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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双生姐妹花 ...

  •   大泽人在黄粱道用不了法术,但是黄粱道的凡人同样伤不了他们。除了枭首和剜心,什么毒药、利刃,根本伤不着大泽人,大泽人可以在黄粱道横着走。

      是以,玠风大大地低估了徐老板。不光是他,展修和崇渐也根本没把眼前这个暴发户凡人当回事。

      他们忘了,蒙汗药也是药,蒙汗药对他们是会生效的。

      所以药效过后,被绑的一行人再次收获了四脸懵逼。玠风一怔,姑娘还低着头、没醒。他看了眼四周,这是把他们关到某个地下室了,不知关了多久,是白天还是黑夜。

      醒了的展修咬牙切齿:“你还真是厉害啊,海内无知己,举目皆仇敌啊,黄粱道都有你得罪的人。”他徒劳地尝试在掌心召唤灵力——果然什么都没有。

      玠风同样面如死灰:“这次回去你就算砍了我,我都没意见。”

      此时此刻,姑娘恰好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周围,玠风看了看她的眼睛——得,这还是夜里。他连忙出声宽慰她:“别怕啊,这人素日里与我有点恩怨。我一定会尽快打发他,你莫怕啊。”姑娘黑葡萄般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懵懂又天真,看来接受情况良好又平静。

      崇渐越想越气,脸涨得通红:“我们都是大泽人,我姐姐堂堂雨霖汀尊主,居然被一个凡人绑了,简直奇耻大辱——”他话音未落,就被玠风厉声制止了:“胡说八道什么?!慎言!”

      通往这里的过道处传来脚步声,人未至声先达:“是啊,什么大泽?什么雨霖汀?麻烦这位小哥说清楚些。”

      说清楚?怎么说清楚?崇渐一时嘴快说漏了这些,已经是懊悔得恨不得咬断舌头,一个字都不肯再说了。徐老板也不生气,他抱着暖炉好整以暇地俯视他们,最后停在玠风面前,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正视自己。玠风挣脱不得,只得任由他用绢子擦掉脸上的妆。玠风都无奈了:“子然,你不会是心悦于我吧?我可先说明白,我不好男色的。”

      大约是人们都喜欢八卦绯闻,姑娘一听到这里,立刻伸长了脖子打量他们、眼神好奇,玠风连连解释:“我与他真是清清白白的!”天呐他为什么要解释这种东西。

      徐老板盯着他的脸,目光透着诡异的兴奋:“我们十八年没见了,当年初遇之时你自称双十,我年长你一岁,为何我已有老相,皱纹白发一样不少,而你却依然是当年的少年模样?”

      玠风一怔,陪笑道:“我自保养得益,不操心不劳碌,所以显年轻。”

      徐老板笑道:“难道我不保养?可是大家都是凡胎□□,谁能敌得过生老病死?可为什么你偏偏敌得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刚才第一眼见到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当真一丁点都没变老。”

      隔着糊墙般厚重的妆都能看出来皮肤状态,真是难为徐老板一副火眼金睛。

      玠风略略收敛了笑容:“你所求之事,我早说过,是我力所不能及之事。你抓了我与我朋友一行人,也没有用。”

      徐老板听他这样说,一把推开他的脸,在原地焦躁地来回徘徊,状似疯癫:“我不信!明明你就可以!只要你教我,你所求的伏羲水,我必双手奉上。”

      玠风淡然一笑:“子然,你我相识多年,何必诓我?你若当真还有伏羲水,何必把我下药、绑起来?”

      徐老板一怔,随即仰天大笑:“哈哈哈,公子不愧是我知己!”

      崇渐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这人到底要什么,你答应他不就是了?”

