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被姐姐的白月光狠狠拿捏！》路菲MZ

39、我们成亲吧

　　玠风带着小月亮沿绥泾河火速回画戟洲，却在入阵码头的村子里住了十多天，他不停地写信、收信，眉头紧锁，没有一刻是轻松的。

　　他根本不瞒她，他说，他在收集各州情报，推算他们攻打画戟洲的路线和战术；他还说，他给展修写了很多信，希望能改变弟弟的想法。

　　他们原地等了十多天，石凉的方向却始终了无音讯。玠风眉间的阴霾一日重过一日，最后一天深夜，他坐在黯淡的星空下，孤独的背影透着挫败。她在远处凝视许久，然后慢慢坐到他身边。

　　他没有回头，他知道是她。他嗓音暗哑：“我前后给小修写了十多封信，希望他能为天下太平止戈，他一个字都不回答我，沉默就是他的答案。”

　　他这些年在大泽布下情报网，所有探子都明确打探到，石凉与凤凰栖、斧钺之都一起备战了。他痛苦地捂住脸，声音从指缝中透出：“我这个弟弟，我从来都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以前我太忽视他了，仅有的几次他想和我交流的机会，我却忙不过来，我总想着还有机会的，还有时间的，今天我就遭报应了。我主动找他，他却不再理会我了。”

　　她想起他这些年过的经历，柔声说：“不全是你的错，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他会理解你的。”

　　他苦笑着摇头：“不会，他对灭灵无比仇视，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说不定就是我和他骨肉相残的时刻——”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他转过头看向她，眼中尽是悲恸：“你知道吗？此刻如果我是纯粹的灭灵领袖，我就应该立刻挑起雨霖汀和石凉的矛盾。这太容易了，雨霖汀现在群龙无首，几个想趁机夺权的族长想立威，攻打石凉太过顺理成章。只要五州开始内斗，还有人顾得上画戟洲吗？”

　　她心里蓦地一惊，半晌才支吾着说：“可是，石凉是你的家啊……”

　　他自嘲一笑：“是啊，石凉是我的家，小修是我问心有愧的亲弟弟，我怎么能把战火引到他们身上？”顿了顿，他惨笑：“我母亲当年几次三番说过，真做了这灭灵尊，就要忍受常人不能忍的锥心之痛。这些年我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她当年所言是多么一语成谶。”

　　夜晚的冷风吹过他们的头发，空中偶尔飞过几只芬芳林特有的辉蝶，这渺小而灿烂的生命啊，即便只有几载的短暂光阴，也非常努力地想在时光的长河中留下属于它们的涟漪。

　　玠风决定不再等了，过子时后便随她一起趁夜入阵。一回去，便发现画戟洲内气氛紧张，村子里有民兵轮番巡查，其中还有几个女兵。为首的女子身姿挺拔，正是云松。玠风一落地便戴回了面具，民兵们一见到他如释重负，云松带头高声欢呼道：“尊主回来啦！快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玠风抬手制止她道：“夜深了，明天再说。温华和迟让呢？”

　　小月亮跟在玠风身后打量云松，她看起来气色非常好，面色红润神采飞扬，丝毫看不出分娩那晚的憔悴和崩溃。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直白，云松一愣，上下回视她一番，开口却问：“这位姑娘是……”

　　小月亮一怔，心中大骇，这才意识到，她已经不记得她了，有关她孕期发生的一切，她都不记得了。那个孩子就像是一段画布，已经被剪下来彻底烧成了灰，然后被吹得干干净净。

　　小月亮心中无限思绪，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玠风见状打岔道：“她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灭灵，以后有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边说边拉着半石化的小月亮离开，留下若有所思的云松一人在原地。

　　小月亮被牵着四处走，周围喧嚣的人声渐渐散去后她才如梦初醒。她低头看着自己被牵住的手，猛然说了一句“谢谢”。玠风顿住脚步奇怪地看着她：“谢我什么？”

　　她低头：“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他随意一笑，继续往院子里走：“这有什么？但是你要注意，和云松说话的时候不能露馅。”她闷闷地点头称是。

　　他带她进了一间地下密室，屋顶非常矮，只够几个人呆，烛火摇曳，把人影拉得老长。迟让原本坐在石桌前看着破旧的地图，见他回来，先是一愣，随机惊喜万分地冲上来。玠风冲他点点头，问道：“温华呢？”

