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127、怨气

　　玄武和红鸾两人同时傻眼。
　　“这……”

　　三人此时此刻，哪里还能不明白。
　　冰蕊看到这个场景，她看向红鸾，心里依依不舍，她想和她一起进去。

　　“冰蕊，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后面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下去。”
　　“走吧，百花仙子，这是属于你的天命，该做出抉择了。”

　　话音刚落，房间里又升起一股极为不安的躁动。
　　是方才他们施法开门，导致殿中堆积如山的尸骨残骸苏醒了。

　　尸骨周身都纷纷散发着浓浓的怨气，一个个惨死在这里的妖魔鬼怪此时此刻皆化为怨灵，鬼魂，妖魔……
　　“哈哈哈哈……”
　　“杀——杀——”
　　“好久没闻到活人的味道了……呵呵……”
　　“……”

　　这些怨灵发出可怕，诡异的笑声。
　　他们近万年间被困在这里不得超脱，这怨气早已难以化解。

　　三人回头，这些怨气远看越来越多。
　　冰蕊着急道：“怎么办？”
　　红鸾立即又拿起链子，和玄武再次催动法术，大门再次向上升起。

　　“冰蕊！你快进去！”
　　红鸾喝道。

　　冰蕊心知此地有多危险，哪里能心安理得丢下他们二人独自逃走：“不行！我走了你们怎么办？这么多怨灵，你们打不过的。”

　　“呵哈哈哈——”
　　“大门开了——我们能出去了——”
　　“冲啊——”

　　这些怨灵长久被困在此地，他们比任何人都想离开。
　　数不清的怨灵见大门打开，顿时蜂拥而来。

　　红鸾见状当机立断，手中运起一掌法术，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把冰蕊推出门外。
　　“阿酒！不要！！”
　　冰蕊明白她想做什么，刚想阻止，可未来得及，自己已经被红鸾推出去，想再进来时，大门已经关上。

　　红鸾将她推出去的同时，也松了锁链。
　　大门“砰”地关上。

　　此地怨灵又纷纷涌过来，玄武急忙祭出无相锤，红鸾当即施法在身前化出一个空间护盾，将两人护在其中。

　　“嘭——”
　　一个个怨灵撞击在护盾外，红鸾也只能强行挡着。
　　奈何这些怨灵怨气积累千年万年，数量又如此可怖，一个接一个地撞上来，就连红鸾都有些手忙脚乱，她现在也只能不断施法加强护盾。

　　“玄武，你能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玄武看了看手中无相锤，这么多怨灵，都在此地待了成千上万年。
　　若是单打独斗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玄武都能稳操胜券，然而现在数量这么多……
　　他心里没底。

　　红鸾从他的表情中已经看出答案。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将怨灵挡在护盾之外。

　　玄武看向另一边的大门，淡淡道：“其实你是可以走的，这里的空间困不住你，你为什么不去陪着百花仙子。”
　　红鸾道：“我要是去陪她，你就出不去了。”

　　“那她呢？”
　　红鸾苦笑，心中无比清楚：“这场戏，她才是主角，她定能平安出去。只要过了这一关，后面的路都是安全的。”

　　“你又偷看未来了？”玄武问她。
　　红鸾：“没有，因为后面的考验都是女娲娘娘所设，故曰她定不会出事。”

　　玄武：“你不走也改变不了什么，我还是会死在这里，这些怨灵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眼前怨灵不停冲撞空间结界，多得数不清，眼前黑乎乎的怨气缠绕着结界，他们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而红鸾这边也渐感力不从心。
　　这些怨灵的确非常强大：“我不会死，既然选择留下来，我也不会让你死。”

　　此地恶灵怨气丛生，他们有的死了上万年，长期待在这里，一边吸收来自神殿里面的灵气，一边积累自身怨气，即便是玄武要与他们任何一个对上，也不敢说稳操胜券。

　　红鸾的空间结界能撑这会已是非常不易。
　　可玄武却觉得，她的力量应当远不止于此。

　　“你已经得到时空之力，按理说对付他们应是信手拈来，为何你看起来却心余力拙？”
　　玄武曾见过白虎在自己眼前消失，清楚那份力量的权威性。
　　为何她……

　　“你想说什么？”
　　红鸾自己也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当初她接受这份力量时，云霞圣尊说的是：只要你愿意，这份力量几乎无所不能。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她说的那般“无所不能”，反而处处受时空法则限制。