      “我答应不了。”玠风目光灼灼,“他要的,是长生不老。”

      这……崇渐与展修面面相觑,一介凡人,还妄想长生不老?他们大泽人虽然寿命是凡人的百倍,但也不算长生不老啊。更何况,凡人有往生轮回,他们大泽人,死了便是彻底死了,死得透透的,他们是没有轮回的。

      徐老板的眼里透着疯狂,跌跌撞撞:“我十多年前四处寻你要长生不老的方,你不肯给,我便处处与你作对,你还是躲避不见,时间久了,我也就死心了,连你后来报复回来,我也懒得计较了。我这两年生了病,怎么都治不好,本来以为自己要死了,可你偏偏这时候又回来,这难道不是上天重新给了我希望吗?”

      他边说边挽起衣袖,众人定睛一看,他枯瘦的胳膊上大片大片的肌肉腐烂,黑紫色,还隐隐散发着恶臭。玠风一看就知道,这是麻风病,在黄粱道是不治之症。徐老板随手一抓,抓下大片腐肉:“我还不到四十,我不想死!你明明有长生之术,却想独吞,还妄想我送你传家宝?!”

      展修冷冷地瞪他,然后木然地转向玠风:“你是怎么惹到这种神经病的?你又是怎么信誓旦旦主动来找这种神经病?”

      玠风悔不当初:“他当年,挺阳光的一小伙子……”

      徐老板像疯了一般,时而狂笑时而大哭,他在屋内来回走了好几圈,像是末路的野兽,蓦地抓住玠风的肩膀拽他起来,却因手上无力拽不动。他从袖中忽地抽出一把匕首出来抵在玠风喉咙上:“你要的伏羲水,早就被我喝光了,可是没有用,我的病只好了短短一年,就一年!你今天若是不肯交出长生不老术,我就把你炖了再吃掉!你的朋友,也一个别想活!要死,你们先我一步去死吧!”

      展修不辨喜怒,崇渐紧张起来,虽然他们是大泽人,黄粱道的刀剑伤不了他们,但真要下锅煮了,那也是能煮死人的。三人正进行激烈的眼神交流,身旁懵懂的姑娘倏地开口插话,声音清脆而镇静:“欸,这位徐老板,你怎么认定,他就能,长生不老呢?”

      徐老板一怔,疯狂之色略褪,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这位姑娘不知,我与这位公子认识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我祖传画像中的那株上古神树,除了他没有人认得,那是若木神树!”

      姑娘听了,秀气的眉毛微拧,故作惊诧:“若木?他说那个,是若木?他骗人,那不是若木,那就是一棵,普通的古树。”

      她说着与玠风交换了个眼神,玠风立刻心领神会,开启胡诌模式:“不错,当初我是吹牛来着,随口胡吣乱呔,岂料你居然当了真,还为这个事情非要我交出长生不老之法。你早说呢,你早说我早就承认了啊。”

      崇渐也跟着帮腔:“不错不错,那幅画上的巨木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我家乡那里一株两百岁的榕树,年岁老了些而已,哪里神树了?”众人一顿叽叽喳喳,真真假假全往上怼,力图抹平徐老板脑中的思想钢印。徐老板一阵怀疑人生,蓦地吼了一嗓子往外跑,留下他们面面相觑。

      崇渐眨眨眼:“他信了吗……”玠风摇头,面色沉重:“他不太可能信,他应该是去找那幅画来与我们对峙。咱们这一通王八拳可能一下子把他打蒙,但是他总会醒过神的。届时,该怎么拖延?”

      他们这药劲已经过了,但是身上被徐老板给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姑娘却眨眨眼,像是狡黠的小鹿,她不知何时居然挣脱了绳子,手一抬,她在掌中藏了一把精巧的小刀。玠风这才想起,她胆大贪玩,平日里抓个蛇虫鼠蚁根本不在话下,若不是他拦着,老虎、狮子她也敢玩。她还喜欢在身上藏些小玩意儿,他万万没想到,她这贪玩的脾性关键时刻还能帮他们救命。

      脚步声再次由远及近,她连忙帮他们三人割了绳索。三人得了自由,正在活动筋骨,徐老板带着一群家奴急匆匆地赶来,见他们已挣脱绳索,徐老板冷笑:“果然,你们果真是在欺瞒我,你们果真有鬼!来人!捉住他们!能活捉就活捉,不能活捉的,直接打死也无碍!”

