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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

  •   “你说得我好像蟑螂一样——直接菲利普讲你看电视激动得,不就好了嘛。”

      等到他们俩好好地躺进被子里关了灯只留一点小夜灯照明,加迪尔才开始说笑话。

      胡梅尔斯脸红了:“对不起。”

      其实准确来说他脸一直是红的,从背过身听加迪尔窸窸窣窣地脱衣服,一转身看见对方套在他的宽大衬衫中双腿修长地交叠着靠在衣柜上开始。他腿上拉伤好了,毕竟后天就可以正常恢复训练的,才不是诺伊尔说的“不行”,加迪尔也就没矫情地非要分被子,舒舒服服地枕头靠一起面对面说话。这一会儿他感觉暗淡光线下胡梅尔斯眼皮像是抽筋了似的,不由得抬手碰了碰他:“怎么了,怎么鬼迷日眼的,是不是睫毛掉眼睛里了。”

      “我在抛媚眼啊,你完全没被迷到吗?一点点都没有吗。”胡梅尔斯失望地说:“男明星不都这么眯眼睛,看起来会性感一点。”

      加迪尔笑出声,摸他眼皮眉骨的手换成揪了揪他的脸颊肉。胡梅尔斯现在很固定地在留胡子,脸的手感都不好了,不过加迪尔也不是很确定他以前摸起来是什么样就是了,毕竟他很少主动做这么亲昵到有点不礼貌的动作。想到这里加迪尔就把手放了下去。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今天白天一整天都忙碌,醒了就没停过,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注意力也完全被他们吸引走,只需要全神贯注地和他们“玩”就好——加迪尔甚至是有点故意过分地热情和投入,这样可以把他的精神完全消耗掉。可到了临睡前,又是安静下来,有点需要面对自我的时刻,而他不喜欢。

      不想要自我观察,不想要自己和自己说话,不想要把冰冷的、黏腻的、让他想流眼泪的回忆挖出来,像挖自己坟一样。

      不想要像昨天晚上那样。

      很恐怖。

      “和我说说话吧,马茨。”加迪尔又靠近了点,非常轻柔地看着他的眼睛请求,手指停留在他的嘴唇边滑动:“随便说什么都好。”

      胡梅尔斯情不自禁微笑起来,侧脸蹭蹭他的手指,故意开玩笑:“好啊,我来给你讲睡前故事。你要听白雪公主和小矮人还是听灰姑娘?”

      加迪尔甚至认真地想了想才拒绝:“有没有不用结婚的故事啊?”

      他们就这么胡扯起来,从童话故事说到了吟游诗人和龙与地下城,然后关心起不知道权利的游戏什么时候出下一季,去床头摸手机当场查查新闻。聊着聊着加迪尔就困了,可情绪却在睡眠边缘变得更激烈和差劲,仿佛他的身体不允许他就这么快活睡去,非得把他拖进痛苦的感受里害他失眠才能舒服。每次比赛日加赛后日都是他最疲倦的日子,这一次尤其是。他和胡梅尔斯贴得也更近了,到后来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脸在说话。加迪尔其实觉得又烦又难过,讨厌极了在“思考现实”和“忘记现实”之间上下浮动的感觉,但却得努力地和这种情绪对抗。他紧紧地搂住了胡梅尔斯的脖子,腿也想往他身上缠,但因为没穿裤所以感触忽然就有点过亲密。

      光滑柔韧的,温柔的大腿隔着薄薄的睡裤贴住自己,胡梅尔斯反正是呼吸立刻就变沉重起来。

      天也聊不下去了,他们开始接吻。加迪尔以前从来都不懂干/柴/烈/火是种什么古怪的描述,现在才能体会到确实是这样,亲吻和抚摸中他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一段段木头和胡梅尔斯缠在一起,共同噼啪噼啪地燃烧,变成酥脆的空心,直到仿佛化成带着苦涩清香的粉。但中午那会儿实在是折腾得太累了,他完全做不动,所以玩着玩着直接在这种美好的感觉中睡着了。

      “你们昨晚干嘛了啊!!!”穆勒第二天早上都要发疯了,吃早饭时候逮着加迪尔在那儿纠葛:“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马茨这么大的黑眼圈。”

      加迪尔很惊讶,不懂穆勒在发什么颠:“没干嘛呀!”

