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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铁三】日出（下/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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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男这辈子第一次听见三井寿说“我爱你”，他感动得想哭。今天早晨太过美好好似一场梦，他抱紧了三井寿，将梦抱进现实——有这句话他什么都不怕！
……
那是不可能的。从车库到电梯的一小段路，铁男的手无法控制地微抖。
他穿着三井帮他选的西装，规矩的欧版、规矩的深蓝色，同色丝光领带，很浅的蓝色衬衫，规矩得像个办公室文员。可惜只有衣服像，并不能完全遮盖他举手投足间的粗粝感，以及此刻因紧张而引起的拘束。
他手中提着三井帮他挑的礼物，一盒茶叶，铁男不喝茶，想来是三井爸爸喜欢的口味，但他不懂。
他脑子里努力构思第一句话要说什么。不行啊，他得安静下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现在这么紧张真是太逊了，有失他的风范！
他的手居然被三井牵过去吻了吻。三井善解人意地安慰道：“没事的，我跟爸妈说好了，就是认识一下。你大方点儿，别给我丢脸。”
铁男跟着三井走进电梯轿厢，深点头。其实三井也很紧张吧？握着他的手的手，有点凉。他拍了拍他，放松彼此的心情。手在电梯指示灯显示到40层、轿厢打开之前松开了。
三井妈妈迎到了门口，但三井爸爸没有。三井寿给铁男和妈妈先做了介绍，铁男手放在裤线处认真鞠躬行礼，努力把礼数做好。真不习惯啊，他想，笑容挂在脸上，他简直担心自己明天要脸疼。
三井妈妈请铁男进屋里说话，她是一位很漂亮的中年女性，看起来也就四十左右的样子，比实际年纪小好几岁。铁男发现三井寿的眼睛和偏红棕的发色跟三井妈妈一模一样，其他的部分则更像爸爸。
三井爸爸端正地坐在沙发中央，不曾起身。果然是一位老派的绅士。三井苍彦今年50岁，两鬓斑白，精神很足，整齐的穿着灰西装，戴银边眼镜，表情严肃，沉默着。
铁男走过去，鞠躬行礼，口称：“叔叔”。
三井苍彦声音低沉，语气冷淡：“我们没那么熟。”
铁男有点讪讪地，笑答：“三井先生说的是。”
“爸！”三井寿不太高兴爸爸这个态度，明明说好不给脸色的，“我朋友难得来。”
“没你的事。”三井苍彦板着脸对儿子很不客气地训到，又对铁男冷淡地说：“铁男先生，请你跟我到书房里谈谈。”
气压太低，铁男深点头，甚至没敢瞄三井寿一眼，低头垂目跟着三井苍彦进了书房。
书房是深深浅浅的灰色，和书房主人的脾气很合拍。两面墙的书架，摆得满满当当，还有不少书籍资料放不下，码放在窗子下面。铁男知道三井寿其实是个很好的学生，除了高中跟着自己瞎混的那两年。看这架势，他该是家学渊源。
三井苍彦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之后，沉着脸开始提问了：“你们认识很久了？”他的书房并没有安置茶几，办公桌旁放个小型的移动茶台，刚烧上水。他面前并未落座的年轻男子有些拘谨，和他想象的样子并不太像。
“差不多六年。那时我还年轻，冲动。”铁男斟酌措辞。他觉得三井寿给他讲的讨好三井苍彦的方法，并不会管用。三井寿能用他特有的方式讨好苍彦，因为他是三井寿，是苍彦唯一的儿子。而他能用的方式，也许只有实话实说。
苍彦深深地看着铁男，语调放得缓慢，透露着审视的架势和掌控的姿态，“听阿寿说，你很照顾他。”
但他并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有把握。四年前不行，而现在，他太了解阿寿了，也太了解他自己。单看表面，他的阿寿也算人中龙凤，跟眼前这个粗糙的、穿上西装也不像绅士的年轻人根本不像一路人。
“那时候三井，我是说令郎，还小。说不上照顾，看着点儿别出格。十六、七岁容易没分寸。”铁男眼里带着不自知的温柔，“如今更说不上照顾，三井，其实比我懂事。”
客厅里，三井寿此时正跟妈妈聊天，眼睛盯着书房的门，抱怨爸爸说话不算话。