      玠风冷笑两声,一抬脚,却是直接退后了三大步。姑娘张大了嘴瞪他,他拱拱手:“我腿脚功夫不行的,让他们上、他们上!”

      展修与崇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便以血肉之躯与那群家奴厮打在了一处。玠风寻着间隙,拉着姑娘的手穿过兵荒马乱往外走。姑娘一脸诧异、不肯走,玠风安慰道:“你别怕,我弟弟那功夫不成问题。至于崇渐,他若应付不来,挨顿打也无妨,让他长长见识也好。”

      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出地下室,抬头一看,天快亮了。他倏然回头,面露精光,眼神落在那挂在大堂中央的巨画上。他道:“就是这幅画,让他执迷不悟这么多年,依我看,这画属实不吉,还是烧了为好。”

      他说着便举起条凳,将裱好的画砸出来,然后随手将烛火置于那画的一角,火舌瞬间便舔了上去。这画已经岁月年久,非常脆弱,瞬间便烧成了灰。只是这燃起来的火苗颜色怪异,平常的纸燃烧的火是红蓝色,这纸燃烧起来却是青绿色。徐老板脚步踉跄,一跑出来便看出来他的祖传宝画被烧成了灰,登时疯了一般扑上来要与玠风拼命。

      展修与崇渐紧随其后,他们虽不能使用法力,但腿脚功夫极佳,三两下便冲出重围、与玠风呈犄角之势。几个手脚还能动的家奴护在徐老板身边,玠风冷笑道:“老徐啊,大势已去,你这几个三脚猫功夫的家奴不是我们的对手,你还是放我们走吧,今天这一切我不与你计较。”他顿了顿,“至于伏羲水,我知道,你确实已经没有了,我们就此离去,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

      徐老板貌似疯癫,仰天大笑道:“我已是强弩之末,哪来的相安无事?今日,要不,你留下长生不老之法,要不,你们一行人先我一步去黄泉路!”

      他面露凶光,玠风却毫不在意,徐老板冷笑一声、似乎胸有成竹,玠风一愣,一扭头,不知何时竟有家奴趁人不备捉了姑娘、用手掐住了她的脖颈。玠风心道不好,他这姑娘,爱玩爱闹,偏偏和绯红那武痴不同,她也就三脚猫的功夫。

      他心中焦急万分,面上不敢显露分毫,强作镇定道:“别说你捉了别人,就算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不行就是不行。”他目光如炬,“你这长生不老梦做了几十年,该醒了!”

      “我如何能醒?!”他的神情,如痴如醉,如疯如狂,“数不清多少年前,我的祖先,与一来历不明的男子相恋生子。她仙游后,那男子竟摇身一变、由耄耋老人重新变成少年模样,翩跹离去。这天下定然有长生之术,只是我没找到而已!”

      玠风哪里专心听他胡诌?他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他不时地抬头看向火红璀璨的朝霞——天快亮了。

      天快亮了,正说明……

      玠风目光灼灼地盯着徐老板,忽而目光一转,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小厮:“喂,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抓住的这姑娘可是会反杀你的。”小厮笑道:“这丫头明明……”

      他随意一瞥,转头后又觉不对,再去看那女孩,哪里还有刚才懵懂又天真的神情?只见眨眼的功夫,绯红换上了一副冰冷肃杀的神情。他不知为何,忽而后脊梁冒出冷汗,隐隐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怀中的女子仿佛变了个人,还是个高手。

      高手冷冷道:“明明什么?”他一时怔忡、还来不及想好如何回答,绯红一个高抬腿劈向他面门、紧接着一个反手卸了他胳膊,两三下便制服了他。

      这身手,分明是个武学高手。徐老板见手中再无筹码,他的古画亦成了一堆灰烬,万事成空,又哭又笑,遂吐出一口鲜血,昏迷不醒。

      太阳冉冉升起,霞光下玠风仰头环视一圈,这生死自有定数,太过执着,便是黄粱一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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