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支教老师后我被迫变帅》许阑灯

1、进山

　　大红漆的三轮摩托车突突突地轧过泥石小路，绕过几座山头往山林深处开。
　　随着车辆的深入，一路可见的人工痕迹就越少，现在，除了脚下这条泥石小土路，就连块路标都看不到了。
　　王天望在颠簸中死死揪住行李箱把手，看着周围的环境忍不住心里发憷，心里嘀咕这大叔莫不是要把自己拉去卖掉。打量着摩托大叔那黝黑的皮肤、粗壮的小臂，小时候被教育过的儿童拐卖的案例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把他吓了一脑门子冷汗。
　　终于，王天望清了清嗓子，问出了他上车后的第一句话：“咳咳，叔，小门山村还要开多久啊？”
　　摩托大叔正专心盯着前头，王天望只能看到他剃了板寸的后脑勺，但耳力很好的大叔还是在摩托突突声和风呼呼声中听到了王天望的问话，粗着嗓子回复：“那好久哦，小门山村是我们这片最边远的了，要不是两年前政府修了土路，连摩托都开不进来。”
　　刚开始看这大学生不声不吭的，大叔还有点拘谨，现下话匣子打开了就活泼起来：“哎——就是这段儿山路陡磕不好走，我个把月回来一次见见家人，顺便捎点出入生意，一趟得开三个小时。”
　　“前两年修了这路还好，再早些我得用驴车捎东西。”
　　即便是坐在三轮的货厢里，频繁的颠簸也并不好受，风扑面而来，把王天望吹得眼泪乱飞，他的声音在迎面风里发着颤：“是，是吗，这么远？”
　　大叔乐呵呵的，显然心里对这条能跑摩托的小山路十分满意。王天望听了却只觉得心惊肉跳：怪不得项目负责人把他送上这小三轮之后就一脸感动地走了，恐怕是早就料到这边处处难行。在摩托上颠了大半个小时，王天望开始有些后悔了。
　　当时毕业在即，投出的简历又通通石沉大海，王天望正为工作愁呢：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二本生，在校期间没什么亮眼成绩，找工作也不顺利，恰巧看到地铁站广告栏贴了个大学生支教项目，抱着了解一下的心态查了查相关的资料。
　　不看不知道，原来大学生支教项目不仅算是一份能稳定三年的工作，支教顺利结束后还可以享受一些优待，得到就业方面的支持帮助——最重要的是，他又可以将就业压力拖三年了！
　　这么一想，支教，是一件利人利己的大好事啊！看到项目官网上小孩那双渴求知识的眼睛，王天望心里的天平一下就偏过去了，马上投了报名表。
　　即便是支教也是要对师资进行审查的，为了争取机会，王天望投了报名人数最少的地区，还在面试环节很坚定地表达了可以去条件艰苦地区的意愿。
　　好嘛——怪不得项目负责人说上一任支教老师待不住辞职了，支教环境恐怕比他能想象到的艰苦还要更艰苦。
　　虽没有大富贵，但王天望算是顺风顺水长大的，从小没真吃过苦，当初应承下来只觉得男孩子吃点苦不在话下，现在想怕是太自信了些，心里对自己没点数。他自己所能想象到最艰苦的生活，也不过是支教宣传图里的那些旧桌椅、糠咽菜，对支教地的理解还是国家已经扶持一段时间、基础设施已经相对完备的状态。
　　但此时看着这条泥石路，想到大叔口中的“驴车”，王天望对村落闭塞程度有了新的认识——在此之前他甚至没坐过三轮摩托，恐怕他在进村后要面对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如何捕捉手机信号。
　　又在三轮摩托上均匀颠簸了近两个小时，大叔终于放缓了速度：“靓仔，小门山村要到喽。”
　　王天望早就被风麻了，听到这消息总算艰难地支楞起来，用冰凉的手把乱糟糟的头发往回拨：“好！谢谢阿叔！”
　　他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猜测这条泥石小路尽头就是临近的这座低山，小门山村大概就坐落在低山的山脚。
　　果然，大叔腾出一只手来指了指低山：“喏，这就是小门山，我们村就叫小门山村，隔壁还有高水村和小角村，都在这一片，离不太远。”
　　大叔边说边点了点另一边的山头，指示方位：“再绕一个弯，就能看见我们村的地碑了。”
　　话音刚落，车子就已经驶过了这个弯。没了山体的阻挡，王天望总算能和小门山村打上个照面，他迫不及待地伸长了脖子，看向大叔示意的方向。
　　看了三个小时的蓝天青山，王天望终于又重新见到了人类生活的痕迹：青砖红瓦，竹篱木壁，上了年纪的老房子挨挨挤挤，和绿植一起错落在山脚下。
　　王天望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小山村，看什么都有股新奇劲儿，连老旧的木石房子都觉出一种古韵野趣之美，试图从他贫瘠的诗词储备中找出一句贴切的形容。
　　那什么……林断山明竹隐墙，乱蝉衰草小池塘？王天望在心里默默向苏东坡道了个歉，前三个小时对前景的担忧也被这一时的快乐冲淡了些，忍不住拿手机拍了好几张风景照。
　　“这边是我们住的房子，小门山小学还要往后走走，”大叔继续他的导游事业：“学校是十年前建的，那会村里还没修土路，康校长说要照顾小角村和高水村的小孩，就把学校修离小门山村远了些，让隔壁村的小孩可以走小路过来。”
　　王天望了解过学校的资料，知道康校长是小门山小学的校长，这座山沟沟里的小学就是这位颇有魄力的校长筹建起来的。
　　大叔带着王天望继续往前开，穿过这个小小的村子，又拐上一条黄泥小道，王天望琢磨了半天的小门山小学才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终于，大叔的摩托突突突地慢下来，停在了学校门口。
　　门口站着一位六十来岁的短发女士，穿着一条干练的黑裙子，个子不高还有些微胖，但腰背挺直，体态优雅从容，只要对上那双明厉的眼睛，就能明白这是一位断而敢行之人。
　　这就是小门山小学的校长康慈心。
　　王天望连忙下车，匆匆和大叔道谢后，拉着行李箱快走到康校长面前。
　　“中午好王老师，”康校长的声音也同样从容不迫，柔和不失坚定：“欢迎你来到小门山村，我是小门山小学的校长康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