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再爱朕一次》古子影

7、第 7 章

　　小太监低垂着头跪在地上不敢说话，这宫里当差可不容易，谁不知道太后和刚继位不久的小皇帝之间那层微妙的关系。

　　小皇帝并非太后所出，当初他的母妃苏贵妃因参与了苏原玉谋乱一案被褫夺封号赐了一道白绫，当时的小皇帝墨钥便被皇帝大手一指丢给了皇后，即当今的太后抚养。

　　而太后当初就是因为苏贵妃得宠而在坤宁宫坐了十几年的冷板凳，小皇帝继位后，太后又多次张罗着要选秀，一心宠爱皇后的小皇帝自然心有不满，可想而知这两人的关系是如何糟糕。

　　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喽啰只有扛着摇摇欲坠的人头过活的份儿。

　　此刻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正是太后安排在皇帝身边的内应。

　　“你去告诉皇帝，就说哀家头风犯了，让他今日抽个空闲来哀家这里一趟。”太后道。

　　太监忙应下苟着头往皇帝寝殿而去。

　　只是最后却是在坤宁宫找到的墨钥，墨钥正在和凝织用午膳。

　　“你说太后让人带话给你，要见陛下？可还有再说什么？”

　　小太监回道：“回娘娘，太后只说她身子不适，并未再说其他。”

　　程凝织嗯了一声，低头沉思。

　　太后也是她程家人，是她的姑母，对她也还算和顺，但因上一辈过去后宫争宠那点事对墨钥颇有微词，墨钥继位后几乎很少单独约见墨钥，除了选秀一事。

　　墨钥每次从慈宁殿回来都是满脸阴郁，心情不佳。

　　前端时日又因选秀一事和墨钥冷战至今，就连那日墨钥从悬崖跌落回宫至今都没派人来问过一句，今日却偏偏要见他，实在让人不解。

　　墨钥喝完一碗热汤后才道：“凝织，不就是去见我母后吗，怎么这副表情？”

　　既然是慈宁殿的太后，那应该是他的母后，他的娘亲，儿子见娘亲，有什么奇怪的？

　　他道：“我知道了，凝织你是不是担心我失忆被母后看出来？放心，我绝对少说多听，不会露馅儿的。”

　　皇帝话少一点儿，威严一点儿，没毛病。

　　程凝织被他这一说心里一惊。

　　现今宫里知道墨钥失忆的人不多，当日诊断的太医，刘盛子，小蝶，还有她自己，至多再加一个苏莺。

　　难道是姑母知道了墨钥失忆的事情特地找他过去试探一番？要知道她这个姑母当初对于墨钥的继位可是极为不满，说不定会趁此机会让哪个在外的王爷回来生事。

　　要知道，姑母的孩子烨王还在丹州。

　　不行，她得跟着一起去，也好随机应变帮墨钥填补几句。

　　“你下去吧，待会儿本宫和皇上一同前去看望太后她老人家。”

　　小太监退下后，程凝织看着吃东坡肉吃得正欢的墨钥，突然有点无言，失忆后的墨钥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除了吃和她，其他的都视若无物。

　　还真应下了他失忆后的念头，当皇帝，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和吃食，还有美人在怀………

　　-

　　慈宁殿里，墨钥和程凝织先后向太后行礼问安。

　　太后看见她也不意外，她这个侄女和皇帝恩爱，这事儿她是知道的，便道：“凝织你坐下，皇帝，你先站着。”

　　墨钥愣了一会儿，复又了然一般点头，自觉站在一边，默默赞同地点了个头。

　　看来他母后对凝织很满意。

　　照理说应该他坐下凝织站着才对，亏得他方才行完礼还挖空了心思想法子该怎么让凝织也坐着。

　　经过太后这一通，墨钥对这个母后很满意。

　　不错不错，是个好娘亲！

　　对凝织好的人，他都喜欢。

　　虽然他失忆了，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母后没什么感情，但是今日看出她对凝织还不错，他也就卸下了心防。

　　这是个好母后。

　　这般想着，程凝织刚坐下，他便主动开口道：“听闻母后犯了头风，不巧，儿子前段时间学了些按摩的手法，可以帮您按一按，可缓解母后的头风。”

