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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潮海渊(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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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灵鸢是被噼里啪啦的唢呐鼓乐吵醒的,她挣了挣,发现自己的手竟被反绑着,她又试图睁开眼,可眼前的事物似被罩了层薄纱,任她如何眨眼挤弄都看不清,只觉得事物皆是一片鲜艳的大红色,最后她想张嘴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掐住了,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被绑架了!还被谁施了术法让她口不能言,眼不能看,手不能动,她又试着调动体内的灵力,可她存储灵力的地方此刻像被套上了一层薄膜,无论她如何调动,都不能挣开那层薄膜,她这是被下了禁制。
这感觉跟在云泽乡被她师尊下禁制时相似,虽不能说一摸一样,但也差不了多少。
她记得她正在去潮海渊的路上,当时她还在跟小凤儿说话,然后呢?
后来她师尊无故停下了脚步,她还因为停步不及时,撞得她鼻梁像碎了一般...可现在...她此刻在哪里?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她看得小说情节,竟对此段故事丝毫无印象。
所以刚才是两柱香时间到了?还是时间提前了?潮海翻涌后,师尊他人呢?岚凤他们三人呢?
不对!她此刻被人绑架了。应该是她师尊停步的那一瞬发生了变故才对。
突然,一道小孩子的声音自外面传到她的耳朵里,打断了她烦乱的思绪,“请姑娘下轿。”
她这才惊觉自己竟身处在一台轿撵上,没等她反应过来,她感觉眼前有一束光照到她的身上,她被突然的光照晃得微眯上眼睛。
她下意识开口问话,“呜呜嗯~呜呜~”
可她忘记了她此刻被施了术法,不能言语。
“姑娘下轿吧。”又是一道童声传来,因为轿帘被掀开的缘故,她听到的声音更清晰、清澈了,竟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可一时间,她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到过。
洛灵鸢被小童牵着下轿,走了一段路后,接着被送到了一处狭小的房间里,因为看不清楚,她只能靠着自己的本能到处摸索,房间真的很小,小到就放了一张小床、一张桌子,桌面上有一壶酒两只酒杯,以及桌上的烛台熏香。
熏香是她一进到这间屋子时便闻到的,不能说好闻,但也说不上难闻,可闻得久了,又会让人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太上力。
这香肯定有问题。
洛灵鸢虽没了灵力,但还是能控制自己的呼吸力道的,只要她轻呼吸,摄入的香味便不会如此浓烈。
她还在摸索间,脚下不知被何物一绊,竟生生摔在了那张床榻上,她蹙紧眉准备迎接着被摔带来的痛疼,意料之外,她摔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欸!”她发出来一道声音,同时惊喜地自语道:“我可以说话了。”
而被她撞了的人似乎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一般,没有丝毫的反应,因为视物有薄纱感,她挣扎着起身,只隐约看着面前的人形,说了句:“喂!你是谁?你没事吧?”
床上的人影没有回复她。
难道中迷药了,人还没醒?
说实话,现在的情况于她而言很不妙。
这种像被人脱光按在砧板上待宰的感觉她此生第一回经历,可她心里再慌,都没在面上表现出来。
之前,她以为自己拿着上帝的视角,就可以避开所有危险,能够让自己活长久一点儿。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是一个正被人提着线的木偶,自己不能有过多的想法,不能按自己的心意来办事,就连看人看物也都是按书中所写的去看待。
可她这般先入为主,是否一叶障目了呢?尤其是看待宁楚衡这一人物。
现在的处境容不得她冷静的思考。她又尝试着挣开绑缚她的绳子,依旧徒劳无功,更别提自己该如何逃脱这个鬼地方了。
她朝着四周张望一番,暗自分析:既然她喉咙上的术法解开了,那就说明此时此刻背后之人定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于是,她开始对着空气喊道:“你到底是谁?!所求为何?”
话音落下,屋里陷入了一阵死寂,没人理会她的喊话,可她也不是吃素的,她站起身,走到屋的正中央,对着空气猜测道:“你是鬼王忘川?”
这里是潮海渊,她想不出还有谁有能力能把她从她师尊的眼皮子底下抢来绑到此处。
闻言,隐藏在暗处的神秘人似轻轻地笑了两声,这两声极轻,但洛灵鸢听得实实在在,她说:“你真是鬼王忘川?!”
才说完话,暗处的神秘人竟有些不悦,似思考了须臾,才终于肯开金口,道:“...我是谁,听声音你应该知道了吧。”
师尊!
