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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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快醒醒······”
“再不醒来小人就要被家主活活打死了······”
“少爷······”
苍琦正缩在赤焰林躲避这些如影随形的恶鬼，突然被扯出赤焰林，周身灼热感还未消失，就听到耳边期期艾艾的嚎丧声。
只是，哀伤不见几分，更多的倒是对己身悲惨命运的不甘心。
他心中嗤笑，估计是哪家奴仆被主子牵连，身死之后不甘心投胎，来了这忘川，还不忘悲悲戚戚。
突然，胳膊被抓住，一阵钻心的疼痛感传来，苍琦以为是捕食的恶鬼扑上来撕咬，甩手挥舞，不想这一挥舞直接迎来惊呼。
“少爷，你醒啦。”
惊呼声在耳边乍然响起，许久不闻如此悦耳的人声，苍琦有一瞬愣怔，惊觉不对，睁开眼只看到个欢天喜地飞奔出门的背影。
眨眨眼，左手摸上右胳膊疼痛之处，触手丝滑，侧头看去，雪白绸衣亮得刺眼。
闭眼感受，窗外风声徐徐，鸟鸣啾啾，鼻息间是檀香萦绕，只舌尖腥味苦涩味交织。
这是，他，轮回转生了？
睁眼抬手，入目所及乃是白皙莹润的掌心，掌纹清晰，手指纤细，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少爷手，不是刚出生的小婴儿。
伸指，握拳，伸指，握拳······如此反复多次，确认是他自己的手无疑，苍琦捂住额头无声呻吟，谁能告诉他这是哪出戏？
他怎会夺舍附他人身？
想他苍琦，于万宗门中声名赫赫，以孤儿之身进入九玄宗，一路扶摇直上蝉联外门首席大弟子宝座多年，于宗门中比身为亲传弟子的几位师兄弟还受欢迎。
现下想来，虽已身死多年，但关于他的传奇励志事迹在各宗门应该广为流传。
现在好了，夺舍附身，有朝一日被修士发现他是恶鬼夺舍还不得落个灰飞烟灭，比前世身陨噬魂阵魂飞魄散还惨。
苍琦翻身伸手捶床，不想胸口传来闷痛，咳嗽不止，咳着咳着，闷痛未能缓解竟还咳出一口血······
缩着下巴盯着蚕丝薄被上如芙蓉花般的猩红，心中哀嚎：莫名其妙夺舍就算了，竟然还找了个痨病鬼的肉身，这破身子，估计没等到被识破就要又去忘川排队吧？
“大夫，快请，看看我家少爷。”
门外传来人声，听来应该是此前的哀嚎之人，苍琦歪头眯眼，作出一副迷离未醒的模样。
小川伸手示意大夫进屋，他家少爷已是昏迷多日，今晨眼见气若游丝，家主看过后发话要他陪葬。
他跪地拜天，祈求各路佛祖神仙让少爷醒过来，可惜，主子的手还是渐渐失了温度，一想到陪葬，悲从心来恶向胆边生，抓住少爷胳膊哀嚎着拧了一把，不想将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生生拧了回来。
天知道看见少爷挥手他有多兴奋，这次少爷康复后必要求了卖身契归家去，他还没取亲，不想陪葬。
见游医微微点头踏入门槛，小川殷勤地跟着进门。
借着眼皮被掰弄，苍琦看清了给自己看病的大夫，说是大夫倒更像坑蒙拐骗的江湖神棍，医术估计连半瓶水都没有。
心下暗嗤：“你是活得有多失败，奴仆愚昧不忠，拿一江湖骗子当客上宾。”
“公子已过鬼门关，现下无大碍，静养几日内淤消解即好。”江湖游医声音不疾不徐，说出的话令小川眉笑眼开。
苍琦借机闷咳一声，慢慢睁开眼，装作刚刚清醒的模样迷茫地看向两人，虚弱问道：“你们是谁？”
环视四周，挣扎着起身，不想动作太猛咳嗽连天，又是一口血水吐出，还不忘惊呼：“这是哪里？咳咳咳，我头好疼，胸口好闷。”
小川被自家少爷连连咳嗽，口吐鲜血胡言乱语吓到，脸色惨白，眼里噙着泪水，扑在床边大喊：“少爷，你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小川不想死，我还没成亲······”
苍琦一手捂着胸口歪坐在床上颇是无语，腹诽：“笨死你算了，不想少爷我死还找个江湖骗子，我也还没成亲呢，还不快快去寻个正儿八经的大夫。”
可惜，小川忙着追悔当初卖身宋府，听不见自家主人的心声。
余光瞥见袖手而立站在一旁的江湖骗子，苍琦只得出声问道：“大夫，快给我瞧瞧，我莫不是头疾心疾加重，不然为何不晓世事，不知我身之事，还心痛吐血？”
“公子过虑了，所吐之血乃脏腑内淤，心痛之症养几日即可，至于尘间世事、此身之事，日后自有分晓。”江湖游医说完拱手行礼，拿起床头斜靠的布幡转身出门。
小川见好不容易请来的大夫要走，连忙追出去询问，只这游医闭口不言，竟是连诊银都分文不收。
回来时，小川闷闷不乐道：“少爷，大夫说你身体没大碍，好好静养就是，日后可不要再想着修行御剑了。”
修行？御剑？
苍琦看向这仆人小儿，想起刚才哭诉自称小川，试探道：“小川，我，不记得此前之事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
小川皱着眉头，盯着自家少爷看了看，转身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方才坐在脚榻上说起旧事。
