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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别礼 ...

  •   第17章、别礼

      “骐说,你要见我?”

      骁的住处离得骐颇远,住扎在离兵营更近的地方。自来到此地后,玳只远远地看过他两次,从不曾踏入骁的营帐。这中间的分寸,她自然明白。便象这次,也是骁来骐的账里见她。

      “我要走了!”

      骁点头,这点他也猜到了:“我最近有事,不方便送你。这样吧,驱你是认得的。我让他去送你。”

      玳同意,遂之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牛皮,递给了骁。这是她最近根据记忆画出来的,应该是对的。可骁打开一看,眉头却顿时皱起:“你这什么意思?”

      玳抿嘴良久,还是讲了:“我觉得,此地,你族或可一试。”

      骁没好气地扭开了头:“你当我不曾去试过?那里满地都是烟瘴,根本不能存人。”

      “可,若是有人擅长此术呢?”

      玳这话听得骁瞬间回头,鹰一样的眸紧紧地盯住了她:“你会解瘴?”

      他的目光太过紧迫,玳一时都有些气息紧促。缓了几息,才摇头。

      骁有些失望,但:“你为何这样讲?莫非你识得这样的医者?”

      玳这次点头了:“这人,其实你也见过。”

      骁懂了:“你说的是梼?”

      “对!”

      骁深吸一口气,沉思良久,还是摇头:“梼是康的人,我暂时还不宜与康为敌。”

      玳也猜到他的决断了,但是:“你大概不知,梼并不想在康的手下久呆。”

      “你是说他们并不和睦?”

      用和睦这个词或许并不恰当,准确的来讲:“梼不喜做那些杀人的事。”

      见骁似有不明,玳冷笑:“怎么?连你也会认为医者只会医人,不会杀人吗?骁,我们医者杀起人来,远比你的刀更快。”想想又加语:“去年寒地频发疫症,你真的觉得只是时疫吗?”

      骁懂了:“是梼所为!”

      玳垂眸:“他不喜欢杀人,可是,他也不能不听康的话。”

      骁倒也懂这种心境,然:“我不信他!玳,你要明白,这是一族兴亡的大事,我不可能把这样的大事交给一个我不信任的人去办,更否论他的旧主还是康,我们有扈与有夏的旧仇,你应该是知道的。”

      玳懂,所以,她从腕上退下来了一只草环:“你只要把这个给他看,他便知道是我推荐你去的。”

      这样一只普普通通的草环?骁没有说话,而玳则是左右看看后,向前走了两步,凑到了他的耳边细讲:“我上次在和康离开时,曾给梼留下了一片香通。香通有理气活血,祛风除湿之效,但单用无甚奇效,需得配其它药草。而配不同的药草便有不同的作用。我与梼有约,若是我让人带了川芎给他,就说明有人要他死了。可若是我让人带了丹参给他,便是我终于有了法子,可以让他摆脱康了。”

      “这是丹参?”

      “这是丹参须编的草环,寓意圆满。说明我给他找了一个他最喜欢的路。”

      “他喜欢什么路?”

      “农夫!”玳的这个回答实在是让骁不解。可玳却似乎一下子快活起来了:“骁,梼并不想当一个医者,他想当农夫,种很多的粮草,然后让大家都不必冻饿而死。你只要对他礼敬有加,让他做他想做的事,就一定能留住他。”

      理是这么个理!但:“他终究是夏人!”

      “我也是夏人!我甚至还是有莘的君主,可是你不也把我带来此地了吗?”

      骁似乎懂她的意思了:“我会一试。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会先派小队的人与他同行,待试着他果真能解瘴后,我才会带族人过去。”

      玳惬意展颜:“这不就对了?管他是夏人还是扈人,只要你这里有他想要的,他自会臣服于你。”

      *

      第二天,玳和驱离开了。

      天色未亮时,他们便出发了。骐亲自送她出到了谷外,玳也有些不舍,然,这便是他们各自的路。

      骐一路怅怅回到谷中,却是直接去了兄长的大帐,恰巧帐中无人,骐便直接埋怨起来:“哥,你干什么要放她走?”

      骁拧眉看他:“你不知她的身份?”

