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边枝》梅吾

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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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梯一别，秦昭对他印象很深刻，眉梢眼角温柔如水，短暂相遇就能在人心底激起波澜。

　　秦昭把注意力放在那个男人身上，只见他将两手插在外套兜里，神色看起来有些淡漠，像是正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这时站在身侧的红色西装男不知说了些什么，那群人一起笑出声，他紧促的眉宇这才缓缓展开，取而代之的是若有若无的笑意。

　　“啪——”。

　　猝然，秦昭耳旁突然传来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她迅速回头，只见地上的水杯玻璃碎片四溅，而站在桌旁的陌生男人脸色更是差到了极点。

　　还没等秦昭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站在桌旁的男人就率先发难：“兄弟，你故意找事吧？”他眉毛拧到了一起，大声呵斥：“我裤子都湿了，你说吧，打算怎么办啊？”

　　李康时站起来，不仅身高矮一大截，就连气势也瞬间弱了下去：“这又不是我把水杯碰倒了，明明是你刚才边走边穿衣服......”

　　但那个男人显然不认同李康时的说法，甚至还有些被激怒的迹象。

　　只见他往前迈了一步，俯视着李康时：“你什么意思啊？照你这么说，还是我自己的事呗？”

　　李康时面颊涨得通红，据理力争：“如果细究责任的话，那的确是你自己穿衣服的时候，衣角无意间碰倒了水杯。”

　　话说到这里，秦昭也多少有点明白了。

　　她侧着身子去看男人的裤筒，隐隐约约有点水渍的痕迹。

　　“放屁！”男人直接怒道：“你有证据吗？我问你，你有证据吗？”他用食指用力点着李康时的肩膀，语气有些警告的意味：“小伙子，没证据就别瞎说，否则本来道个歉，赔个礼就能解决的事情，别到最后搞得你自己下不来台可就麻烦了。”

　　李康时被推的倒退几步，人很狼狈。

　　男人歪头朝坐在桌子对面的秦昭看来，目光上下打量，突然嗤笑一声：“美女，你就找这么一个男朋友啊？怂包一个，要不跟哥哥我算了。”

　　秦昭没作声，目光朝李康时看去，只见他喘着粗气，看得出来很生气，但却也没有还击的胆量和能力。

　　这时，服务生迟迟赶来。他们先将地面上的玻璃碎片清扫干净，然后开始两边劝和，并承诺今晚的消费直接免单，但那个男人明显想要的更多。

　　嘈杂背景下，秦昭突然站起来，开口问：“那你想怎么解决？”

　　男人摇头晃脑：“我也不为难你们，赔钱吧。”

　　“那你先说个数字。”

　　“五千。”

　　“可以。”语气非常痛快。

　　显然，男人也没预料到她这么好说话，反应两秒后，脸上立刻扬起胜者般的笑容，但随着她接下来的话，笑容又瞬间凝固。

　　秦昭转头看向服务生：“请问你们能提供一下监控录像吗？在赔钱之前，我想先看一下这个杯子到底是怎么摔在地上的。”

　　“不是，你什么意思？”男人一把推开服务生，走到秦昭身边，说话时满嘴酒气：“你故意找事是吧？”

　　这时李康时绕到她身边，小声说：“要不我们还是把钱给他算了，别跟酒鬼争辩，万一他没了理智动起手就不好了。”

　　“我没说不给啊，总要先看监控录像确定一下双方责任，实在不行，报警也可以。”秦昭说话的时候挺直腰板，面不改色。

　　壮汉轻嗤：“哟呵，硬气啊，当哥哥怕你是吗？”说完，他突然往前挥了一拳，拳头从距离秦昭的鼻梁只有几公分的位置擦了过去，脸颊两侧的发丝随风拂面。

　　秦昭表情淡然，连躲都没躲，反而冷静地将手机竖在男人面前。在站起来之前，秦昭就已经提前按好了报警电话，而此刻她的大拇指正悬在拨号的按键上，只要轻点，就能立即拨打出去。