　　其实没学过，但是按摩嘛，捏一捏肉的事情，他一个皇帝，一定可以胜任。

　　……………

　　慈宁宫死一般的寂静。

　　宫内侍候太后的老姑姑给太后扇风的动作停了，神色凝滞。

　　太后意外地看着他，那眼神里通篇只有一个意思：墨钥有病。

　　空气静默太久，久到厚脸皮的墨钥都有点无错。

　　墨钥不解地望了一眼程凝织，她和太后的神情一般无二。

　　难不成他失忆以前其实是个不孝子？

　　所以现在这猛然对自己母后太好，母后才会露出这副神情？思来想去，只有这个理由最能解释现在的情况。

　　唉，从前的他大概是真的有病，母后对凝织那么照顾，还是他的母后，他有什么理由不孝顺母后。

　　墨钥决定要好好弥补他这个前半生倍受委屈的母后。

　　他跪下道：“母后，儿子从前肆意妄为，不尊长亲，今日痛定思痛，决心痛改前非，还请母后原谅儿子。”

　　掷地有声，声声响亮。

　　老姑姑手里的扇子掉在了地上，发出轻飘飘的声响。

　　空气又安静了许久，久到墨钥觉得膝盖有点发麻，他跪了那么久母后也不让他起来，看来他以前是真的太过大逆不道。

　　他向凝织投去了求救的眼神，程凝织咳嗽了一声，“母后，墨钥刚大病初愈，如今身子还不大爽利，怕是不能久跪。”

　　太后大抵也是被墨钥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惊到了，闻言回过神来。

　　不自然道：“起来吧，知错便改便是好事，如今是皇帝了，别在和从前一般没有半点皇帝的威严样，下跪这种事不可轻易做。”

　　墨钥笑着起身，刚准备开口又听见太后继续道：“譬如昨夜在皇后门前叩门一事便不可再做，你是皇帝，是天下男子的楷模，这般做传出去你让皇家颜面何存？”

　　说到此，她又转头看向凝织，“凝织，你与皇帝既为夫妻，有些男女之间的情趣哀家也理解，只是向这种将皇帝拒之门外的事情要做也不能弄得人尽皆知，你毕竟是皇后。”

　　程凝织一一应下，谦虚乖巧。

　　墨钥也保证今后绝不会再像昨夜一样不顾后果行事后，太后才略微满意地点点头。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语重心长道：“哀家这辈子也算是到头了，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你们都过得好，还有皇室繁荣，皇帝，你也登基一月有余，还是太子的时候便和皇后成亲，也是该开枝散叶的时候了。”

　　“你身为皇后，怎么能让皇帝四年无所出？”

　　程凝织默然，又来了，每次她姑母见到他们二人就会提起这个问题，时常责备她在墨钥还是太子时不多为他繁衍子嗣。

　　登基后依旧如此，而最后的结局往往都是跑到了选秀广开后宫上，墨钥便会因此和太后闹上几月。

　　她是和墨钥成亲两年不假，但是除去静心池那一次，两人真正有了夫妻之实还是在他登基后，俩人统共也才同房不到一月，哪儿能那么快就有孕。

　　她被训斥几句到时无所谓，左右这都是她姑母不会真对她如何，但墨钥不一样。

　　今日母子二人眼看着关系似有所缓和，多半又要绕到冰点了。

　　她正想着该怎么打断这个话题时，墨钥开口了，看起来似乎还很兴奋的样子，“母后，不瞒您说，儿子这些日子也深觉繁衍皇嗣十分重要，是以儿子最近一直在调理身子，凝织对儿子也很是照顾。”

　　太后嗯了一声，难得见他顺着她的意思一次，知道他话没说完，点头示意他继续。

　　“凝织每日亲手跟儿子做膳食，陪同儿子出宫游玩放松身体，还让儿子去浣衣局洗衣裳锻炼体力，洗了足足一盆呢，儿子这几日觉得体力充沛了许多。”

　　太后眼神一凝，道：“洗衣裳？”

　　她不是没听说宫里有人说皇帝经常去浣衣局洗衣裳，只是那时觉得这些大抵是宫人们闲暇之余夸大其词了，毕竟凝织和皇帝二人恩爱，常在宫里引起诸多好的或坏的流言，她到底也是个老辈，也没过多关注查证年轻人的事情。

　　“对啊，是真的，那衣服洗起来可费劲儿了，特别锻炼人，儿子现在只觉得满身的力气，十头牛都拽不动儿子，绝对能替皇室开枝散叶！”

　　闻言，程凝织瞪直了眼睛，看向他，双颊微红，一脸的不可置信。

　　墨钥心里得意一笑。

　　嘿嘿，可不能让凝织被母后批评，他舍不得。

　　果然，太后听后高兴了，这可是关系到皇室人丁问题，乐道：“皇帝生了场病，倒是变了许多，不错。”