      骐撇嘴:“以前她不是君主的时候,也活得好好的。而且我觉得玳不做君主的时候,更快活。”

      骁也感觉得到。然:“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是,她其实并不高兴啊。中土那么个情形,她要回去了,八成要被莘王卖去给康做王后。一个弄不好,说不得还会变成庶妃。玳那样的人,要是当有夏的王后便也罢了,若不凑巧成了庶妃,那成什么了?虞王那么个阴厉的性子,若是玳敢和桑争王后之后,他会杀了玳的。”

      骁也知,然,他更知道的是:“这便是王族儿女的命!”

      两月后,驱回来了。听到信的骐第一时间冲到兄长的账里,正听得驱向兄长回报:“属下将她送回了莘土,本意要将她送回莘都的。可是刚划莘土,她就说要自己走了。属下不放心,便暗中跟了一路,就见她在莘土几个急流涌进的地方打转,似在斟查地形,半月后,她回了莘都,却未直接回莘宫,而是敲开了书令子寒家的后门。”

      子寒?骐纳闷:“她去那里干什么?”

      骁瞪他:“她失踪半年,莘王为此险些没和仍王打起来。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私底下派了多少人找她,却遍寻不到。这个时候若她突然现身莘宫,有莘要如何解释?”

      骐让训得低头,不过:“接下来要怎么办?她总不能一直呆在臣属的家里吧?”

      骁冷笑:“莘王有的是地方藏她。”

      “藏?”

      “是啊!会待价而沽的,可不只有虞王。”

      *

      “君主,王让臣问您,您接下来想去哪里?”

      “冶山。”

      子寒略感讶异:“冶山?君主,您为何要去那里?”

      玳冷笑看他:“康的图给你多长时间了?你可做出一张象样的弓来?没有利刃傍身,难不成让我有莘一直受人欺凌不成?”

      子寒静默,次日便将君主的回复转给了莘王。

      莘王笑了:“看来他们是把我的玳给惹急了。”

      “那……”

      “听她的话。她想干什么,全由她。”

      子寒听言微楞,全由君主吗?而他这厢才是怔忡,不想莘王处,竟然又加了一句:“子寒,若本王欲将君主下嫁于你,你可敢受?”

      子寒呆怔,迎娶君主吗?从夏王的手中抢下他心仪的女子?

      *

      莘地虽无矿,却有一处冶山。并非此山果真唤这名字,而是在山中藏了莘地制兵的工匠,故知情人唤其冶山。

      子寒得到王命后,次日便亲自护送君主前往冶山。他是心细之人,除了君主点名要的一概物事外,另备了两名仆妇贴身照顾。因冶山之中全是男子,便特意将半山腰那处空阁收拾了出来,让君主与仆妇住在那里。

      而玳来到此间,也并非果真要和那些工匠一处做什么活计,而是此间有她所需的各种材料,她自己在半山腰处开了一间冶炉,日以继夜地调配各式各样的冶水。然后将这些冶水做成了各式各样的匕首!子寒每隔半月会来一次,除公务之外,自然也要负责关照君主的诸事。

      两名仆妇是他亲自挑选的,照顾得自然尽心。然:“君主似乎心中有气,没天没夜的和那些冶水过不去就不提了,甚至好些天都不说一句话的。这样长久下去,怕会伤身。”

      子寒熟识百家,自然明白这些道理。然:“君主是个倔强的性子,她是不会听人劝的。你们只管服侍便是。”

      至于到了玳面前,却换成了另外一番说词:“君主可听过急水不救夜火?”

      这人是想来劝她?玳好笑,但大可不必:“我并未生气!”

      “看着不象呢。您都把两个仆妇吓坏了。”

      玳却懒得与他说这些,只是将她新磨好的匕拿给了子寒:“试试!”

      子寒看到刀刃时便眼前发亮,拎在手中却有些不适:“太轻了!”一刃刺向桌面,却稳稳地扎进去了。不算太深,只有寸余,但:“也算不错了。若再重些,可能会更好。”

      不想君主却其不满意:“我这是匕,不是矛,谁让你戳了?切个东西、划个脖子试试。”

      子寒失笑,回头见士兵正在搬物,便将其中他入山时新猎的一只青羊拎了过来,一刃直刺羊腹,手感还不错,反手开膛,竟是超出相象的顺滑。这下子寒来趣了,干脆将整只青羊放在了院中的木案之上,横滑竖切,竟是将这只青羊全剖完了,刃口仍然锋利。子寒很满意:“君主,此匕刃极好。不知花费多少?”