　　小月亮怀疑迟让讨厌她，他甚至趁玠风不注意狠狠瞪了她一眼。还没等她想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他，石墙角落里一片移动的黑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实在太抢眼了，不可能忽视。那团黑影像是有意识一样四处蠕动，然后慢慢浮起来、化作一个人影，四肢逐渐出现，五官渐渐显性，最后温华从那黑影中走了出来。

　　她不再是上次接生婆的打扮，而是换了一身花里胡哨的长袍，腰间别着长长的彩色腰带。她的十指间挂着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非常怪异。

　　玠风大概早就见怪不怪，对这样诡异的出场方式没有丝毫的诧异，反而急切问道：“怎么样？卦象如何？”

　　温华的神情辨不出喜怒：“我只能算出惨胜的卦，具体细节算不出来。这些我都在信里告诉你了。”

　　玠风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一声不吭。迟让冷笑道：“五州还能有什么招数？无非就那几样，断水、下毒，把我们逼出去后再围剿。”他冲上来神情急切：“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们主动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玠风反问：“主动出击？你知道他们主力在哪儿吗？画戟洲还有老弱妇孺撤不走，万一被人破了阵，你和我、谁能负责？”

　　迟让憋红了脸：“咱们这么多年布局的情报网呢？总不至于这点消息都谈听不出来吧？”

　　玠风微微叹了口气：“情报是有的，但是总小心为好，万一是请君入瓮呢？”一番安抚，迟让总算消了火。等迟让走了，玠风目送他离开，一转身，眉间宛如乌云密布。

　　他压低了嗓音问：“温华，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老实和我交代一句，你算出的‘惨胜’，到底有多惨？”

　　小月亮大概能看出迟让的脾性，他是个好大喜功、又有些暴脾气的年轻人，他胜负心强，听到个“胜”字就开心了，他大约是不在乎有多惨、需要付出多少代价的，但是玠风在乎。

　　温华的脸完全看不出年纪，透着古老的庄重和悠远。她盯着玠风的眼眸，幽幽地说了两个字：“一半。”

　　小月亮大骇，一半，是指画戟洲只能活下来一半的人吗？

　　她震惊地看向玠风，后者甚至隐隐踉跄了一小步。她脑子一片空白，温华目光灼灼地盯住玠风，又吐了四个字：“你的一半。”

　　小月亮蹙眉，听不懂。玠风眉头紧锁，果然也是不明白：“我的一半？一半什么？”温华却变成了黑影褪去，一个字都没有再说。

　　玠风的一半……

　　什么意思呢……

　　他们一起慢慢踱出土屋，边走边思考温华的话，玠风的一半，会是什么呢？他的信仰？他的人生？甚至是，他的性命？

　　她想不出来，她不敢想，他、包括他的母亲芷沅，已经为灭灵付出了太多，如果还是不够……

　　她脚步渐渐慢下来，他在想事情、没注意，她在他身后注视他。这个男人，拥有的也许不多，但是从来都爱憎分明。他从来都不去附和那些熙熙攘攘的正义，他用血肉孤身一人对世间回答一个叫“何为光明”的问题，再走投无路也没祈求过怜悯。

　　神话里，千万年前混沌初开、神创万物，数十万年前世间出现大泽五州，又过了几万年神寂化身舍利子，后来岁月又侵蚀了前青历时代的文字，只留下一些斑驳晦涩的遗迹。这世间万物源于一个“偶然”，他们如此渺小，却在时光长河里不早不晚，恰好相遇。

　　电光闪石之间，她忽然想起来，在过去与他认识的几个月里，有某个瞬间，她是心动了的。具体为了什么，她说不上来。是他陪她闹、陪她玩？是一起看辉蝶？是游历画戟洲？还是别的什么……

　　也许，每一个都有。

　　他在她前面走着，在月光下投出一个长长的影子。他这才察觉到她没跟上来，回头到处找她，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眸亮过背后的万千星辰。

　　他远远地对她伸出手：“走。”

　　她蓦地下定什么决心，追上去再自然不过地牵住他的手，仰视他：“我们去那个山洞吧，就是有五个灭灵尊石像的山洞。”

　　他一怔：“去那个山洞做什么？”

　　她与他十指相缠：“我们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