　　“操！”男人的大手一把抓住秦昭的肩膀，去抢她的手机，眼神狠绝。

　　这边发出的动静太大，早就惊动了陈朗一行人。

　　“哟，这是要打起来的节奏啊。”红色西装男突然来了劲头，赶忙用手肘捅了一下陈朗：“先别让保安上来，看看热闹。”

　　“出事你负责？”

　　“这么多人呢，能出什么事啊。”

　　陈朗懒得理他，示意身旁的助理赶紧去通知保安。

　　结果下一秒，人群中就发出一阵惊呼，只见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把推开服务生，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女人身边，他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双拳紧握，随时都有矛盾升级的可能。

　　而他们一行人也是在这时才看清女人的长相。明艳动人的脸上，带着一股子倔强，她笔直地站在原地，仰头直视着对方，很有傲意，让那个男人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显得像是一种徒劳，甚至是败者最后的挣扎。

　　“长得还挺漂亮。”李程拍了拍自己的红西装，玩性大起：“你们有没有人来给我泼盆凉水，要不然我可准备上去英雄救美了啊。”他假装摩拳擦掌，但脚下所站位置却未曾向前挪动半步。

　　“人家男朋友可在那儿呢，充当英雄也轮不到你啊。”

　　“哪儿啊？你说躲在她后面的那个怂货啊？”李程轻嗤一声：“我赌五万块钱，他绝对不敢动手。”

　　“行了，都别劝，李程赶紧的吧，等你胜利归来，我们绝对出去帮你宣扬乐于助人的美名。”

　　喧喧嚷嚷的起哄声中，唯有陈朗安静地站在那里，俊逸的脸庞上清冷幽沉，他用毫无情绪的眼神凝视着远处的这一幕。

　　而秦昭立在人群中，身影单薄，披在肩头的长发也变得有些凌乱，看上去就像是刚刚被暴雨洗礼过的向日葵，孤傲而又倔强。她面色平淡，紧绷着唇，却丝毫没有生出半分的委屈或害怕。

　　片刻，陈朗丢下一句：“报警。”随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李程原地傻眼，看着陈朗的背影越走越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不是，他要干什么去？”半晌，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

　　与此同时，秦昭侧眸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浮起青筋的大手，面色阴沉下来，她顺势抬高自己的胳膊用力下压，然后揪住男人一条胳膊趁机绕到男人身后，用足了力气踹向他的膝盖窝，男人没站稳，瞬间单膝跪下，趴在了地上：“啊——操，你个婊子！”发出一阵惨叫怒骂的声音。

　　短短几分钟，餐桌附近一片狼藉。

　　但秦昭并没打算就这样住手，正准备继续用力去掰他的胳膊，下一秒，肩膀上再次搭上了一只大手，她怒气正盛，没看清来人，抬手就要用力打掉，下一秒，手腕在半空中被人攥住，温热触感从肢体末端向中心蔓延，秦昭皱着眉心回头，直到看见身后的人后，犹如拨开云雾见月明，她突然忘记了自己下一步的动作，就这样傻傻愣在原地。

　　而趴在地上的男人趁机爬起来，随手抄起一把木椅就要朝秦昭砸过来：“你他妈找死！”

　　“小心！”陈朗率先反应过来，手上稍稍用力，直接将秦昭拉到自己身后，接着抬起脚就踹了出去，只听“咔擦”一声，连人带着木椅直接被踹到了墙角。

　　他的背影高大挺拔，目测要有一米八五的样子，秦昭躲在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服，鼻息间再次闻到了熟悉的清冽香水味。

　　这时几名保安疾步跑了过来，领头的负责人拭去额头的冷汗：“抱歉，陈总，我们来迟了。”

　　陈朗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没事，把这个人交给警察，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是。”

　　陈朗缓缓转过身，看向她的瞬间，拿烟的动作停住，几秒后，又将烟盒重新装进口袋里：“你呢？”语气云淡风轻，彷佛刚才无事发生：“有没有受伤？

　　秦昭回过神，瞬间松开紧握他衣衫的手，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一步：“我没事。”

　　陈朗上下打量她几眼，说：“勇气可嘉是好事，但保护自身安全也很重要。”口吻有些严肃，外加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双手背在身后，就像是教导主任上身，不怒自威。