　　“会不会是你的力量不完整？”
　　玄武不解。

　　红鸾摇头：“不知道，我到现在对那份力量都搞不明白怎么回事。”
　　玄武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照目前来看，你占有属性优势或许能一时战胜妖王，可若真与他正面交锋，你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或许吧。”红鸾心中疑云顿生，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红鸾稍许不安浮上心头，玄武看出来也不戳穿，只是如此反问。
　　被这般问起，红鸾亦有所惑。

　　“我若与他对上，他亦无法杀我。”
　　玄武又问：“因为时空法术？”
　　“嗯，我是不死不灭的。”

　　“嗯……我发现，你好像有点惧怕你身体里的法力？”
　　玄武的目光炯炯有神，如此近距离下红鸾要俯视才能与之对视。
　　红鸾被他盯得心里越发没底。

　　“我曾在过去倒流时间，却因此破坏因果，反而害了更多无辜之人，从那以后我便发誓绝不轻易使用时间法术。”

　　“是白虎让你回去神魔大战那一次吗？”
　　“嗯。”

　　那一次的教训太深刻。
　　她至今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如此说来，玄武当即明了其中含义。
　　“是心魔，它让你无法再自由大胆地使用力量。你的自我在抗拒，否定它的存在，所以你才无法真正发挥出来。”

　　“很抱歉……”
　　红鸾除了道歉，什么也做不了。

　　“我会加强修炼，争取能更好的控制它。”
　　“你缺的不是修行，而是修心。”

　　红鸾不懂：“修心？”
　　玄武又问：“你可知成仙为何要历劫？”

　　红鸾脱口而出：“为了悟道？然后造福众生？”
　　“修行是为了提升法力，而历劫是修心，仙者，当行大道，应清心寡欲，断情绝爱，而后才知何谓公平公正，方可造福三界。”

　　“断情绝爱……这太难，我做不到。”红鸾并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你觉得天帝如何？”
　　玄武说到天帝时，挑了挑眉。

　　红鸾对他除了尊敬，再无其他：“这世间再无他那般人物。”
　　玄武也认同她的话：“天帝应天道而生，他在选择承接天道职责时，自我放弃七情六欲，成为天道法则的执行者。”

　　红鸾听出他话里有话。
　　内心又隐隐不想问，可玄武并不给她这个逃避机会。
　　“那你呢？你何时做好准备，成为时空法则的执行者？承担起你的责任？”

　　玄武轻声问她。
　　红鸾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红鸾有点累。
　　当下的麻烦都没来得及解决，更别说想那么远的事。

　　“我还没有准备好。”
　　眼前怨灵实在太多，红鸾的空间结界很快就要无法抵抗。
　　空间抵抗力越来越弱，将二人所有的精力全部拉扯回来，他们再无闲心说闲话。
　　“你说的那些太遥远，我们还是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吧！”

　　时间已经不记得过去了多久，外面的怨灵丝毫没有懈怠退后的意思。
　　玄武看着外面不退不避的怨灵们，他只是苦笑道：“光凭你我的法力，根本不可能冲出去，除非你能逆转时空，将他们强行倒流回他们刚死去不久时，那样我就可以将他们全部超度。”
　　“不行！”
　　可惜红鸾并不想那样做。
　　这些人数量太多，他们牵扯到的人也太多。
　　倒流一个人的时间都有可能引起很多一系列的事件发生改变，数量这般庞大，他们来此地的时间又各不相同，万一稍有差错……
　　后果不堪设想。

　　“风险太大的事我不做！”
　　“罢了。”

　　玄武早知会得到这般结果，也不再为难她，收回手中无相锤，只好施法加强红鸾的结界。
　　“那就只能等，等冰蕊拿到女娲石，我想，我们应该就能活着出去了。”

　　红鸾眼前的结界已经越来越脆弱，而外面的攻击从来不曾停止。
　　玄武的法力作用并不大，只一小会儿，他也渐渐感觉到力不从心。

　　他佩服地望向红鸾：“是我低估你了，你能撑这么久，真的挺不容易的”
　　“玄武！”

　　红鸾依旧在施法，不断加固结界的力量。
　　她纵然回头，玄武也已收回法力。

　　“这样死撑着只是拖延时间。”
　　“你再撑会儿，只要等冰蕊出来，我们就能活着出去。”
　　玄武无声地摇头，他在地上打坐，试图恢复一下方才损耗：“只要放弃我，你就可以活着离开。”

