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上瘾》奇缘

47、第四十七话 清明祭扫

　　北方的雨季来临得比南方稍晚一些，压下初春的漫天沙尘。在北方生活的人们最头疼的就是沙尘暴，就算紧闭着窗户也不能阻挡细小沙尘的入侵。
　　早早起床看着柏凯泽在客厅、厨房和卧室里忙来忙去，我选择沙发里躲清闲。沙发桌一张工工整整的毛笔字引起我的注意，笔法刚中露柔如行云流水，似男女合笔而成。
　　“满衣血泪与尘埃，乱后还乡亦可哀。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墳上子孙来？”我朗声读着，柏凯泽也悄然坐在身边。“这是你写的？”
　　下巴放在肩上，柏凯泽点点头：“嗯。好久没写了，有些生疏。”
　　“写得很好啦。”给个奖励的吻，我酸酸地抱怨：“你怎么什么都会呀。我都不会写毛笔字，更不懂得这是什么字体。”
　　“颜楷，妈妈很喜欢。”柏凯泽指指每一个字的起笔：“妈妈说起笔圆润，腹中藏锋，是很好的人生哲理。”
　　“呵呵，妈妈更适合做生意人。”我笑着说，手指轻轻抚摸过每个黑色的字迹。“古代人的智慧就像是墨汁，它以神秘的身躯掩盖了所有的光彩。只有懂它的人才会领悟那种美好。”
　　“洛淋也能说出这样的人生感悟啊。一时不见，当刮目相看啦。”
　　“这是谁的诗？”
　　“《送陈秀才还沙上省墓》明高启的诗。”
　　“大有魂归故里恨别长的味道。”
　　虽然没有读过这首诗，虽然不知道它的真正含义，我却在字里行间读出一股辛酸味。
　　“上午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一下，不会太久的。”
　　“今天清明，你要去祭拜妈妈吗？”
　　“是的。你想去吗？”
　　“想。”我诚实地回答，期待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柏凯泽：“可以吗？”
　　“去换衣服，今天有些冷，穿厚点儿。”
　　“好。”
　　柏凯泽带我去见他的妈妈，终于终于要见到那个人了。不知道天堂里的她会不会嫌弃我是个男人，会不会反对我们相爱。虽然去见一个不在世的人，我却异常的紧张。

　　车在宽阔的高速路上行驶，我一直都忐忑不安地盯着前方。原来柏妈妈的墓地在邻边的城市，驱车只需两个小时便直达那里。一路上，柏凯泽接到了霍斯得的电话，却没有说一句话就挂断了。
　　相邻的城市没有我们居住的城市繁华，却别有一种风格。像停留在九十年代中期的样子，每一个建设者都在努力的改变，期待着自己的梦想成为现实。
　　墓园在城市的郊区，青松树环抱其中，是干净整洁的一排排墓碑。园中各色野花点缀，似是原野又似是人工而成。
　　“走吧。”柏凯泽拉着我的手，另一手拿着香果白烛，还有写着诗的纸。
　　捧着一束白色的康乃馨跟在柏凯泽身后，我有些小心翼翼。从来没有到过坟地和墓园，脑子里闪过鬼片里墓地的阴森森感，有些害怕。
　　“别怕。”柏凯泽拉着我与他并肩，手也改成紧紧地搂着。
　　“有你在身边好多了。”我有些胆怯地说，又懊悔着小声嘀咕：“以后再也不看鬼片了，现在想想好恐怖。”
　　“呵呵，以后看鬼片，我陪你。”
　　柏凯泽逗着我，一言一语间多少让我的心情放松。跟着他一步步走上石阶，在最中央的位置，我看到熟悉的照片，那是柏妈妈拿着画笔的样子。
　　“那张照片原来还有另一个版本啊。”笔下的稿纸变成粉红色，我弯下腰近距离的观察。“好像不是四不象的稿图。”
　　“喂，别乱说话，小心妈妈不高兴。”柏凯泽一边摆放着妈妈爱吃的水果和小糕点，一边逗弄我。
　　“谁说的。妈妈高兴还来不及呢。”指指墓碑上的相片，我得意地说：“你看，妈妈在笑。”
　　柏凯泽的眼睛里意味不明，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继续有序地摆放着其他小零食。
　　看到满石阶的水果和零食，我禁不住咋舌：“看来妈妈真的是小女人，这么喜欢吃零食呀。”
　　“你是小男人，不是也喜欢这些嘛。”柏凯泽皱皱鼻子，逗得我咯咯发笑。
　　捏一下厚脸皮的俊美男人，我回头对照片里的女人说：“妈妈看看吧，就是这男人天天压得我哭天抹泪地喊疼才肯罢休。”
　　“呵呵，真不害臊，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出来。”柏凯泽拍拍我还在疼的屁股，对照片里的女人说：“他喊疼的下一句就是快点，每次都催得跟要不够似的。”
　　“呀，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出来，色狼，色狼。”捂住柏凯泽的嘴巴，我学着他的语气训斥，警惕地观察周围有没有陌生人。
　　柏凯泽掐了我的腰一下，拉着我一起站在墓碑前，恭恭敬敬地跪拜行大礼。嘴巴里念念有词地说：“妈，我带媳妇来看你。虽然他是个男人，但是比女人还可爱。”
　　“妈，别听他乱讲。我可是正宗的爷们，纯对不掺假。”拍拍胸脯，我义愤填膺纠正：“妈，我是您的女婿，请授我一拜。”
　　柏凯泽坏笑着看我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才怪里怪气地说：“再来个夫妻对拜就礼成啦。”
　　“哼，来就来。”不服气地和柏凯泽面对面跪好，就在他一声：“夫妻对拜。”
　　咣——，两人头碰头，可疼可疼了。
　　“唔，讨厌，你想把我撞傻呀。好疼。”我捂着被撞疼的额头，眼泪都涌出来凑热闹。
　　抓着我到怀里查看，柏凯泽小口小口地吹着气：“不疼啦，不疼啦。”
　　“晕，柏凯泽，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呀。真肉麻！”嘴上不说，心里美滋滋。其实我还真的很喜欢柏凯泽刚才的样子，超完美。

