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浮生》姜向阳

33、进宫了？

　　日子还是这么平静，我和他也还是淡淡的，维持着表面的相敬如宾，看起来倒是举案齐眉分外和谐，偶尔会说上一两句话，下人们也都规规矩矩，花愁没有再造次，即使听见雅儿不称呼自己是奴婢，她也不再说什么了。想来是苏楚慕说了什么吧。离进宫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其实那天从梓萱阁回来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了，为什么皇宫里有宴会，偏要请他呢，文武百官还不够吗？还是苏家的实力真的已经到了如此庞大的地步，即使不入朝为官都有如此的地位？而且那天他说“这次”，苏家已经被邀请过很多次了？又要求夫妻同去莫非是皇帝老儿想见我？有些事确实不是我能想明白的，那么就只有做好本分的事情了。

　　那天下午我刚睡午觉起来准备梳妆，就有丫头进来叫我了，说是梓萱阁的丫头过来了，对她我已经不陌生了，知道她叫蝶诗，“蝶诗，有什么事吗？”

　　“回夫人话，宫里来人了，说是让爷和夫人现在准备准备到宫里去。”这也是一个被调教的极好的女子啊！真是规矩，从来都是轻声细语，毕恭毕敬的。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虽然也知道今天到了进宫的日子，猛地一听说人来了，还是有些紧张，毕竟是去宫里，自从进了苏园我就没有踏出过园子的大门，连白府都还不曾回过。更何况是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内院，怎么会不紧张呢。到了这也有不算短的一段时间了，我还没有看过外面的景色呢，深闺女子便是如此吧，就如同《牡丹亭》中的杜丽娘，16年不曾出过闺房，甚至连自家后院都没有去过，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雅儿过来帮我梳妆了，“不要艳丽的妆，正式一点就好。”

　　“今天雅儿可不敢随便下手呢，要宓蓉过来弄得。今天小姐可是要进宫去的，怎么也要打扮的好看一些，可不能让小姐看起来象以前一样懒散呢。”这丫头··懒得说她。她当这是去选美的吗？

　　看着镜中那张清晰的容颜，我有一瞬间的恍神，这面镜子也算是这间屋子里的一个珍贵物件了，都说古代用的是铜镜，影像不是很清晰。但是这面镜子却全然不同，不知是用了什么材质，打磨的异常光亮，能将脸照得一清二楚，虽然不能现代的镜子相比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头发全部拢了起来，牢牢的盘了起来，戴上了有些复杂的头饰，选了一条深紫色的裙子。居然连耳朵也缀上了翡翠的耳环，嘴巴也被涂了淡淡的胭脂。要不是因为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已经穿起了厚一点的衣裙，不用露出脖子了，估计连脖子都不会放过。真是要命！现在脖子已经开始酸了，这头发好重啊！

　　“小姐真美啊！以后每天都这样多好啊。”

　　“是啊夫人。宓蓉以后天天给夫人打扮吧。”宓蓉也跟着打趣道。

　　“开什么玩笑！雅儿凑热闹怎地宓蓉你也这么接口，天天这么打扮寿命都要减少好几年！那就好啊，既然你们说好，那么也不会失了你们爷的面子。”

　　我随着蝶诗去了梓萱阁。一路上下人们都是那样痴迷。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盛装打扮的夫人，大婚那天这位夫人的脸也是被那红红的盖头遮盖住的，即便是过门一月后下人们集体去拜见那个女子的时候，那个女子都是宽袍，松松挽就的发髻，一副闲适慵懒的样子，何曾见过这样一面。

　　虽然没见过宫里的娘娘妃子，但是如今见了夫人便也知道就是这样的吧。不！自己的夫人比那些个娘娘妃子还要美上百倍，虽然有了这一身的累赘，但丝毫不能消减她身上的灵动和生机，只是如今这样一打扮更增添了一种华贵，那些个娘娘妃子的身上怕是只有俗气，哪里比得上自家夫人身上这般灵动自然的气息。连花愁都不禁呆住，这还是那个有些鲁莽的小丫头吗？她的身上散发的是不容置喙的华贵气度，直到这一刻那个风姿卓越的身影才让她真的觉得，这个女子真的当得起苏家主母，这种气度真的像是一个大家闺秀了。

　　以至于很多年以后，他们回想起这次见到夫人的情景，仍是深深地痴迷，那般灵动的人，纵使是一身脂粉也挡不住身上自然的生机，那样清新灵动，他们都说这一生再也没能见过如此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是自然孕育出来的吧。

　　苏楚慕在见到白姝瑾的那一刻也呆愣了，她不再是那个娇羞的新娘了，短短几个月她就已经蜕变了，身上散发的高贵气质连他都吃了一惊，她确实比宫里那些娘娘妃子更有气质，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女子即便是已经嫁给了他，却仿佛也不曾属于他，太不真实了，恍若清风和流云，不知什么时候就从你身边溜走了。她怎么可以这样让人惊心动魄，她身上俨然有一国之后的气质，一国之后啊。

　　“夫君，我们走吧。”她就这样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好，我们走。”轻轻牵起了那女子的手。
　　来到揽客厅里，果然看见了一个面白无须，内饰打扮的已经不能算年轻的人了。

