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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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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美人
睡前,后缗想起了一事,便让侍妇去唤康前来。可侍妇去了,却未唤回人。
后缗看了一眼更漏:“都这个时候了,他不在自己宫里,会去哪里?”瞟一边旁边的宦者,宦者自是下去,不多时后回来了,抿退左右后,方才低语:“后,主上去了迎宫。”
迎宫?
“你是说莘玳那里?”
*
她之前去了哪里?
玳没有回答,可嘴角却是渐渐带上了冷意。康的感觉有些不好,果然,莘玳看向了他:“你喜欢子寒,可以直接和我说的。”
让她知道了!康笑,但:“我喜欢,你就一定会给我吗?”语中多意,已有挑逗。
可莘玳却不会认为这只是挑逗:“看情况,有的可以给,有的不行。”
“为何有的不行?”
这还用问?玳摆摆衣角:“有好东西,我喜欢自己留着。”
这理由,简直让康叹服。这确实是极不好答的话了!不过不要紧:“我有好东西,可以分给你。”
分?玳不喜欢这个词。
“我的东西,只能是我的。”
康叹气:“玳,太霸道了不好。学会与人分享,才可长治久安。”
“这是威胁?”
康失笑,这个玳今天晚上的话竟是句句都能噎住他。“玳,你怎么会这么想?”
是啊!“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呢?”玳的反问让康脸上的笑渐自消失了。
“莘玳,做我的敌人,可不是明智之举。”康不高兴了,他本是欢喜而来,也让她多次了,可这个莘玳却是如此倔强。
莘玳知道他不高兴,但是,她必须让康明白的是:“做你的女人,更非明智之举。康,虞王的刀已经举起来了,我可不想因为一个要分出去的男人,丢了性命。”
康冷哼一声,从椅中站起,走到窗下,看着窗外夜幕。今夜的月有些稀,倒是让这满天的星斗看得璀璨夺目。康不喜欢繁星,所以:“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玳笑:“这不是一时可定之事,康,不妨我们打个赌,如何?”
这个康有兴趣!重新走回了她的面前,却未再坐回原处。他以上视下,看着靠在枕上的莘玳:“你要和我赌什么?”
玳落目:“自然是赌虞王。我赌他一定会对我出手。”
“这不值一赌,他不会得逞。”
这般自负?很好。那:“我赌他一定会得逞!”
康拧眉:“你这是在咒自己死吗?”
玳冷笑:“谁会咒自己死?不过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自然比你看得更明白些。”
她是在说寒姬的事吧?亦或者,中间还藏了莘后的事。康叹气,坐到了她的榻边:“玳,我不是你父王。”
玳垂眸:“我父王曾经比你更自负,可结果呢?他什么都没保住。”说到此处,玳终于睁眼看向了康:“我劝你,莫要太过自负。不错,眼前的形式看着对你有利。然,真的不会有变故吗?”
“你什么意思?”
玳起身,从枕下摸出来了一只卷轴,摊开竟是夏域。“你看,你如今的情势似乎已经将西、南、东全部连成了一线。以占地来看,对有寒已成压制之势。若我是寒王,我第一要做的便是打破你这局势。”
“如何破?”
玳指尖指向虞地:“这里就很好。康,我不是在挑拨离间,我只是想告诉你,寒氏也有两位王子,老大的正妃死了,老二的正妃也病秧秧的。我要是虞王,发现你对虞桑虞柳不感兴趣,我就会转头把看向这里。继妃如何?只要弄死了前面生的,虞王照样可以等着他的外孙做下一代的寒王。”
还说不是挑拨离间?康好笑:“虞王不会反。”
玳上下打量他:“这般自信?虞桑有身了吗?”
康没好气地瞪她:“我还不至于如此。”
玳落眉,继续拨弄着域图:“今天,我怎么没见有凉有易的人?”
康有些不解:“你提他们干什么?”
玳的指尖指向凉山:“我知你不信。但若是我换成你,我可不会对如今的情势自负。有凉有易只要跨过凉山便能攻向有仍,有虞的军力更可以碾压有鬲有莘,斟鄩昆吾占的也不过是一些没什么人烟的荒郊野外,只要有寒给熏育些好处,说不定,熏育更喜欢西境的广阔。反正他们也管不好城池,与其要那些,倒不如占住西境更适合他们。”
康神色凝重,却不是为了玳所说之事。事实上:“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鬲王先前迟迟不归,我都想过是否要先处置了有鬲。不过后来,他过来了,便罢了。”
“过来的也会走!”
康拧眉:“玳,你过于疑心重了。你不信我,不信你父王,不信这世间任何一个人吗?”
玳指间划过域图:“我只想活得久些。”
康知其过往,也知那是她的心病,然:“你得信一个,否则你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滋味?”