妈妈端着玻璃茶杯，红茶汤色漂亮极了，可惜此刻无人陪她欣赏，她的儿子的心都被书房里那个长发的粗犷男人勾走了，好嫉妒啊，“别这么说你爸爸，阿寿，你这位朋友，长得不怎么样嘛，你看上他哪儿了？”
妈妈就是个颜控，三井寿在心里偷偷地吐槽，脸上笑嘻嘻撒娇：“看习惯挺好的，你不觉得铁男特别有攻击性吗？驯服他有成就感。妈，你可别吓唬他了，咱们说好的。”
“我才不管你呢。”三井妈妈很会惯着儿子，呷了口茶，又挑了一块枣糕塞进儿子嘴里，“放心，你爸爸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你爸那人嘴硬心软。”
三井寿嚼着糕喝茶，又跟妈妈撒娇：“留铁男住宿吧，他昨晚陪我看日出来着，到现在都没睡，别让他折腾了。”
三井苍彦烧的水，温度刚好。他泡了一壶茶，分杯推到铁男面前，“尝尝看。”
铁男捧起那只造型古朴的深棕色陶杯，呷了一口，茶在唇齿间流动，半晌答到：“微苦，回甘，好似有点兰花的香气。”他放下杯子，抬头看看表情温和了些的长辈，唇角带上谦逊的笑意，“我不懂喝茶，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令郎倒是会喝茶的，我猜他一定没和您提过。”
他发现三井爸爸的眼底滑过一丝惊讶神情，但立即消散开了。三井爸爸从抽屉里拿了一包烟出来，抽了一支放在桌子上，示意铁男自取，说道：“你们经常一起品茶？”
三井寿再三说过，他父亲现在不吸烟。铁男不敢接，礼貌地推回去，“谢谢，不方便。不算经常，令郎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喝茶，我喝啤酒陪他。他每回都说，颜色看起来差不多，早晚能教会我。”
苍彦把那支烟放回了烟盒里，整盒丢给铁男，“送你，家里没人吸。你去吧，帮我叫阿寿进来。”
铁男鞠躬说好，走到门口，突然又被叫住。
“你不能太惯着阿寿。”三井爸爸极严肃地嘱咐到。
铁男一颗心忽然落了地，激荡起的笑容藏不住，全在脸上，“知道了，叔叔。”
三井妈妈没为难铁男，她这人想得开，她儿子喜欢的人她讨厌不起来。她安排了客房给铁男休息，不再问他们的事，端着茶杯去阳台看夜景。
铁男又困又累，很快睡熟了。睡到午夜，他被咔哒的声音惊醒。有人开门，他伸手按开了夜灯。
三井寿轻轻关上门，他已经尽量不出声，铁男还是醒了。铁男一贯睡得警觉，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呵，这样得铁男太可爱了，快让我来安慰你——三井寿心里的小人儿得意地笑着，钻进铁男的被窝，把他抱进怀里来，“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要紧的，随便聊聊。他让我别惯着你。”
“就这样？”三井寿简直不满了，什么嘛，老爸你行不行，至少得提几个刁难的要求，老爸你到底向着谁啊。
铁男回身去把灯关上，再钻进三井寿的怀里，枕着他的胸口，轻笑着问：“到底为什么突然带我回家见家长？”
窗帘关着，到底还有些光线透进来，屋里弥漫着雾一样的灰蓝。也许深夜特别适合谈心，三井寿的手在铁男结实的肩膀上轻轻地滑来滑去，帮他和他放松，“我这阵子太忙了，没找你，你应该生气才对。你不生气我会觉得你不在乎。所以我不想再跟你谈异地恋了，跟我走，我在大阪开了一家小公司，你过来帮我。”
“所以”应该引导因果关系，就算我只有高中毕业的程度也知道，铁男心说三井你这个话题转折得太生硬了。但此时不是争论语法的时候，算不得良辰美景，也可以春宵一度，还有比用热情回馈爱人的表白更好的吗？
半小时之后，三井寿像只懒洋洋的猫，爬起来打着哈气往出走，“我回屋了，白天你去辞个职，明天跟我一起走。你养养精神，回程你开吧，怪累的。”说着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屋里残留了一些浪漫的气息。铁男餍足地舔舔唇，终于想明白了：所以三井寿根本就不是在跟自己商量，他早自作主张地决定了啊！总觉得自己前途无光了，因为永远要被三井寿这家伙拿捏着。
好吧，诚实一点，其实他挺享受的。
——完—202207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