苍琦握着茶杯静静倾听，只越听心越凉。
“少爷，我听家主说，在你很小的时候，先老爷夫人就找仙门修士看过，”小川说到此处都觉得难以启齿，见少爷定定看着自己，眼中也不复以往的烦躁或痴迷，踌躇道：“您没有丹田内府，不适合修行，因此，御剑运符这些仙门世家的术法，您就别学了。”
见少爷痴痴望着手中茶杯，小川怕他又犯痴病，起身咋呼道：“少爷，这被子脏了，我帮您换了。”
说完翻箱倒柜去找新被子，留苍琦一人坐在床上沉思。
想他前世，凭先天禀赋后天勤学于宗门叱咤一生，谁曾想有朝一日竟会成为无丹田内府的修炼废材，还是个痴迷于修真的······二傻子。
原身乃江阳城经商世家宋家三房主子，父母皆亡，只他一人当家做主，可惜，自小痴迷仙门修行，喜好摆弄符咒法器，宋家三房夫妻二人恩爱，可惜只得宋濯涟一子，因此百般溺爱，出巨额束脩拜请仙师修士收独子为徒，可惜，宋濯涟无丹田内府，无缘修习宗门秘法。
好在宋家不差钱，因此夫妻二人花高价广罗法器符咒、心法秘籍，供独子赏玩。
宋濯涟痴仙道好修行之名，江阳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至于修行糗事，广为盛传。
运用符咒不成改喝符水，将符咒烬燃之灰和水而饮，以至暴下不止，当时，江阳城所有大夫都被请至宋府为宋家少爷出良方止下痢。
传闻当时宋府后门，收夜香的农夫排长队。
·····
诸如此类笑话，数不胜数，江阳城走街串巷的挑担郎个个都能说上个把时辰。
这次摔伤亦是，至于具体如何，苍琦无从得知，但自小川所言，还是能窥见些许真相。
十日前，午夜时分，本该沉睡的宋少爷突然起身，言之他自己已参透御剑要领，要出去试试。睡在脚榻上的小川死拦活拦没能阻止宋濯涟于自家后花园假山石上御剑。
宋少爷是如何御剑呢？
据小川所言，当夜月明星稀，后花园一片寂静，就连虫鸣声都消失殆尽，少爷提剑站在最高的假山之上，一身白色里衣，月华环绕，如仙人临世。
可惜，这个仙人脑子不大好。
将剑踩在脚下跳下假山。
然后，然后······
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只“噗通”一声，小川跑到假山脚下就见自家少爷伏趴在地上晕了过去。
那夜，宋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全江阳城大夫今年不知晓第多少次被宋府下人夜半敲门声惊醒，可惜，皆是束手无策。
因为，宋少爷身上别说破油皮，连块淤青都没有，只是，如何都叫不醒，呼吸越发微弱，脸色日益苍白，且体温慢慢消失。
及至今晨，脸色已是白中透青，若非拿根发丝搭在鼻间会动，宋家说不得就要为宋府办丧事了。
家主宋大老爷发话，若是主子不醒人事，宋府诸人皆要陪葬，夜半让主子跳假山，就是仆从不尽心，而小川这个贴身伺候的小厮，更是首当其冲。
怪不得他醒来时，小川哭天抢地。
苍琦起身下床，检查一番，身体确实无碍，只胸口闷痛，估计当时磕到石头，只是，为何连淤青都没有？
穿好外袍望着铜镜中陌生又有几分熟悉的面容，心中纳闷。
突然，门外传来大呼声。
“涟弟，你终于醒了。”
小川惊喜：“是清风少爷来了。”
苍琦转身向门口看去，一位身穿金色锦袍金光四射的少年冲进门，见到他眼睛一亮冲过来抱住，趴他肩膀上呜咽。
苍琦被抱住之时身体瞬间僵硬，耳边响起某人的告诫：“不可随意与他人勾肩搭背。”
只肩膀上的少年实在伤心，苍琦甚至已经感受到泪水浸透衣衫的湿意，想到某人现下又看不见，双手搭在少年肩上，出声安慰：“我醒了，你，莫要如此。”
宋清风听堂弟安慰自己，心中舒爽，又有些难为情，抬袖抹眼泪，道：“都怪涟弟，才不是我想哭的。”擦完眼泪顶着红通通的眼睛将宋濯涟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苍琦配合转身，让他看全。
“看来涟弟是真好了，”宋清风抚掌笑道：“以后可不兴半夜爬假山御剑了，就白日里在平地上练练。”
见宋濯涟神色淡淡，看不出喜乐，宋清风担心堂弟又闹脾气，撞着人肩膀表功：“哥哥这次回来可是给你带了好东西，你绝对喜欢。 ”
“拿进来。”
苍琦就见两个小厮进来，一人抱着两个卷轴，一人抱着木匣。
宋清风见堂弟果然感兴趣，自话自说：“你不是敬仰九玄宗的云起仙尊嘛，我这次出门恰巧碰见他画像，就给你买了回来，怎么样？哥哥够意思吧！”
说完去拿小厮手中的卷轴，没发现身边之人瞳孔因震惊而颤抖。
此刻，苍琦也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滋味，只觉造化弄人。
时隔多年，九玄宗二弟子纪瑾已被尊称为云起仙尊，而他，身死多年却又莫名夺舍，成了无丹田内府，不可修行偏又敬仰于纪瑾的俗世之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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