不想莘玳却笑了:“我日子过得好得很。”
“哪里好?你父王给你的许诺?还是给你寻了个归氏的遗族?”
玳抬眼瞟他:“你的耳朵好长。”
康失笑,拍她手:“这不是夸人的话。”
见她不语,才道:“你若有心扶助归氏,我可以给的,远比你父王更多。”
玳弹弹手袖:“我对那个归氏,没什么感觉。若你有本事把我舅舅、舅母、我的两个表哥都弄回来。我现在可以嫁给你!做庶妃也行。”
康意外了!原本一直揪着这点打死不肯依的莘玳,竟这么容易便吐口同意了吗?然,这个条件实在苛刻了些。“玳,他们已经故去了。”
“那就不要和我说什么了。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便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
虽是负气之语,但康大概懂她了。伸手过去覆住其手,可这莘玳竟是将手缩进了袖中,连碰也不许他碰一下吗?康知晓,却平来的心疼怜惜:“好,是我急了。你等着,我总会备好你想要的。”
玳没接这个话,见康有要走之意,却想起一事,叫住了他。
他更意外了,回来坐得离她越近:“你叫我?”
玳没好气地往后退了退,却让康按住了肩:“莘玳,你叫我干什么?”
他离得她太近,莘玳不舒服,要推开他,可康却是一把将她抱住了,语中欢意:“莘玳,这是你叫我回来的。”
“你放开!”
康失笑,他当然不会放开她,不过也没有再进一步。看她生气的模样,竟比平常更好看些。“你叫我回来干什么?”
“你放开,好好说。”
“不放。”
“那就不要说了。”
见她隐有要翻脸的意思,康这才松开了手,看她赶紧拉衣扯襟的样子,康这个失笑,足等她收拾妥当了,才正色讲:“我之前和你说的,不是玩笑。”
康想想:“你是说虞王会杀你之事吗?你放心,我在你身边已经备了人,他们会护你的。”
玳抿住了唇,似在忍气,又忍了许久才道:“好吧,你不信便不信。不过这赌,可是成了?”
康失笑:“你叫我回来,是说赌约之事?”
“自然。”
“那好吧,你要赌什么?”说完,顿了一下,笑道:“就不要赌王后之位了。我上次说过了,我许意你。”
玳扔给他一个大白眼:“是别的。”
“什么?”
玳想想,又低头看了一眼域图,正色思索得让康都有些疑惑时,她终是说了:“我若赢了,那么,虞王的命,便是我的。我若杀了他,你可不能拦我。”
*
仍纶听完讶异:“她竟是这么和你说的?”
“嗯,而且我看她神色认真,不象假的。”这让康不得不心中起疑,莫非是她知道了些什么,才如此笃定?
仍纶也有此感,然在他看来:“这事也不是没有挑拨的嫌疑。”
康懂:“你是说她其实是属意我的,只不过不肯为庶妃,或容不下二虞,才故意弄些手段来让我亲手斩草除根?”
这种女人间的把戏,他们都很清楚。康也不能说完全不可能。然:“你与莘玳相处时间不长,再长些你就会发现她不屑于女人之间的这些事。我与她之前在闲聊时,她还曾打趣过这些。”
“可那时你又不想娶她,她自然不必在意。”
这也是一种可能。然:“这并不是最要紧的。纶,你对莘玳今天于局势的话,有何想法?”
仍纶想想:“这些情况咱们之前都设想过,确实都有可能。莘玳的话不算稀奇。咱们之前不是也想过对策了吗?”
康自然知晓,然:“莘玳不是个爱说废话的性子。我总觉得她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过她不肯说给我听。”
“你是说莘王那里……”仍纶懂康的意思了,瞧瞧案上域图:“若莘王起了吞并有虞的心,倒是可能做些什么手脚。不过……以有莘的军力……差虞军太多了。莘王便是有心,怕也做不了什么。”
“可是,莘玳擅医!”康这一点,听得仍纶直接瞪大了眼:“你是说,她也有梼的那般本事?”
康摇头:“我不确定。我只见过她治人,虽也知她会用医术反噬,然放疫之事又是不同。目前我所见过的医者里也只有梼有这样的本事。不过如果她也会的话,莘王便有手段可以处理有虞了。”
仍纶听之不喜:“让自己的女儿,还是一国之君做这些?”
“他干得出来!更何况……”康有些不舒服,却不得不承认:“莘玳甚爱有莘,便是不在看在父王的情份上,为了有莘的将来,她也做得出来。毕竟有莘若非弱小,又岂会一直受欺凌压制。若有莘能象有虞一般,她的母族,她的母后,又怎会惨死?在这点上,她与莘王的立场是完全一致的。”
“那可怎么办?有虞是咱们的粮仓,暂时不可出事。她弄死虞王没什么,但若放疫,伤民太重,便连食物也会受染,这可不行。”说完,仍纶一瞬竟有了一种怪想:“你说,她会不会是想拿这事让你退步?”
