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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丞相之子的诱惑 ...

  •   忧心忡忡,生怕中毒的六皇子在无数次自我安慰自我心理设防的期间终于到了曾府。

      他深呼吸一口气,整理装束,下了马车,尽量摆出放松的姿态,被侍从恭恭敬敬请进府内。

      守着厅堂的小厮却忙不迭传话来说丞相忽有些急务要在书房处理,请贵客在厅堂稍作歇息。

      “无妨,我四处逛逛,”张叛雨大手一挥,“你也不必跟着。”那小厮不敢多言,鞠躬退下了。

      张叛雨装模作样地欣赏府中庭院的绝妙佳景。

      假山碧潭,曲径通幽,清风拂面,香花摇落,不可谓不美。

      可这瑰丽景色入了他的眼,没入他的心。

      他只大抵转悠一会儿,便急着去寻那书房所在之处。

      这老狐狸这时候处理急务,莫不是跟那张榜单的事有关?

      他心中想着一定要趁机去打探一眼。

      只是他之前未曾来过曾府,并不熟路,因此随意拉了府中一女婢,紧张地问路。

      那婢女见他神色急躁,面也煞生,不欲多待的样子,也不说清去哪个书房,就随手指了其中一处,慌忙退了。

      张叛雨顺着她指的方向快步走过去,离书房越近,脚步便越放轻些。

      他避开地上的枯枝草叶,小心偷摸到书房一侧。

      书房的小窗紧紧闭着,可内中传出断断续续的低吟。

      那声音颇为轻柔婉转。

      张叛雨心下奇怪,觉得不似丞相在内。

      疑惑间,又听到屋内那人似隐约唤了声自己名字,令他不禁竖起双耳,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去!

      “叛、叛雨……”

      那声音轻飘飘,软绵绵,廊下回风似的钻进他耳中。

      时而又有声清亮的,溢出口齿,像檐上轻轻一击的风铃,若有若无间,拨动着听者的心弦。

      张叛雨大气不敢喘,不自觉地慢慢贴近房门。

      “叛、雨……”

      他惊疑无比。

      纵使迟钝如他,也觉察到对方并非在批阅公文。

      可是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他到底……又是谁呢?

      张叛雨的心跳得飞快,脑子也是一团乱麻。

      混乱使他并未注意房门不曾锁上。

      屋内之人轻唤了声“六郎”。

      张叛雨闻言惊悸一瞬,一个不稳,贴着房门毫无预兆地跌了进去!

      “哎哟!”

      他瞬间被门槛绊了个狗啃屎!

      屋内那人惊闻动静,身子抖了一下,转过来便瞧见对方被绊倒在地的狼狈模样。

      张叛雨跌得不轻,眼冒金星地从地上坐起来,抬头一看对方,愣住了。

      面前的藤椅上坐着个如玉的人物,身上那天水碧的袍子半散在腰间,堪堪裹住清妙玲珑的曲线,下裳褪在地上,衫下显出双纤长白净的腿来。

      双脚踩不住地面,只稍稍分开了,将将勾住藤椅下的横条。

      他脸上凝着未干的泪痕和薄汗,怀中抱着一小幅画轴,怔怔地盯着来人看。

      张叛雨此刻是实打实地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倒是藤椅上那人,盯着地上这个不速之客,咽了咽喉咙,双眸逐渐闪出熠熠的光采,眼神愈发的直率火热。

      他把画轴置在桌上,起身走到张叛雨身前蹲下,惊喜道:“真的是你?!”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对方,笑着又道,“真的是你!”

      张叛雨回过神来,抬手默默捂了把鼻间。

      还好没流鼻血。

      他稍松口气,想认真看看面前的人,一时间又不知眼睛该往哪里放合适,只是不经意的视线相触,面上就突然烧了起来。

      三下五除二,他脱了自己的外衫,给对方披上了。

      “把、把衣服穿好啊……”他别过脸去,支吾道,“男、男儿家家的,成什么体统……”

      那人披着外衫站起来,抓住张叛雨的手也将他拉起,围着人转看几圈,面上显露出难言的兴奋。

      他又慢慢转成羞涩模样,低头扭捏道,“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我……”张叛雨一时语塞,总觉得气氛有些莫名其妙。

      不对啊。

      我不是来找老丞相的吗?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朝对方问道:

      “丞相不是在此处办公吗?他去哪里了?”

      对方闻言,知他并非来寻自己,面上有些失落。

      他重新坐回藤椅,拿起桌上的画像细细端详,自顾自地开口。

      “原是来找我爹的。”

      他语气中带着点小小埋怨,话说得无精打采:“他的书房在大堂东面,这是我的书房。”

      原来是曾闲的儿子。

      张叛雨终于弄清楚了情况。

      隔了点距离,他微踮了下脚,眯着眼睛瞟了眼对方手中画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好家伙,这画的好像是我诶!

      还没穿上衣!