　　“劳烦高公公了，内子已经准备妥当了。” 苏楚慕客套的说着。
　　看来他认识这位公公了。果然是经常和宫廷打交道，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熟络呢？

　　高公公的眼睛也被深深的吸引了，这是怎样一个女子啊。她要是站到万花丛中怕是连花也要失去颜色了，宫里的娘娘主子没有一个能有如此气质的，多少年了，有多少年没再见过这样的女子了。不是容貌绝色，而是气韵无双啊！再看看今天苏家这主子，他天人的容颜早已传遍了兴明王朝，如今这一瞧容貌更胜从前啊，比之四年前成熟内敛了许多，更加吸引人的眼睛，这样的姿容真是世间罕有啊！四年前就是他拒了婚，七公主为此伤心不已，至今都还未选驸马。当时她就说此生非这个男子不嫁。

　　是啊，有了眼前这个女子的相伴任何一个男子也就知足了吧，这样一对璧人，真是让人移不开眼睛啊。

　　“高公公。” 苏楚慕的声音终于唤醒了这个陷入沉思的公公。

　　“苏公子，苏夫人这边走，轿子在苏园门口。”

　　到了门口，才发现居然是双人轿，这么说我要和他共乘了，天哪！

　　“夫人，可以进去了。”苏楚慕掀开轿帘对我笑，笑得一脸温柔，一脸妖孽样儿。

　　嘁！你笑，我也笑，看谁更妖孽。“好的。夫君。”这一笑，真是把苏楚慕那厮给震住了。呵呵··坐到轿子里后我更是一脸灿烂，“夫君，上来啊，要误了时辰。”听到这一声唤，苏楚慕随即躬身入了轿。

　　他刚坐稳，轿子就起来了。今天的他实在是帅的没话说，本来就有那样出色的相貌，现在这么一打扮更是风姿绝美啊！与大婚那天一身大红吉服映衬下的带着点慵懒妖娆却又透着冷漠疏离的样子不同，今天一身深蓝锦袍的他温柔俊美，俨然一个翩翩贵公子。虚荣心得到强烈满足啊！我想我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了。“夫君啊，皇城不是不在这里吗？怎么说是进宫呢？还有啊，那个，你那个，为什么会有宫里的公公专门带着轿子来接你呢？”我确实不太明白这些问题。

　　“是！我们确实不在皇城，但是我们去的确实是皇宫，准确点说应该是行宫，皇上前些日子就已经到了。这次随行的有4妃3嫔甚至连皇后都随着来了。这里虽然不是皇城，但离皇城也还算是近，车马劳顿天一个半月就能到。因为你不曾出府，所以这些事自然就不会知晓，至于最后一个问题，是因为特权。”又来了！又这样温柔的笑！不过车马要行进一个半月还不算远啊，我转念又一想，这个时代，就坐马车当然是慢了。而且天子出行，那可不是急行，边走边看，这也就差不多了。

　　特权？还有这种特权？算了，不问了。“懂了，这次随行的官员也一定不在少数，而且应该也是带了家眷的，不然皇上也不会招我与你同去。”

　　“看来夫人还不算太笨。”吐出这样一句话后，苏楚慕就靠着身后的软垫闭目养神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我已经一觉睡醒了，轿子终于停了下来。

　　“苏公子，苏夫人，可以下轿了。”苏楚慕睁开眼睛牵着我的手就出了轿子，出轿后我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微微提起了裙子，出了轿子就看见一个很大的匾额上面写着“栎西山行宫”。难道是上山了，我记得这个栎西山在舞洛的北面，这座山因为有这么一个占地面积巨大的行宫存在，平时倒也没有什么游人，不过风景却是极其秀美。

　　据说这座山上还有五个互相连通的五彩池，叫“锦幻池”。百姓传说是天帝的小女儿海俪因为爱慕人间的奇美景色，从而私自下凡，就落到了这栎西山上，她在栎西山上邂逅了上山砍柴的勤劳小伙恩武，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美丽的天庭公主就这样随着这个小伙来到了他的家里，过起了侍奉公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直到五年过去，海俪公主和小伙恩武的孩子都已经满院子跑了。天庭公主私自下凡且嫁于凡人的事情最终让天帝震怒，小公主的姐姐们虽然极力隐瞒但最终还是被其他神仙告知天帝，姐姐们被罚，日夜不停地纺织七彩锦缎。小公主则被施以法术封印宰了这栎西山上，直到千年后方才能与爱人相守。这个池子就是曾经用来封印公主的地方，那些池水据说是她在此地织了千年的七彩锦缎幻化而成的。最终公主还是没能等到她的爱人，她的心在千年的等待中终于枯死了，从此便性情大变，整日呆坐。最后天帝只好将她幻化成了那漫天的七彩云霞。

　　美丽的传说什么地方都会流传，只是人们对于美好的自然的一种想象和对天地自然的另一种膜拜方式而已。只是这故事在我初听时却总生出些许的惆怅。等待会让人的心变得冷却下来，曾经的炙热也就在日复一日之中被消磨殆尽了。拆散两个人最好的方法也许就是让其中一人陷入长久和未可知的等待中，毫无希望可言。最终心就会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