只要康不去招惹她,她就不去毁有虞的粮仓!
仍纶看看康,果然,康也想到此处了,脸色完全黑了。
*
“你不会是打着毁了有虞粮仓的主意,准备让夏康对你放手吧?”
骁的声音突然响起,唬了玳好大一跳。寻声找去,便见一处柱后的帷帘内,骁正抱胸站在那里。
看看左右,殿内院中皆还无人,大许是康才离开,那些人怕她发脾气才暂时不敢进来。然:“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又进来?”顿顿上下看看他:“你伤好了?”
“无大碍。”
无大碍?玳伸指在他左肩碰了一下,果见他的眉头蹙了一下。玳失笑:“好吧,你是来找我的吗?”
骁想想:“我是来见别人的,因知道了些事,所以想着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
玳有兴趣:“你说。”
骁思量一下:“虞王、莘王这次会在仍宫办喜事时,联同斟鄩昆吾两部向有寒进军。”
原来是这个啊!“我知道。”
骁拧眉:“你知道?莘王告你的?”
玳好笑地看他:“你怎么不认为是夏康告我的?”
看她得意的,骁叹息:“你父王告你这事,未必便全是好意。而夏康,也还没看重你到这个地步。”
玳无力:“你就不能说点让我高兴的消息吗?”
骁懂了:“你知道就好。”
说完便想走,可莘玳却是拉住了他:“你先别走。”
骁看看她的手,玳收了回来,却有些想笑:“你个大男人,我碰你一下怎么了?先前我给你治伤的时候,你怎么倒不拒绝?”
骁无奈转了回来,看她:“你今天心情很好。”
玳挑挑眉:“算是吧。”
“是我刚才说的那个事吗?用有虞的粮仓来威胁夏康?”
语气怎么这么怪?“你不赞成吧?不过没关系,我原本也没打算那么做。不过吓吓他而已。”
骁这才松了些,看她:“莘玳,民生艰难,若非不得已,最好不要那般做。你便是活炖了虞王也可,莫伤平民。”
玳心头发软:“就象骐说的,你们便是掳有夏的女子回去,也从不掳平民女子,是吗?”
骁有些头痛:“骐怎么连这个也和你讲?还有,你也是的,怎么能和他混到那里去?你和他住在一个帐里本便已经不妥了,还……”
玳却无所谓:“他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呢,有什么?”
孩子?骁瞪她:“骐的个子比你还高,他成年了。”
这……玳倒没想过这些。成年了吗?她倒是没再给骐把过脉。不过算了:“我留你是有正经事的。”
“什么事?”
“能不能帮我送个信给丛?”
“可以,你把信笺给我就可。”
玳摆手:“要那些干什么?你只给他传个口信就好。就说……让相多屯些药。”
骁实在是皱眉了:“莘玳,听我一句话,别挑衅姒康!”
“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我真心劝你,不要挑衅姒康。他狠起来的程度绝对是你承受不起的。你虽说带了卫队出来,或这里是仍宫,你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便象今夜之事,他说来便来了。我问你,若是他刚才强迫你,你当如何?你根本反抗不了。所以,不要和他硬来。你很聪明的,但莫要只会硬来的聪明,想些软招,让他进退不得,甚至……”骁抿抿嘴,却还是讲了:“用些女人的手段也可。莘玳,你很好看,男人通常都对美貌的女子会多些忍耐。我知你刚强,不喜此术。然,万事终要以保全自己为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保全自己吗?她父王都没想过要保全她。
玳眼眶有些发涩。
看她眼圈红了,骁也知她心酸,然:“我想,你定是不愿意这时候就没名没份的跟他的。所以,不要激怒他。”顿顿又道:“他干得了这样的事,我是男子,你最好相信我。”末了又怕她还倔强,更是再添了一句:“你想想,若是他果真强迫你,你又有身了,该怎么办?”
一语出,果然这小姑的脸色变了。只是眼中瞬间凝出的泪意,却让骁更不好受。伸手,揉了揉她的肩:“他若真想娶你为王后,当不会如此离谱。然,你也莫要激怒他。玳,相信我,真的不要激怒他。柔婉些,对你有好处。”
“我知道了。”
听她语中隐有哽咽,骁也不舒服:“不过信我还是会给你带的,至于理由……”骁冷笑了一下,扭头看莘玳,放柔了声音:“他若问起,你就说虞王未必不会学之前姒康对付有寒的法子,你屯些药,只是为了自保。”
这倒也是一种解释!看她接受了,骁这才放下了心。临别前,却还是不忘再叮嘱一句:“玳,越是无情的男人越喜欢良善的女子,对于康来讲,他更希望会得到一个虽聪慧,但更有底线的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