　　“这都是托了母后的福气。”墨钥笑，“儿子如今觉得洗洗衣裳也是好的，母后也别怪罪，这可是帮皇室兴盛的好法子。”

　　洗衣裳涨力气。

　　太后到底是经历过人事的老人，对墨钥这些话丝毫不觉得难以启齿，听墨钥这一解释心里满意了，略带宽慰地看向程凝织。

　　被看的程凝织顺势笑道：“母后，皇嗣一事臣妾定会上心的，如今只是惦念着皇上大病初愈身子尚未完全康复，担心于他身子有弊，便......”

　　后面的话无需说完，太后自然也听得明白，思来想去觉得凝织说得也有理，便道：“哀家看皇帝的样子也是大好了，许多事情可以做了，你身为皇后也要上点心，莫要辜负了我程家历代出贤后的名声。”

　　程凝织点头应下。

　　墨钥成功护了一回自己的皇后，很满足，这下凝织该对他多点喜欢了吧。

　　临走时，太后瞧见略显兴奋的墨钥，单独留他多说了一句，“皇后一个人操持着后宫诸多事务，难免劳累，哀家知道你们年轻气盛，但此事到底也要有个度，切莫太过分让皇后心里产生畏惧，这于绵延皇嗣多有不便。”

　　墨钥没想到他这个母后居然那么坦荡，能够跟他如此直接的讨论这种问题，心里敬意横生，重重点头应下。

　　虽然目前来看他和凝织是不会有什么进展，但总不能拂了母后的话。

　　“母后放心，儿子绝对会拿捏好分寸，不让凝织多累。”

　　临走前，他喊道：“母后，儿子日后定会好好痛改前非做个大孝子！”

　　说完行礼离开后赶忙追上已经走远了的程凝织。

　　程凝织一路都没理他，径直回到坤宁宫，等他跟进来后才对小蝶吩咐道：“小蝶，带着刘盛子一起去浣衣局，领些洗衣服的东西过来，就放在坤宁宫里。”

　　小蝶应下，出去。

　　屋内只剩下她和墨钥两个人。

　　“今天，谢谢你。”程凝织笑。

　　啊啊啊啊，凝织好温柔！

　　墨钥面色不改镇定道：“还好还好，护着你是我该做的。”

　　程凝织低头整理了几下因刚才走路过急弄乱的衣角，不发一语。

　　凝织应该是害羞了。

　　墨钥觉得此刻需要说点什么打破尴尬，笑嘻嘻道：“凝织，母后对我对你可真好，真不错，失忆后有了漂亮的妻子，慈爱的母后，还有用不完的钱吃不完的佳肴。”

　　慈爱的母后………

　　程凝织汗颜。

　　这话要是搁从前的墨钥听见只怕是要怀疑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不过也好，趁此机会说不定墨钥和姑母的关系也能改善一二。

　　到底也做了八年的母子，相见时如仇人一般也不好。

　　但是，今日在慈宁宫墨钥说的那些话，她很高兴。

　　以往墨钥只顾着跟太后顶嘴争执，她夹在中间常常很为难，她不是没劝过让他和气委婉点，结果墨钥听了反而更不高兴。

　　还质问她是不是巴不得他多娶几个嫔妃。

　　没想到失个忆后竟然收敛了许多，知道虚以委蛇，考虑她的处境了。

　　她道：“你今日对母后态度不错，有奖，要不要？”

　　有奖？

　　墨钥眼睛发光，“要要要！”

　　“过来。”程凝织勾勾手指。

　　墨钥立刻兴奋了，赶紧走过去，闭着眼。

　　漂亮皇后的动作，是要亲他吧！

　　意想之中的吻没有盼到，反倒是感觉手被一双柔软无骨的手握住。

　　他低头，“凝织，这是？”

　　“奖励，今日准你握手，日后也可握手，随时可以。”

　　只是握手啊......

　　有点失望。

　　但聊胜于无。

　　不过看来日后得多去母后那里瞧瞧，多说几句，这样奖励就能更多了。

　　刚美美的想到这儿，小蝶进来了，“娘娘，已经准备妥了。”

　　程凝织立刻甩开他的手，冷淡道：“去洗衣服。”

　　“啊？”怎么突然又要洗衣服？

　　“帮你恢复记忆。”

　　程凝织虽然没看他，但是已经猜到了墨钥此刻的表情。

　　定然是恍如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