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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改道黄粱道 ...

  •   八方楼。

      人间京都最热闹的酒楼。

      这里是四通八达的官道交叉口,是能人义士歇脚、探听消息的处所。只要有门路、有人脉,这里什么消息都有,什么都能买到。

      这天,打西边来了三男一女一行四人,本要来送拜帖给老板“百晓通”,岂料门房和小厮一看来人中的头目,立刻摆摆手让他们走。“走”那是客气的,直接就是个“滚”字。

      展修双手抱胸冷眼打量玠风,后者在眼神刀中败下阵来,老实交代:“我与徐老板做生意,坑了他几笔。”展修狠狠挑眉:“那门房小厮为什么不收打赏钱?连他们你也坑?”玠风立刻解释:“那是三三坑的,不是我!”

      展修扶额,玠风嗫嚅着解释:“他先要坑我的!他还想劫我的货来着!”展修怒吼一句“你闭嘴!”他只得悻悻住了口。

      绯红无措道:“那怎么办……”他们虽然有法术,但是在黄粱道是半点使不出来,神明创世时自有想法,他们给了大泽人近万年的寿命和近乎通天的法术,但是却不允许他们在黄粱道任意使用。他们在这里,不能对凡人使用迷魂术,必须遵守凡人的规矩。

      玠风朝她眨眨眼:“不怕,等晚上开席献艺了,咱们想个法子夺得头筹,自然可以见徐老板。”崇渐一愣:“什么献艺?我们四个里面有人会歌舞吗?!我耍套军体拳行不行?”

      玠风挺了挺胸,一脸扬眉吐气:“你太小瞧我了,给我一束光、一个舞台,我肯定给你拔得头筹!”绯红不自信地“嘶”了一声,展修的脸已经拉到地上了。

      玠风在黄粱道也有店铺,他正要去打点自己的行头,抬头一看,脚步顿了顿,问道:“天快黑了,你们没事儿吧?”他眼睛虽看着众人,绯红自然知道他是问自己的,无声地答了“放心”两个字,他这才离去。

      他们三人在八方楼门口等了许久,天渐渐黑了,夜市繁华,这一路上千灯万火,映照碧云,数不清的摊贩与游客,吆喝声此起彼伏,好生热闹。有老弱妇孺、有贩夫走卒。崇渐盯着这车水马龙,叹息道:“只有黄粱道这种地方,才能看到这么多老人孩子。你说他们凡人人生匆匆数十载,一生下来就在变老,为了生计和繁衍忙忙碌碌,到底在忙什么呢?”

      展修面色淡然:“人生短暂,便有短暂的活法,浮游蝼蚁尚且偷生,神明创世的时候有他们的道理。”

      姑娘说话不太流畅,不敢插嘴,只得点头表示赞同。互灌鸡汤的活动终止于八方楼小厮的邀请,那小厮说他们的同伴已经进了初选,他说自己还有三个同伴在外面、特意找人叫他们进去看他献艺。三人互相看了一圈,惴惴不安地走进了那销金窟。

      然后他们看到那舞台中央身形颇巨的妖娆舞姬,成功上演三脸懵逼。

      实在是太巨了,全场那么多舞娘歌姬,就他最惹眼抓睛。

      他身着霓裳羽衣,青丝云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舞姿行云流水,翩若惊鸿。难为他身高八尺,那腰居能然妖娆地扭得起来。崇渐张大了嘴、怔怔地看了半晌,惴惴地点评道:“这腰、腰,宛若游龙,游龙!”他实在夸不出水蛇腰三个字。

      展修用手遮住半张脸,额头拧成麻花,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他这身大码女装,是从哪儿来的?给驴穿的吗?”

      三三不知从哪儿神出鬼没地冒了出来,解释道:“掌柜的成衣店里有专为男子订制的女装,襦裙马面裙,应有尽有!掌柜的说了,男人或是女人不应该执着于外表,谁说一身臭汗才算男人味?追求女子装束也是一种浪漫!”他越说越慷慨激昂,默默握起了拳头。姑娘觉得他说得太对了,忍不住和他对了下拳!

      舞台、灯光、音效、伴舞……一应齐全,台上身着女装、瞄着花钿的玠风沉迷于和众舞姬一起跳女团舞,他拿着手中团扇,时而低眉浅笑,时而轻舒云手,撇开他的巨型身材和性别,形神其实颇为到位。台下的观众大概是没见过这样巨型舞姬,画男硬说女,硬是用男子的身形和力量跳这妖媚的舞蹈,每一跳、每一转,效果堪比小猪佩奇踩水坑。这种诡异的画风奇迹般征服了所有人,他们疯了般鼓掌,姑娘也跟着一起喝彩。台上卖力扭动的玠风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热情,抽空还朝她的方向抛了个媚眼。

      展修的脸色黑得如同一块煤炭:“他穿女装,为什么这么高兴啊……”

      姑娘根本没听到他的话,拼命叫着“好!好!”

      一曲终于罢了,玠风双手提着层层叠叠的裙摆,穿过喝彩的人群、一蹦一跳地跑到他们跟前。他面色微红,香汗淋漓——大汗淋漓,双目灼灼:“怎么样怎么样,我这舞跳得怎么样?”