      他确实是容光焕发的样子,一看就是睡得非常好:“睡得又早又沉,休息得很好。”

      坐在不远处的胡梅尔斯:……

      他非常崩溃地把刀插进了一颗小番茄里,结果被鲜红的汁水喷到眼睛,非常狼狈地跑走去冲洗,就和昨天一晚上没睡好一样狼狈。老实说他昨天夜里加今天早上最起码在镜子面前站了一个小时,来来回回地打量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好看,不够有吸引力,能让加迪尔和他亲着亲着睡着了,早上起来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于是他一会儿觉得是自己头太大了,一会儿觉得是胡子没整理齐,一会儿又觉得是胸肌练得不够大。现在还处在一种非常沮丧的心情中。

      加迪尔是真没感觉到,他忙着和拉姆说话。在躲了对方大半天后他们又像是没发生过“摸摸头”事件一样和好了。也有可能拉姆从来都没在意过,只是加迪尔单方面紧张,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他感觉这件事属于“过去”的状态了。

      拉姆越来越擅长给他找东西吃。尽管加迪尔没有太明确的喜好,但拉姆端过来的他确实总是更爱吃一些——最起码能保证完全没有他讨厌的内容。这让加迪尔难得有稍微多吃一点东西。他大概是营养师最不用操心会长胖的那一个了,毕竟他能按量吃够营养物质都算不错了,贪嘴是不可能的。

      拉姆看得很满意,问他晚上大概9点到10点之间有没有时间。

      “?”加迪尔困惑地问:“要开小会吗?”

      谁开会挑睡觉前看?对于他这种觉得自己一定会和工作扯在一起的故意装傻逃避,拉姆也没无奈,依然很温和但坚定地说:“当然不。”

      他笑了笑,在热闹的早餐时间里,光明正大地对着加迪尔用口型说:“这是约会。”

      如果他的时机把握得稍微差一点,坐在加迪尔身旁的穆勒都要看到了。

      加迪尔才不要被吓倒,也不要羞涩住。他假装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后叉住一块草莓冷不丁地从拉姆那里扳回了一城:

      “菲利普。”

      “嗯?”

      “这是蓝莓……昨天的。”

      加迪尔笑了起来,用最迷人的那种方式,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的注视中超级自然地把举起叉子把草莓送进了他嘴里。

      鲜甜的汁水在口腔中溢开,拉姆听到穆勒又在叫,别的人肯定也看到了这绝对算过界的互动。他的心跳又在失速边缘乱跳,可他不能慌张,只是非常镇定地吃掉了草莓,自然无比地点了点头:“和我想象中一样甜。”

      加迪尔很轻松地就圆了场,他端起盘子问还有谁要吃水果,他吃不完了——但显然他是不会再举起叉子喂他们的。穆勒就是大受害人,他连装饰用的柠檬片都吃了,加迪尔却只是满脸无辜地托着下巴看着他,一点哄他的意思都没有。

      他本来该生气自己犯蠢的,可小狗游戏玩多了,他已经完全能想象出加迪尔会说什么了——这个表情的话,如果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加迪尔也许就会说:“天啊,你是异食癖小狗吗,怎么连这个都爱吃。”或者“不酸吗?小笨狗。”

      于是穆勒忍着酸还是吃掉了,甚至仿佛很甜似的伸出舌头来向加迪尔展示被染黄的舌尖,对方果然笑了起来,他又读出了这份笑容的台词是“真的喜欢吗?小狗怎么这么调皮呀”,于是彻底被甜蜜淹没了,一点酸味都没了。

      今天依然是休息日,大部分人都无所事事。除去要按安排好的时间去理疗师那里报道,稍微检查一下放松放松肌肉以外,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干,玩就是了。上午倒还好,和本德兄弟俩一起打台球,一会儿就过去了,可午睡后刚起来就要去理疗室——加迪尔被理疗师按到感觉天昏地暗,而且拍纪录片的一直有在理疗室留摄像头,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拍的,为了防止自己出现在官方物料中呜呜咽咽地哭或是喊叫,加迪尔一直把脸向下埋在垫子上一声不吭地忍过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的按摩,然后顾不得和理疗师喝咖啡说话客套,立刻就跑了。

      简直是重见天日啊!

      出来后他难道感受到了一点生活的光彩,反正待在外面实在是比在小小的房间里被理疗师摆弄好多了,再按下去他真觉得自己。今天该做什么呢?他其实也不知道。在紧张的日程里,能有这么完全闲暇的时间并不多。

      天气真好。他走在安静无人的石子路上,被晒得暖洋洋的。修道院里也铺的是这种路,虽然用料没有这么好。加迪尔走路总是习惯性头稍微低下一点,视线向下,这也是童年的遗产,他不是那种走路时会东张西望、到处捡石子扔石子追小虫子抬头找小鸟的类型,那样会被大人的手轻轻敲打脑壳,最可怕的时候还会被罚站在原地。现在没有人会管束他了,加迪尔试着抬起头寻找啾啾啾的鸟儿在哪里,很轻易地就在晃眼的光晕中看到了它们的小尾巴。

