的发型自动解开，蓝色的瀑布铺散开来：“怎么了，饭菜有问题？”

　　银点头。

　　一桌人的面容顿时都严肃起来，薇薇安：“你们谁在这儿还有仇人不成？”

　　蒂蓝摇头，扬声道：“老板？”
　　“老板？”

　　无人应答，蒂蓝眼神示意众人先退出小店，一支流矢擦着蒂蓝的脸庞飞过。

　　第一支破空而来，随后，接二连三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

　　西妮冷哼一声，火焰随之而起，围绕五人燃起一堵火墙，木质的箭矢还没飞进来，就被不灭神火烧得一干二净。

　　周遭的破空声渐没，银的目光忽然投向某个方向，道：“来了。”

　　火墙熄灭，几人列队而站，看着那个卖花的高挑盘发女精灵款款步入。
　　她身后阳光撒落，为她勾勒一圈光晕，她明眸善睐，嘴角含笑，温柔大方，翠绿的眸子里却是懒淡的杀意。

　　她挥挥手，无数比所罗门蛇尾还粗的藤蔓破土而出，向五人袭来。

　　五人被藤蔓打散，西妮的火焰再次燃烧，然而：“靠，这玩意儿不怕火！真TM闯鬼了！”

　　蒂蓝不能拿鞭子打鞭子，五指成爪，利刃般的淡蓝透明指甲瞬间拉出，一爪切开一条藤蔓。

　　蛇人行动灵活，至少比藤蔓快，他还有闲心叫喊：“嘿！美丽的精灵女士！我们曾经有过仇恨吗？”

　　门口沐浴在阳光下的懒散精灵：“不曾。”
　　蒂蓝不可思议：“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精灵：“我是……”
　　“被逼无奈！”

　　“奈”字尾音尚在原地，她双手化出弓剑，腾空而起，箭矢对准话多的蒂蓝，精准发射。

　　蒂蓝被两条藤蔓缠着，颇感无语：“女士，不要针对我好不好！”
　　“虽然——”

　　他藻蓝的长发猛地炸开，伸长，毫不费力地卷住了力道不小的一箭，反掷了回去。

　　精灵女士在空中扇动着翅膀，似乎有点小惊讶：“你的头发？”

　　蒂蓝一尾巴抽飞一条藤蔓，回头朝精灵女士眨眼：“帅吗？”

　　其余几人：……

　　薇薇安双手执剑，被藤蔓逼到墙角：“老大！你靠谱一点！”

　　银多有不耐，本来打架就烦，还要听蒂蓝撩闲。

　　他银白长剑猛地向地上一掷，冰冻以长剑为中心散开，霎时间便扑满整件木屋，冻住所有藤蔓。

　　蒂蓝有被冻到，跳起来叫好。

　　被打散的几人重新聚合，西妮还在叫：“你这么能打，早点不动，看我们挣扎很舒服？”

　　银：“闭嘴。”

　　薇薇安也嘀咕：“幻神神使这么牛的吗？”

　　蒂蓝凑到银身边：“神使大人啊，你现在就开大，蓝条用光了待会怎么打那位精灵女士啊？”

　　银似是勾了勾唇角，轻描淡写：“不必担忧。”

　　西妮嘴角一歪：“嘁，装逼。”

　　声儿还不小，蒂蓝没憋住，差点笑出声。

　　这一声可把精灵女士刺激到了。

　　她冷笑一声，双翅猛地一震，被冰封的四堵墙开始抖动，一点幽绿色的暗纹冲破冰层，化成缕状在空中聚合，春神奥菲利娅的坐骑万物生神鹿在春意中化形。

　　神鹿身形庞大，角上繁花藤蔓缠绕，双眼纯净，飞身接下空中的精灵，回身一脚踩在五人所站的区域。

　　更多更粗的藤蔓自冰层底下挣脱出来，包围了整座木屋，屋子里面霎时漆黑一片，门口辉煌的光晕被完全遮住。

　　神鹿两角之间光晕渐起，和银身上散发的淡蓝光晕呼应，照亮整座屋子。

　　先前眼底还有点杀意的春神神使优雅坐在神鹿的背上，和和气气开口。

　　“打了这么久，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爱丽维斯·怀特，你们叫我爱丽维斯就好。”