      展修面如死灰,幽幽道:“你知道一支曲的时间有多长吗?足够我又想出一百二十七种杀了你的办法。”

      玠风哪里会介意他的话?他原地转了好几圈,给姑娘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展示他的小裙裙,还说:“这是我亲手设计的新款,有男女情侣装哦。”

      这句话无异于补刀,再次重创了展修。姑娘却拼命点头,拉着他的手雀跃不已:“我要,一件!”

      玠风欣喜若狂,立刻招呼三三去取裙子。他得意洋洋:“这套花红柳绿的配色、这裁剪样式,我一猜就知道你会喜欢。我跟你说,这衣服首饰虽是身外物,可……”手办少年越说越兴奋,脑子已经有无数新皮肤,无意中往旁边一扫,这才注意到展修看他们的眼神充满探究。

      玠风心想,坏了,一时高兴得意忘形了。

      展修的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逡巡,最后落在姑娘脸上,疑惑:“绯红姑娘,我怎么觉得,你和白天不太一样呢……”姑娘低着头,恨不得缩成一张凳子。玠风正在想如何打岔,谢天谢地三三这时候回来了,玠风立刻比划着让她去试衣服。

      愣头青年崇渐从头到尾游离在外、摸不着头脑:“怎么了这是……”

      玠风这惊天一蹦成功拔得头筹,没一会儿便有小厮领他们去见徐老板。

      徐老板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面容清俊消瘦,眼窝有些凹陷。他站在一副巨大的落地画前,坐在桌前等待他们。那落地的画实在太大了,一进屋就能看见,倒显得徐老板有点瘦小。

      那画上画的乃是一棵巨木,种在世界尽头,落日融金,极其璀璨。那树根上还躺着一对男女,相拥而握,缠绵悱恻的模样;画的右下角还有题字和落款,署名“青城居士”。玠风与展修对视一眼,唯有崇渐这个实心脑子的大声嚷嚷了出来:“欸欸欸这不是我们那里的——嗷!踩我干嘛?”

      玠风狠狠跺了他一脚,并且示意他赶紧闭嘴。徐老板一扭头看见他,立马喜笑颜开迎上去,二人肉麻兮兮地抱在一处、扭成麻花,把落在后面的展修和崇渐看得鸡皮疙瘩掉一地。徐老板迎他们坐下,还拍掌命人看茶。他一边看茶一边与玠风玩笑道:“公子啊公子,像你这么缺德、尽损人不利己的小人,居然还没被人打死,堪称奇迹啊奇迹啊。”

      众人:……

      姑娘差点摔下去,只得拼命喝茶掩饰尴尬。玠风丝毫不介意:“欸,我就是知道徐兄还对当年之事心有芥蒂,所以才穿上此等衣衫、在外面跳舞,希望徐兄看我如此卖力、如此扮丑的份上,消消气才好。”

      徐老板挑眉:“消气?我为什么要消气,我看你穿妇人的衣裙分明很开心啊,到现在都舍不得换嘞。”

      崇渐差点一口茶没忍住喷出来,被玠风狠狠剜了一眼。玠风接着说:“徐兄你肯定是消气了,要不然你怎么会见我嘞?欸欸欸徐兄,你不老实哦。”

      徐老板呵呵地笑,边笑边放下手中的茶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客套话说得差不多了,说说吧,你费尽心机、不请自来,到底想做什么?”

      玠风还在笑,眼底却没有笑意:“当年的事情,属实是徐兄所求我不能满足,所以才躲了起来。你来砸我生意,那我这个人睚眦必报的,自然也要报复回去。我想的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的气也应该消了,我来,是与你做交易的。”

      “什么交易?”

      “伏羲水。”

      徐老板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伏羲水?那可是我的传家之宝啊。公子啊公子,你我相识多年,你应该很了解我的脾气,我平生只有一个所求,你当年为了躲避我的追问不惜与我翻脸,今天居然有脸来求我的传家宝?!”

      “自然知道。”玠风不自觉上前两步,“但是你也是知道我的,只要你能和我做成这笔买卖,整个天下,只要你开口,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拿不到的东西。”

      徐老板似乎对他的话毫无兴趣,只是一直盯着他的脸看,似乎想看出什么来。玠风不明所以,徐老板似乎意识到自己举止怪异,低头呷了口茶,幽幽道:“公子,你我十年前乃是至交好友,你知道的,我,还有我的祖先,多年来一直有个心愿——”

      话音未落,玠风便打断了他,脸色已经有点冷了:“那我当年就很清楚地说过,你所求所想是不可能的事情。”徐老板冷冷地盯着他,手中的茶也冷了,半晌,他的嘴角扯出了一个奇怪诡异的笑容,他说:“我天生,不信命。”

      话音刚落,玠风还来不及细想,身侧原本坐得好好的展修、崇渐和姑娘,都渐渐倒了下去,他这才反应过来,茶水下了药!可是他还来不及做什么,手脚也软了。兵荒马乱中他瞥见那坐上高堂上的徐老板,他正低头抚摸自己枯瘦的手,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玠风心想,草,这真是翻车翻大了,他居然栽在一个凡人的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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