      他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觉得它们幼小又鲜活,确实可爱,但并不神秘,也不迷人到让他几乎要栽倒在路上似的那么痴迷地看着——童年过去了,幼小的加迪尔抬头找到鸟儿时那种和它们煽动翅膀跳动树枝时如出一辙的雀跃也过去了。他没法弥补。那种渴求不会跨越时空在现在得到满足,在那个被拍脑壳提醒规矩的瞬间,它就结束了。

      人生怎么这么古怪啊。

      加迪尔这次没沮丧也没痛苦,就只是感到挺无奈的。他该怎么隔着十几年的时间,责怪自己小时候过得不够开心呢?他不能够。同样的,他也没有办法隔着十几年的时间安慰和治愈自己。走到道路尽头要拐弯的时候他回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道路,感觉时空在重叠。尽管他长大成人了,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好像就只能站在记忆的这一端,看瘦小的金发蓝眼小男孩,孤独地低着头站在石子路的中间聆听鸟鸣却再也不敢抬头望,因为哭泣会被责罚,所以也不敢发出声音。两滴泪啪嗒落地。

      加迪尔看了很久,直到他消失。

      “我真的没想到是要到天台上来。”加迪尔一边爬楼梯一边轻快地和拉姆说:“这真像电影啊,对不对?可能是鬼片:两个人打开手机手电筒,在安静的楼梯道里走着,一起去天台探险;也有可能是超级英雄片,外面凄风苦雨,我们俩哆哆嗦嗦地上去打开蝙蝠灯。”

      “还有可能是爱情片。”拉姆接口道:“为什么不是爱在黎明破晓前呢。”

      “因为我们来得太早了,你可不会让我在这里等一夜……”加迪尔笑了起来,看着他拿钥匙打开门:“这边不是还在修吗?你哪来的钥匙,菲利普。”

      拉姆从容地说:“因为这是魔法片,而我是个巫师。”

      他弯腰伸手,做了个请进的动作,加迪尔笑到一半一抬头却失去声音了,怪不得他不知道天台上有什么好看的——其实从外面看的到最顶层楼就是天台了,这一层被封了大概两米高,墙和顶是全单向玻璃做的。这么暖的天气还供了暖,搭了个空中花园出来,花丛中放着高高低低的台阶面,上面放着各种角度的沙发或长椅或垫子。花热热闹闹地开着,绕着柱子,美不胜收地繁华,在清冷的月光下都色彩浓郁。抬头的话一块块玻璃正好分割出天空,拉姆去按了什么开关,正中间的玻璃往四周收了起来,像是图画一样把星空镶嵌进了这里。

      “我们都要走了这里才建好。”拉姆笑着说:“有点遗憾,对不对?”

      “现在就不遗憾了。”加迪尔着迷地看着,绕了一圈走到中间这块镂空的玻璃下面躺了下来,难怪长椅是这个角度……拉姆在他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闲适地坐了下来,见加迪尔喜欢,不由得问:“很喜欢星星吗?”

      “我在找星座。”加迪尔笑着说:“我在想狮子座会在哪里。”

      他没想到拉姆回答:“我知道啊,但是要靠望远镜看。”

      糟了,他不会真的会魔法吧。加迪尔大大惊诧,站起来和他一起到架在窗户边的望远镜那儿,转了一会儿后努力地找。

      “看,其实长得不像狮子,反而有点像马的……”拉姆一边帮他调角度一边让他看,加迪尔过了好久才看清了确实是这样,不由得啊地一声感慨了一下,倒也不是多漂亮,只是能从抽象的星星中忽然看出形状来确实是一种很棒的体验,就好像在脑子里忽然点亮了什么一样,他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加迪尔兴奋地挪开眼睛想和拉姆说自己终于看到了,就撞进对方饱含笑意的眼睛里,忽然有点失声了。

      “对不起。”

      “怎么又道歉了?”

      “我是不是对你很坏,菲利普?”加迪尔说出了心里话:“你真的对我很好,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也觉得这很麻烦,所以总是不够温柔,也总是敷衍你……”

      “而我会说,你对我充满了信任,加迪尔。”拉姆冲着他伸出手:“你并不需要小心翼翼地像擦一个玻璃杯一样对待我,你知道我不会动不动就感到受伤、委屈和想要离开。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来吧,我的小玫瑰,现在是夏天,虽然没有峡谷,但我们也应该跳舞。”

      加迪尔这次握住了他的手。他们也算不上在认真跳,大多数时候只是在转圈,也分不出男女步——但还是非常有趣,握住另一个人的手,和他亲密地乱晃乱玩,人永远也抵抗不了这种本能的乐趣……加迪尔逐渐就笑得停不下来,任由自己的声音在空荡的楼层里回响。他忽然想到了下午那个问题的答案,他显然是没有办法回到童年时看小鸟了,可他不应该错过现在的月亮,星星和爱。

      他没有办法遗忘,没有办法治愈,但可以暂时不去回想,就只是……活在现在。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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