这声音竟是她师尊的声音!
是她师尊绑得她?!
她思绪乱了一寸,可须臾,她又觉得不可能!绝无可能!
她师尊没理由绑着她,他们还有正事要办,她师尊就算再病态,对她这个首徒还是有那一丁点儿的师徒之情的吧。
她的脑子很乱,心里把所有的线索都拉到一起,找了一圈实在找不出她师尊绑着她的理由,因为不合理,很不合理!
思考清楚后,她对着空气否决道:“你不是我师尊!”忍着怒气,她又问:“你到底是谁?!想要我们内部猜忌自我瓦解?你的算盘怕是打错了!”虽说她有些先入为主,觉得她师尊宁楚衡不是什么高冷的修真灵府圣人,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也觉得她师尊是个真正关心弟子的好师尊。
听到她坚定的否决声,背后之人却又噤了声。
这一变化让洛灵鸢更加相信,绑缚她的人不是自己的师尊了。她心底揪起的忧虑又在想到床上还有一人后又生出,既然抓她的不是宁楚衡,那她师尊宁楚衡呢?
难道在床上?也被抓来了?
应该不至于,毕竟她师尊这么厉害。
她反绑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继续猜测背后之人的身份,“难道...你是散修沈宴秋?!”
背后之人:“......”
没有任何回答她的声音,想来是猜错了。
她继续猜:“你是归墟国的鲛人?!”
潮海里一直有一古老的王国,名为归墟,而归墟里住着的便是另一神秘族群,鲛人。
不过据她所知,鲛人虽有超高的智慧,但不会说人族的话,更不会如此刻意得模仿谁的声音。
果然,室内依旧一片沉默,看来也不是归墟国的鲛人了。
她又猜道:“你是...鬼王冥香?!”
那人既不承认自己是鬼王忘川,那除了跟他们修真灵府有渊源的忘川宗主外,另一只鬼王便是神秘莫测、不见踪迹的鬼王冥香了。
也是她嘴上念叨鬼王冥香的次数多了,脑子也不自觉的把什么事情都算到鬼王冥香的头上。
她话一问出,背后之人似有动容,因为她感受到了背后之人的鼻子出气重了几分,身周的气压也低了好几个度。
提到鬼王冥香,这个神秘人...生气了?
难道是被猜中后的怒气?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洛灵鸢竟笃定地喊着:“你就是鬼王冥香吧!”
可下一秒,一道陌生的清澈男音传进了洛灵鸢的耳朵,“我是叶忘川。”
她惊得睁大眼睛。
暗叹:他竟真是鬼王忘川!
叶忘川,是忘川宗主修真前的凡尘名字,后拜入修真灵府,便舍了自己的姓氏,意为割舍凡尘的过往,一心修行。现在看来,倒真有些讽刺。
已经快至渡劫的修真之人,只一步间,便可成仙,竟依旧破不了世俗,探不破红尘,困于情爱,终成了厉鬼。
“你为何抓我?”洛灵鸢再问的同时,她眼前的事物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她看见原本无一物的面前,在一瞬结出了好多的水珠,然后水结成影,影变成了人。
那人身形高大,跟她师尊不相上下,穿衣风格也跟她师尊如出一辙,一身出尘的白衣道袍,随风卷起的衣角,更添了几分仙气。若不是提前知道这是一只大鬼,她会觉得此人定是得道的天上仙尊。
在看到忘川的容貌时,她的呼吸似停了半息。
不愧是前长鸣山宗主,不愧是前冠绝修真灵府的忘川尊主,那相貌“美”得没话说,跟她师尊相比,就是一个阴柔美,一个清冷俊。
幸好,她看她师尊久了,对美色产生了耐抗性。
不然,照她原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此刻口水怕都流出了二尺长。
现在,她倒有些理解绥音师姐为何会在长鸣山上对自己的师尊日久生情了,每天面对这样一位绝世公子,真的很难不动心。
忘川一步步逼近她,她挺腰抬头直视着他,问:“你这是干嘛?想要杀了我?!”
“哼!杀了你干嘛?”忘川轻蔑一笑,接着嘲讽道:“我可没有赤无忧那个恶心的癖好!”