　　“你在说什么屁话！”
　　红鸾怒吼一声：“我们是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

　　玄武又召唤出无相锤，他轻轻放在红鸾脚边：“红鸾，替我把这个交给陛下，要为白无心打造武器，不能少了无相锤。”
　　红鸾甚至不愿回头看他。

　　怨灵凶狠残暴，他们是因怨气而生的灵，生前力量越强，死后便会更加不甘心，因此怨气也会更强。
　　红鸾渐渐也撑不住了。

　　她已是气衰力竭，收回法力，单膝跪在地上。
　　额头上布满豆大汗珠，睫毛上也挂满晶莹汗水，她望着那个结界，快要碎了……

　　“对不起……玄武，我觉得自己有点托大了。”
　　她眼前渐渐模糊，快要撑不住了。

　　“砰——”
　　只闻一声巨响，结界应声破碎，如玻璃碎片般，化作满地光点，随之消散得无影无踪。
　　红鸾倒在地上，眼前勉强模模糊糊。

　　她完全没有力气。
　　只听见玄武起身拿起无相锤，挡在她身前，凭着不屈的意志，他甚至还能开出一个圈子来。
　　然而他们数量实在太多的，压根无法撑住。

　　她看见玄武挥动着无相锤，一锤一个，然而很快，他就落了下风。
　　蜂拥上来的怨灵，张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试图啃噬玄武。

　　有的甚至越过他，试图吞噬掉二人。
　　然而当他们蜂拥而来时，红鸾只能看见眼前黑乎乎的，感受不到任何痛楚。
　　是了，她早就没了身躯，她只是一具灵魂。
　　灵魂与时空法则绑定，无人能杀死她。

　　那些怨灵只能包围着她，却无法真正的触碰到红鸾，更无法吸食她的精气法力。
　　可是玄武……

　　这些怨灵渐渐也发现无法吞食红鸾，只能去攻击玄武。
　　“玄武小心！”
　　“啊啊啊——”又听见玄武痛苦大喊，他浑身金光四射，强大的法力一下子爆发出来。

　　这种熟悉的气势，这爆发性的力量，让红鸾觉得似曾相识。
　　“给我滚开！”又听玄武一声怒吼，一只巨大的锤子横扫一圈，瞬间周围的怨灵被打倒一片。

　　“玄武……”
　　他不会是……
　　“玄武！不要放弃你自己！”红鸾强撑着爬起来。

　　她又召唤出时空笔，朝玄武身上扔过去。
　　时空笔钻进玄武身体里，红鸾道：“我把我的笔借给你，它能暂时性赋予你所画皆成真的能力，并无限放大你的法力。”

　　玄武听到应了一句：“明白！”
　　随即，他只轻轻一念，以他打出来的圈子为周，四周就升起一圈新的结界，将他们护在其中，随后，结界上“刺啦”刺出密密麻麻的钢刀。

　　而后，又有无数箭矢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朝外面的怨灵不停地攻过来。
　　箭矢被赋予了强大的法力，一些修为稍弱的，被箭矢一一射杀当场消散。
　　他们皆由玄武自身法力催动，他双手合十，一边观察此地战况，一边随机应变，他站在中间，不断想办法。

　　而后还留下少许强大的怨灵用箭矢无法直接击杀，然而那波消耗下来，他们也受到了重伤。
　　玄武再次催动法术，又当空变换出一个大型阵法。
　　此阵法正是红鸾曾经见过一次的四灵阵。

　　阵法毁灭性极强，虽没有四圣兽在此，然而时空笔仍然能画出假的青龙，白虎，朱雀三人。
　　而后完整的四灵阵被画出来。
　　“破！”

　　玄武冷声喝道。
　　“啊啊啊——”只闻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四灵阵的破坏力绝非区区怨灵能抗住。
　　而后，玄武再以意念化出无数雷火弹，顿时整个室内都开始轰轰烈烈的炸起来。

　　“轰隆隆——砰——”
　　不知道过了多久，惨叫声，爆炸声不绝于耳，红鸾的只是坐在地上，静静地旁观着这场战斗。
　　玄武，他果然厉害。

　　当耳边再次安静下来时，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
　　红鸾知道，玄武不会有事的。
　　她便静静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