　　爱丽维斯施法取了杯茶盏，斟点茶，给每个人都来了一杯。

　　她笑得纯真：“奥菲利娅最爱的茶……哦，也就是我的春神……”

　　蒂蓝下意识转头去看银，银对他点头。

　　爱丽维斯便道：“放心吧，这里面什么也没加。”
　　她浅酌一口，道：“其实，你们吃了那些东西的话，我们也没必要打这一局。”

　　食物里不过放了些安睡果，等几人睡下，她完全可以偷偷把人送走，不过没办法，谁让幻神神使一眼就瞧出来了呢。

　　她放下茶盏，眸子清清凌凌：“我不喜打斗，也厌恶杀戮。”

　　西妮翻个白眼：“哦，感情刚才是你第二个人格？”
　　蒂蓝假笑：“那么阁下，解释一二。”

　　银没说话，抱剑靠在藤蔓缠绕的墙上，盯着爱丽维斯。

　　爱丽维斯：“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我是，被逼无奈啊。”
　　她笑着摇头，意有所指：“窗外有什么？”

　　薇薇安：“花草树木？”
　　西妮：“人和精灵？”
　　蒂蓝：“难道……”

　　父神……世界上第一个神祇，也是光明之神，审判之神，他的眼睛，观测着世界上所有的事件，判正误，辨善恶，却也可以用作监视。

　　蒂蓝：“是光吗？”

　　爱丽维斯微笑点头：“有些东西，我受制于他，说不了。”
　　“也是因为他——”
　　爱丽维斯抬手指了指阳光：“我不得不拦你们。”

　　“我只能说，要拦你们，或者被迫拦你们的神使不少……唔……”
　　她像是被什么阻止，不能继续说，一丝血沫在她的唇缝间蔓延，她捂住嘴，默了一会儿。

　　再开口时声线暗哑：“好了，我不能封闭太久，久了那老头该起疑心了。”

　　她看着蒂蓝，绿色眼眸微闪：“打败我。”
　　“然后，去亡灵之城。”

　　五人心领神会，在藤蔓撤下的瞬间将爱丽维斯击倒在地，光明乍现，五人间能飞的立马腾空而起，所罗门和蒂蓝化作原型，一行人飞离斯布林。

　　蒂蓝照常窝在银手腕上：“我真的好饿……”
　　“你说，那个春神神使说的话，能信吗？”

　　银在烈烈风中答他：“我会一点感应。”
　　意思就是，爱丽维斯确实说的真话。

　　也是，亡灵之城也是永夜之城，名字就叫达尔克，那里没光，父神总看不到了，到时候再坐下来谈谈，该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
　　“那不可能我干啥他都能看到吧？好变态啊他。”
　　是吧，连光都是他的爪牙。

　　薇薇安飞在银身后：“老大，你神学史没学好就别丢人现眼！”
　　西妮翻个白眼：“兄弟，只有被父神打上烙印的人才会一直被光监视，你身上有？”

　　蒂蓝：“啊那没事了。”

　　蒂蓝继续他原本的话题：“你们真的不饿啊？”

　　除了银的所有人：“饿！”

　　几乎是异口同声。

　　蒂蓝在别人手腕上拍拍尾巴：“快点快点！要饿得没人形了！”

　　银：“好。”

　　可苦了身后追着的俩红发女郎，本来就饿，还得跑。

　　达尔克一片荒野，寸草不生，地上像是一块整的石头，几人从入口处钻下去，没走几步，洞口投下来的光彻底没了，伸手不见五指。

　　蒂蓝的头发开始散发幽幽蓝光，衬得整条蛇怪诡异的。

　　银身上也开始发光，还有西妮，身边飘着一圈不灭神火，照亮技术一流。

　　等几人通过冗长的隧道，终于看到达尔克的全貌。

　　街道黑灰为主，路灯两米一个，每盏灯都是紫森森的鬼火，整个一阴间做派。

　　街上飘荡着原住民——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