　　拉起我站在一边，柏凯泽伏身半跪在地上，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轻轻地说：“妈，我来看你，而且还带了我最爱的人来。高兴吗？”
　　无言的回答，灿烂的微笑，黑白分明的眼睛，柏凯泽一一抚摸过，像是聆听妈妈独特的嗓音般喜悦。
　　“妈妈。”将捧在手里的花束恭恭敬敬地放在墓碑前，我轻声叫着，是从心底想要这样叫的。
　　“妈，你看他多乖啊。”柏凯泽抬头露出灿烂的笑，伸出手：“来，我们给妈斟杯茶。”
　　“哦。”
　　学着柏凯泽一样半跪在地上，拿起茶杯等着茶水注满，再恭恭敬敬地放在墓碑前：“妈妈请喝茶。”
　　如果你能喝到，该多好啊。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柏凯泽将一块小甜点掰成小碎块，一边掰着，一边说：“妈，我让他见了你的最后一面，相信他也已经释怀了吧。请原谅我用卑劣的方法。”柏凯泽淡然而笑，手仍然不停的滑动在照片上，嘴巴继续喃喃着说：“妈，我不恨他抛弃我们，也不恨他侮辱我们。但是，我恨他可以把爱当作游戏。妈，我也爱了，懂得那幸福的感觉。所以，我不恨他了。因为爱了之后再放手舍弃，也是一种折磨。”
　　“凯泽。”不知道睡在地下的柏妈妈有没有感动，至少我已经哭得唏哩哗啦。
　　“洛淋，我真的不恨他。”柏凯泽平静地说，手按住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我不会像他那样轻易放弃，你放心。”
　　点点头，抹掉泪水，我弯下腰趴在柏凯泽背上，说：“所以，我比妈妈幸福。”
　　“那你呢，会放开我的手吗？”
　　“因为爱了之后再放手舍弃也是一种折磨。我承受不了那种折磨，也承受不了失去你的心痛，所以一辈子都不会放手。”勇敢地说出来，我已经哭得不成样子。
　　“傻瓜，我怎么允许你逃离我的魔爪呢。”柏凯泽笑得温暖，眼睛里满是我的影子。“洛淋，我们会比他们幸福，对吧。”
　　“嗯，比他们幸福一千倍，一万倍，一亿倍。”
　　“呵呵，真可爱。”柏凯泽笑得更欢，拉着我狠狠地亲一口，才扭头说：“妈，我的爱人姚洛淋，他是被我设计来哟。打从我在照片里见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后来不管他怎么反对，我都坚决把他压在身下好好的疼爱。最后，他也举手投降啦，也爱上我啦。”拍拍我的屁股，让我坐在他的腿上，继续说：“妈，你儿子聪明吧。这么轻易就把人困在身边，既要了身体又要了灵魂。”柏凯泽脸上漾起顽皮的光彩，就像得到宝贝的小孩子在妈妈面前炫耀似的。“妈，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还有五年前对您说的话，请忘记吧。”
　　五年前，那时我们还没见面，不知道柏凯泽说过什么。但他的表情漠然严肃，我知道一定不是好话。
　　柏凯泽拿起一把小刀削着苹果的皮，又小块小块的切好。“妈，KING STREET建成了，我和洛淋就生活在那里，还有我们的朋友。妈，谢谢你为我设计那么棒的家。非常完美。”
　　说完了，心事没了，柏凯泽微笑着凑上前亲吻一下微笑的妈妈：“妈，我们走了，明年再来看你。”
　　“妈妈明年见。”
　　深深鞠一躬，看着被点燃的烛火笔直地燃烧着，我开心地笑了。再望一眼墓碑上的笑脸，柏凯泽长舒口气，欢欢喜喜地牵着我的手一起离开。

