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唐》明月晓轩

112、第 112 章

　　一路紧行。
　　两人都知道在春节前赶回京城是不可能了，但是赶到惠县还有希望。
　　柳熙宁邀请他到自家做客。
　　云长影是很有点心动的，出了凤凰军势力范围，朝廷驿路又可以使用。
　　他第一时间写了封信通过驿站送京城，大体汇报了自己的遭遇。
　　“借道”凤凰寨肯定不能说，主要说明为什么当时请了一个多月假去奔丧，最后折腾了快一个季度还在河南道。
　　盗匪横行，颍州路断。
　　把信一发，如释重负。他也着实不想大过年的还在路上风餐露宿，特别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
　　然而，行到商周上洛县，这个计划就改变了。
　　河南招讨军驻扎上洛。
　　云长影马上决定前往上洛县，他终于能把宁岚兄妹交给宁文夏。
　　柳熙宁依然赶回惠县。
　　这一路上他非常着急，有一种晚到一天惠县可能就会出大事的紧张。
　　两人决定分道的时候，云长影终于没忍住，问了出口。
　　柳熙宁道：“不知道云贤弟有没有注意到，何成月背后另有高人。”
　　云长影：？？？
　　他还真没注意到。
　　看这些人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拿着“历史”去映照。
　　柳熙宁“罢演李密”，但是这个时代依然需要这样一个角色。于是，他在何成月身上看到了李密和翟让混合的影子。
　　比翟让有雄心，却又比李密少了一点智谋。
　　“都天军新破薛沐，当下东都空虚，我本以为何成月会心动。”
　　“何成月现在的力量吃不下东都吧？两京之间，十余日就可以抵达，京城折冲军、千牛卫、骁果军人数过十万。加之名将云集，绝不是薛沐这样可以随便打败的。”
　　“没错。然而，我当年认识的那个何成月想不到那么远。”
　　何成月那么有眼力见，就不会举兵两年也就是在运河两岸抢商船，势力强一点就贪图州县，不断重复强大、吃败仗、蛰伏、再强大的循环。
　　哪怕这两年何成月眼光提升了，也不会对东都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仅是东都，他连颍川都不图谋。”
　　“颖川不能打？”
　　“颍川是要道，圣上要巡幸江南，怎么走都绕不开颍川。”
　　云长影恍然大悟。
　　“惠丰仓都丢了，圣上还会坚持巡幸江南么？”
　　原历史线上，是隋炀帝到了江都后，李密才夺取洛口仓、荥阳仓，进逼东都。
　　中原大地乱到完全不可理喻也是在杨广放弃两京之后。
　　“圣上刚让郑孝卿去协建江南宫。”
　　原本负责营建江南宫的是永平帝青年时的好友，潜邸旧人，更是他夺嫡的铁杆子支持者——沈咏。
　　也不知道是修的速度不够快，还是修的规格不够高，反正从结果看，肯定没让永平帝满意。
　　云长影心想，我们不是都困在凤凰寨么，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你的信息传递都能穿透山贼大本营？
　　“薛沐手下有不少人投降了凤凰寨，这是从他们那里传来的消息。”
　　他理解柳熙宁的意思，凤凰寨作为一个硬骨头，一个惠丰仓的气他咽得下。或者说，臣子们瞒的下。
　　但是去江南的路断了，那就是臣子们绝对瞒不住的事。
　　凤凰寨一样要面临王朝核心精锐部队的全面出击。
　　“一战溃败河南招讨军，乘势夺取惠丰仓。立刻修建惠丰城，步步为营，大胆谨慎兼备。莫说何成月做不到，放眼当今朝中重臣，能规划如此的都没有几个。”
　　云长影想到他着急赶回惠县，再想想这段话的意思，整个人都是一震：“你是怀疑，何成月背后出谋划策的……是越国公？”
　　“这一番举措，云贤弟不觉得很眼熟么？”
　　“……”
　　他，看不出来，郁闷。
　　“这和当年越国公平定庾澄之乱时的做法殊途同归。”
　　云长影：emmmmm，原身没有研究过这场战役，他也没处去百度这场战役。
　　他猜到江南庾澄之乱差不多就是隋朝开国初期席卷南陈旧地的一连串叛乱，可当初杨素怎么平叛的，他没研究过。
　　至于为什么柳熙宁断定背后势力是越国公，他没多问，毕竟这哥们在越国公府上安了眼线，敢这么说，至少有七成把握。
　　“那你回惠县，不是……自投罗网？”
　　柳熙宁笑出声来：“哪怕是自投罗网，也不能丢下家族不管啊。”
　　云长影同情的拍拍他，两人就此告别。