赤无忧是居于北方,常年活动在阴都城一带的四大鬼王之一。
虽然她人在南方,但多少也听说过那位爱好杀人、吃人、手段残忍的鬼王名号,当地百姓谈之色变,更是给赤无忧取了个响当当的“赤鬼”一名。
“那你绑我为何?”绑架她既不是杀她,难道是对她有所图?可她一身灵力还不如鬼王的半根手指头,她身上除了灵力可图,还能图她什么?她想不出来。
她又问:“我师尊呢?我师弟他们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忘川走到了她的跟前,居高临下地视着洛灵鸢,像看一个玩物。
这眼神,让洛灵鸢很反感。
她好歹是战神一脉,竟被鬼王捆着受此侮辱,诛心!简直诛心!
接着她听到他说:“你要不往后瞧瞧。”
一种不妙感觉自洛灵鸢的背脊升起,她往后看去,竟看见她师尊被剥光了上衣,敞着胸口正躺在大红色的床单上,青丝散乱在枕头周围,没想到平时很高冷的模样,在此刻竟像是一只安静的小奶狗,毫无还手之力......
哇靠!场面真香艳!
洛灵鸢走进床榻轻轻唤了一声:“师尊?”这一声真的很轻,像怕把她师尊吵醒了一般,但她似乎忘记了她刚才跟忘川说话时的声音有多大了。
她回过头怒瞪着鬼王忘川,质问道:“你把我师尊怎么了?”
这都剥光了,该不会已经...失身了?
她师尊平时多爱面子的一个人呐,走路说话都端着一副架子,他要知道自己这袒胸露乳的在他徒弟和一只大鬼面前这般,不得发疯啊。
这场面,这只鬼王没尴尬,她这个小配角开始替他尴尬了。
洛灵鸢慌忙扯过一旁的被单替她师尊遮挡着春光,同时,她嘴里说着想要忘川也羞赧的话,“想要羞辱人,你这位前长鸣山宗主手段真高啊!”
果然,在听到洛灵鸢说得这般话后,忘川有些愠怒,似乎“长鸣山”这三个字便是他的禁忌,谁提起便是触了他的禁忌之地。
她看到鬼王忘川嘴角牵着一抹笑容,听到他咬着后牙一字一句重重道:“你如果再提起,我不介意杀了你,把你喂给鲛人......”
忘川威胁的话,确实有震慑到洛灵鸢,她也不再敢再触怒他。她遮挡好她师尊后,她转身像在跟鬼王谈判:“你一只鬼,究竟所求为何?”
“你跟他。”她看见忘川指着她的师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说:“拜堂成亲吧!”
“...啊。”洛灵鸢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的表情很怪异,也很精彩,她不确定地问:“你说什么?!”
忘川再说了一遍:“我要让你跟你师尊——拜堂成亲!”
拜堂成亲?她跟他师尊?
太扯淡了!这只鬼王指不定脑子有点毛病。
原来这满室的大红色,原来这桌上的酒是合卺酒,原来桌上的两个酒杯是交杯用的,还有烛台熏香,怕不是给他们调节氛围的吧。
她不敢相信的再问:“...现在吗?”
忘川敛去脸上的笑容,说:“就现在。”
他没有开玩笑,表情很认真,且只要洛灵鸢下一秒说个“不”字,他可能眨眼之间就会扭断她的脖子。
洛灵鸢又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懒得听他的话,试图着悄悄气聚丹田强行冲开体内的灵力封印。
她的小心思哪里又瞒得过鬼王忘川。
忘川见她这般,竟好整以暇地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看着她试图冲开封印努力的样子,他充作好人提醒道:“你可以一直这么试,但你的师尊可等不了你这般久。”
闻言,洛灵鸢停下动作,迅速掀开被单,便见宁楚衡原本还白皙的肌肤此刻竟变得有些潮红,她怒道:“你对我师尊做了什么?!”这是...被下药了?!
她伸手握住宁楚衡的手,手心很烫,就单单握在手里,都惹得她很不舒服了,她心里忽有些恨意生出,是对忘川的。
她说:“你好歹曾是修真灵府的弟子,怎么能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呢!”
这是中了什么情毒呀!她师尊有没有事啊?
肯定很难受就是了。
她该怎么救她师尊呢?
如果灵力没有被封印,她三下五除二便可应对了,可眼下......
“别跟我提修真灵府!”忘川忽然暴怒,竟一拍桌将整个屋子都拍碎了,幸好她护着她的师尊,不然她师尊身上所剩不多的布料,也要尽数毁去了。
天啊,这只鬼!怕不是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