　　要是放在平时，秦昭怎么着也得回几句嘴，但现在她冷静下来想了想，自己的确不应该在没有十全把握的情况下和一个力量悬殊的男人动手，而是应该动动头脑，或许在当时的情况下，会有更好的选择。

　　“我知道了，下次注意。”

　　“你还想有下次？”

　　“......”秦昭张了张嘴，无言，便吃了这个哑巴亏。

　　陈朗跟着笑了声。

　　“那个——”李康时突然将手伸到两人中间，神情有些复杂：“秦昭，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

　　秦昭似乎思虑了一会儿什么，然后凝眸注视着李康时的眼睛，点点头：“好”。

　　陈朗沉默一霎：“那你们先聊。”说完便转身离开。

　　秦昭站在原地，看着陈朗走远的背影，她下意识地反复摆弄着手机，眼神中颇有些好奇意味。

　　眼下，李康时见秦昭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突然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于是干脆将约她下次吃饭的想法彻底抛之脑后。

　　他攥拳轻咳，打断秦昭的思绪：“那个——今晚的事情，谢谢你。”

　　“应该的。”秦昭转头看向他说：“再说我也没做什么。”

　　李康时无奈微笑，耸了耸肩：“你这也太谦虚了。”说着他对着空气比划了两下：“简直就像是冷血杀手，酷毙了。”

　　秦昭被逗笑，目光坦诚：“你呢？没受伤吧？”

　　“没有。”李康时用力拍了拍胸膛：“多亏你，现在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那就好。”秦昭目光垂落，轻轻地说：“不过，今晚发生的事情...”她抿了抿嘴唇，搜寻着合适的说法：“你可不可以保密？我不想让我妈担心。”

　　“好，没问题。”李康时答应得非常痛快。

　　秦昭想了想，只说了句：“谢谢。”

　　“小事一桩。”李康时用食指往上托了托眼镜，直白地说：“另外，我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下文，那回去搪塞家里人的借口，我们是不是也需要提前串一下口供？”

　　秦昭问：“你有什么想法？”

　　李康时憨厚地挠了挠头，笑道：“如果说是我看不上你，那我家里人肯定不相信。要不然...你就说你没看上我？”

　　秦昭笑着摇头：“要不我们还是说发小滤镜太强大，没办法发展成其他关系吧。”

　　“成！”

　　两人说完，李康时认为自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给酒店的工作人员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后，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陈朗朝工作台走去，半路被李程拦住：“怎么回事？认识啊？”

　　“不认识，之前见过。”说着，陈朗突然朝工作人员招了下手。

　　工作人员看见后，疾步走了过来：“陈总。”

　　陈朗点头：“今晚损失物品的赔偿挂在我的账上，另外等会儿给那位女士送几张免单券，如果后续她要追究刚才那个男人的责任，酒店方全力配合。”

　　李程站在旁边听完全程，越发疑惑，于是重新将目光投向这会儿正跟别人有说有笑的女人身上，不得不说，是挺漂亮，但陈朗是什么人啊？从他们认识至今，就没见他对哪个女人上过心，今儿这一反常态肯定有情况。

　　等工作人员走后，他用手肘戳了戳陈朗，幸灾乐祸道：“嘿，你快点看，这姑娘笑的多么开心、灿烂啊。”李程连啧几声：“只是可惜了，不是面对你。”

　　说完，捧腹大笑。

　　陈朗瞥他一眼，“很好笑？”

　　李程呲着大门牙，点头：“好笑。”

　　“成，那你多笑会儿。”陈朗微笑，挺直了腰板对他说：“毕竟等你联姻之后，怕是想笑都笑不出来了。”陈朗低声提醒他：“我可听说了，任家那姑娘可是个暴脾气，之前给一渣男打掉门牙的壮举现在还广为流传呢，你以后的日子可幸福了，既有老婆又有保镖。”

　　“......”李程的嘴角迅速落了下来。脑海中一万匹草泥马飞驰而过，汇集到嘴边就一个字：“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