　　云长影带着宁岚兄妹向着上洛县前进。
　　已经到了十二月二十八日，他想让两个孩子，特别是宁岚能在新年到来的时候与家人团圆，于是昼夜兼程。
　　这天晚上，几人已到上洛城郊。
　　凤凰寨大败薛沐，在商州连下数城。商州各地也是人心惶惶。
　　他经过的县城、村镇，百姓们的心情十分微妙。
　　有对“贼军”的恐惧，可也有人听说惠丰仓开仓放粮，反而心生期待。
　　很多县城大白天也紧闭城门，高悬吊桥。村镇对外来人员的盘查更为严格，他们去农家求宿，常常连门都喊不开。
　　这一天，云长影决定连夜赶路。
　　宁岚兄妹被他的两个随从抱着，在马上也睡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云长影也累，可还是提起十二分精神，随时准备弯弓射箭。
　　到冬天，如果不考虑自然条件的恶劣，走夜路反而安全了不少——被野兽袭击的威胁少了。
　　行过一座小山，山间多松树，雪盖枝头，雪下暗绿。
　　几团雪洒落下来。
　　云长影随手掸了一下，可这个雪团好像追上他了，连着散落。
　　此时夜景无风，他“咦”了一下。
　　从人喊：“上面有东西！”
　　他一扯缰绳，反手拿弓，还没看清楚……
　　一个毛团团的东西直接落了下来。
　　他的下意识反应是——伸手接了一下。
　　持着火把的从人策马上前，火光照处就看到一只团团滚滚毛绒绒的——小猫。
　　这只从树枝上掉下来的小猫也就是成人两个巴掌大，已经能站立，毛色黑白相间，乍一看像是披了个斑马纹毯子。
　　小猫晃了晃脑袋，朝着他的手臂上爬了两下，一抬头“嗷呜——”
　　云长影：…………
　　“嗷呜”是什么品种的喵？
　　从人笑道：“那么小的兽，叫声倒是响亮。”
　　这只小猫一点不是寻常奶喵那种细细的声音，而是清亮高亢，一嗓子把睡着的两个孩子都惊醒了。
　　宁樱：“呀——小猫！”
　　云长影被它“嗷呜”一声叫懵了，就着火光仔细看了一遍，发现这只小猫，有那么一点不那么小猫。
　　它长了一只毛团团的——兔子尾巴。
　　他看的仔细，就忘了时间，那小兽怕火光，拼命拱起身子，用爪子抱住他的手腕，“嗷呜，嗷呜”的又叫了两声。
　　一个随从笑道：“哪来的小猫，放了吧。”
　　那小兽好像能听懂这话，死死抱着他的手腕，还拿头蹭蹭。
　　宁樱捂着脸：“好可爱呀。”
　　“少爷——”
　　他一手扒下这小兽，往怀里一塞：“走吧。”
　　随从们都笑了起来。
　　刚刚说放了的那个还抛过来一块肉干：“少爷，看看它能不能啃。”
　　小兽从他怀里露出头，闻到肉干的味道，“嗷呜”一声，一下子整块都叼过去。
　　他还担心这小玩意咬不动，低头一看，小兽前爪抱着肉干，尖尖的小牙齿一撕一条，吃的可开心呢。
　　待到天亮，又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连带着宁岚兄妹和仆从们都围观了一把，还是觉得这个小兽是一只猫。
　　一只尾巴长畸形的猫崽子。
　　小猫吃饱了，还在他怀里睡了一觉，此时也不在意被翻来覆去的看，就是翻到肚皮的时候，小爪子蹬了蹬，嗷呜，嗷呜又叫起来。这几声叫得细细的，直接把云长影的心都萌化了。
　　穿越前，他就是个猫奴，家里养了一只布偶，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遇到紧急出差，都得叫个同城快递把钥匙送回家，让老妈去接猫。
　　宁樱显然也喜欢，眼巴巴看着，他戳戳掌心的小东西，笑道：“能这么遇到也是缘分，我养了。”
　　从人笑道：“少爷给它取个名字呗？我看它长的兔子尾巴，要不叫‘兔尾’？”
　　他抬手从树枝上捏了一团雪砸过去：“什么破名字。”
　　又提起小猫，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会，笑道：“昨天你从松树上掉下来的，还洒我一身雪，就叫——松雪吧。”
　　宁樱拍手：“松雪好听，松雪……咪咪。”
　　小猫毫不搭理，宁岚道：“要叫‘嗷呜’。”
　　松雪探头瞟了一眼。
　　宁樱一路“嗷呜”“嗷呜”的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