      玳见他喜欢这匕,自己也高兴了,从炉前起身后,接过了子寒手中的匕:“花费自是不少的,我估摸了一下,大概是需要原来一把铜刀加一把陨铁的总和。”

      子寒心中细算一下:“确实花费不小,不过就这个刃口,这个花费值了。只是君主,这样的刀具不可能莘军人人相配,莘国无此军力。”

      “我也没打算人人发一把。不过是试练冶水罢了。”

      “莫不是君主打算将箭头改得更尖更利?”

      “难道不该?”

      不想子寒听了却笑出来:“君主可是不会弓矢?”见君主有些脸色不好,忙收了笑正色道:“这挽弓射御之术,箭头是否锋利自然是要紧的,然更要紧的却是射御者的臂力、眼力、准头,还有弓架本身能受得多少拉力。这样吧,我明日挑一名擅弓的小校教君主习御,您亲自上手试试,才能品出滋味来。”

      这法子玳倒接受。而果然,次日子寒便领了一名小校过来。玳开始学射御之术。因她气力不够,所以开始用的是软弓,而软弓虽好拉开,但射距却也近了。玳为此甚惆怅,而后子寒再来时,便发现君主开始与弓架过不去了。而除此之外,为了拉好弓,君主甚至开始练臂力。

      两名仆妇为此甚头痛:“君主一天到晚的苦习,弄得满手全是伤。那手简直不能看了。”

      另一名仆妇倒有些欣慰:“可能是出力多的缘故,君主最近的胃口倒了好了许多。个子也长开了,如今的身量倒比半年前来时,高了半个头,且奴瞧着,还有再长些的意思。”

      这倒算是个好消息了。子寒回去和王禀报,莘王也觉得算是好事。而又三月过去,一个更好的消息传来了。

      “君主,来潮了。”

      *

      来潮,便是女子成人了。

      可婚嫁、生子,绵延子嗣。

      这对莘王来说,自是喜讯。可在子寒看来,却是心头越发沉重。

      这几月君主的变化他是看在眼里的。之前的君主虽也容貌精致,但稚气未脱,更象个没未长大的半大孩子。虽说聪慧,但估计是身量不足之故,便说着再正经的话,也让人总有稚语之感。可近几月来,君主的身量却是渐自长开了,不只身形婀娜风流,便连容貌与之前也有了颇大的不同。脸上的稚气不见了,有的是更为精致的容貌和一双开始让他胆颤的眸子。

      每次对上君主的眼睛,子寒都会心颤。

      他分不清楚那是害怕还是别的,但他却能听到自已每次站在君主面前时的心跳。不管是她低头看简时的沉静,还是站在风中遥望山林的飘渺,他的心一次比一次跳得更快。

      他是想看到君主的,他负责冶山之事,每半月便要到冶山一次。作为莘臣,自要去拜见君主,顺道补充君主所用之物。为之自有交谈。君主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有之前的稚态,她的语调很冷,寒得象是天边吹来的夜风,让他发颤。若君主在与他说话的时候,还盯着他看,那感觉便更是煎熬。

      他的身躯在燃烧,可他的理智却在拼命地告诉他:他不能靠君主太近!

      “我在和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

      突来的冷语打回了子寒的失神:“臣失礼,臣走神了。”

      玳扫扫他:“最近出什么事了吗?好几次了,你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子寒秉息凝神,拱手回复:“是出了不少事。”顿顿,还是讲了出来:“虞王将虞桑和虞柳两位君主送到仍宫去了。听说是因为后缗去了仍宫,虞王让二女到后缗面前听训的。”

      玳冷笑,这理由虽不算太好,但总归过得去了。只是不知,这个后缗回仍宫的事,是哪个安排的?

      “还有呢?就因为这个,你就心乱了?”

      子寒握紧了拳,继续:“鬲王密使也进了仍都,据可靠消息,似乎是鬲王想将君主姝嫁于仍纶。”

      “这亲事不错!难得鬲王的性子,终是下定决心了。”

      是啊!鬲王下了决心,有仍有莘有鬲有虞终于紧紧地团在了一处,再加上西境那边斟鄩与昆吾的情势,夏王复位的趋势终于明朗。在这个时候,他和夏王抢女人?

      “你在担心?”

      子寒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虚无的夜幕:“君主,您不担心吗?有莘的未来,越来越不明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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