　　回程的路上，我和柏凯泽各怀心事。我一直好奇五年前他到底说过什么，而他的眼睛里透着一丝阴郁也让我感到好奇。
　　车在高速路上行驶，快到我有些心慌。如果这是云霄飞车，我还可以理解。但是高速路上有电子警控，超速是会被罚的。我更担心起柏凯泽，看着他的脸越来越阴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凯泽，你在生气吗？”慎之又慎地问，我看到柏凯泽抿了抿唇。
　　车终于缓缓慢下来，朝着来时的方向继续行驶。握着方向盘的手也不再用力，柏凯泽的表情也稍稍改善。
　　“洛淋，家里来了几个客人。你先到斯得和沐然那边，等我处理完再去接你。”冷冷淡淡地下达命令，没有给我说不的机会。

　　车兜兜转转停在地下车库，霍斯得和李沐然早已等在外面。
　　“凯泽，桑伯带来的人等了一天。”霍斯得首先开口。
　　“先带洛淋去你们那里。”柏凯泽丢下我径直走向电梯，回头还不忘补充了句：“我会去接他的。”
　　“好吧。”霍斯得点点头，回头对我说：“走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柏凯泽在生气。原本带我去看妈妈回来是高高兴兴的，可是自从过了公路收费站就开始阴郁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霍斯得和李沐然也表情凝重起来。
　　来到霍斯得和李沐然的家，我立即跑到高倍望远锐前观察对面发生的一切。
　　“放心吧，他会处理好的。”李沐然拿来一杯温水，和我并肩站着，眼睛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有些事情还是尽早解决比较好。”
　　“凯泽的爸爸又来找麻烦吗？”我好奇地问。
　　“不，是凯泽的阿姨们。”李沐然说。
　　“啊？阿姨们？”脑袋顿时停机，我不知道柏妈妈还有兄弟姐妹。“凯泽没有提起过。”
　　李沐然一脸措败，问：“桑伯叫凯泽什么？”
　　“表哥。”难道桑伯的妈妈和凯泽的妈妈是亲姐妹？
　　“明白了？”李沐然拿出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今天是凯泽妈妈的二十周年忌日，她们想去祭拜却被拒绝了。心里不服气，就来上门声讨。”
　　“那凯泽会不会有危险？”不会的，那些阿姨们不会为难他吧。
　　霍斯得撇撇嘴，双手插进裤兜：“一群疯子。”
　　一群疯子？这是什么定义？难道柏凯泽会有危险？不可以。
　　摔下杯子，我忙乱着拿起沙发背上的衣服往外面跑，连李沐然和霍斯得的喊声都抛之脑后。不可以，柏凯泽不可以出事。
　　气喘吁吁地跑回家门口，我只听到里面一团吵闹哭骂声，还有柏凯泽一声震怒：“都给我滚出去！”
　　咣——门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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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厚道的卡文，俺也想不卡，但是。。。。。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