      他往后退了半步,越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便略略躬身抱拳,准备溜之大吉。

      “在下失礼,误入公子书房,只是现下身有要事,不便久留,他日定当登门亲自赔罪。”

      他转身便欲跑路。

      身后之人闻言,转身笑了。

      “好呀,”他笑得款款,眉眼里都是温柔,“你一定要来喔……”

      张叛雨不自觉地点点头,一只脚已踏出房门。

      “我喜欢你。”

      那只脚就这么停住了。

      眼前的万物仿佛都是静滞的,所有的光阴和岁月的痕迹好似也从未动过。

      一切的静止只是为了消化那一句轻得朦胧旖旎又重得难以喘息的话。

      “我喜欢你哦。”

      天边的云停了,地上的风停了,飘摇的花瓣也停了。

      从指路的侍女口中得到消息后过来寻人的小厮果然在自家公子的书房外面发现了张叛雨。

      但此时的六皇子不似来时那样精神,看起来是一脸土色,丢魂落魄。

      他正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撑着书房的外墙艰难缓慢地前行。

      “哎哟六皇子,奴才可寻您好久了!”

      小厮急忙跑过去,等跑近了又不自觉地惊呼起来。

      “哎呀您咋流鼻血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他也思不得避忌,赶紧从怀里掏出平时干活用来揩汗的帕子递了上去。

      “这帕子才洗过,您将就用用。”

      张叛雨接过手帕掩住口鼻,那样子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

      太刺激了。

      他想到。

      从一头雾水到天旋地转,不过半刻钟的时间。

      ……

      不明所以的小厮领着他去后院清洗面颊,重理装束后,再引到前堂面见丞相。

      偌大的厅堂之上,只见曾闲气定神闲地坐在他对面,端起茶盏邀他品茗。

      张叛雨心想着方才之事,脑中仍有些混乱,开口道:“刚……”

      “方才的事我已听家仆说过,六皇子阴错阳差地误入了下官犬子的书房。”

      丞相慢慢吹了口茶,幽幽道:“吾儿生性端文,有些怯生,您没吓着他吧?”

      六皇子:?!

      我没听错吧?!

      他强行按捺住想一走了之的想法,没有接对方的话,而是直接切入正题:“曾大人请本皇子来府上,到底有何目的?”

      曾闲闻言,放下了茶盏。

      他两手搭在扶手上,缓声道:“六皇子此言差矣,这话本应下官问您才是,前日您派人来下官府中行窃,所欲为何啊?”

      张叛雨狡称他信口诬蔑,自己未曾派过什么人来。

      对方却命人呈上那死士的身份腰牌,并着坦诉一切的供词递到他面前。

      曾闲反讥这白字黑字的供诉抵不得赖。

      张叛雨看着供据上那个鲜红的手印,激动得站起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不可能!”他怒斥道,“我养的人皆怀死志,哪怕经历社死之刑也绝不叛变,断无在你手中招认一切的道理!”

      曾闲抬抬眼皮:“没错,您的人确实不畏社死,这点下官的确佩服,”他淡淡扫视着面前气急败环的人,“可这世上撬开一个人口齿的办法实在太多,有些手段虽然并不常用,可一旦‘对症下药’,效果便会出人意料,比如说——”

      “捧杀之术。”

      他说那个不怕社死的死士现在已经在一声声“靓仔”的赞美声中彻底失去自我了……

      张叛雨重重地跌回椅上,忽感头皮一阵发麻。

      “你……好卑鄙、好狠毒……”

      他心有不甘地斥道。

      “六皇子过奖了,”丞相此刻稳若泰山,“其实您的人不招,下官也知道右党的人不会轻易放过我。”

      “毕竟臣手中的这份榜单上,积分排在前五十位的人——右党可占了足足七成。”他虚伪地表扬道:“想不到这三国杀还真是被你们玩透了。”

      张叛雨眉头锁紧。

      该死!这真是最坏的结果!

      可对方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意味深长地宽慰道:

      “不过六皇子不必忧虑,臣也知道你们手中有份对左党不利的名单,因此臣也不会轻举妄动,甚至——”

      “臣可以把您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张叛雨闻言,如耳贯惊雷。

      “你说什么?”

      “臣说,右党想要的那份榜单,臣可以交出。”

      张叛雨觉得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你肯交出榜单?!为什么?”。

      这老奸巨猾的狐狸,会肯这么轻易地交出榜单?

      不料丞相轻笑一声,戏谑道:

      “因为臣自信就算右党拿到了这份榜单,也动不了左党的人分毫。”

      “而且臣还确信——”

      “三国杀这场闹剧,不出两月必得平息。”

      他说到那时,这两份名单也不过是两张无用的废纸罢了。

      张叛雨腹诽这人说得轻巧。

      既然肯交出榜单,那你倒是交啊。

      结果丞相就像知悉他心中所想似的,真从袖中取出张纸来,呈给他看。

      “这是半份榜单,还请六皇子笑纳。”

      对方接过榜单,疑道:“半份?”

      “不错,这是下官献给您的诚意,至于榜单的另外半份,”丞相谋算道,“只要六皇子答应臣一个条件,臣定当在一个月后亲手奉上。”

      嘁。

      果然是阴谋。

      张叛雨虽知对方并不安好心,但仍问其条件。

      只见曾闲一改方才算计冷漠的神情,面容变得慈祥欣慰起来。

      “其实臣的儿子逢月——刚才六皇子已在书房见过他了,他明日便要去翰林院进行为期一月的见习。”

      他说话间,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但他对宫中诸事并不熟悉,臣担心他出错受罚,因此想恳请六皇子对犬子多些诫导,照拂一二。”

      “此事本欲另请宫里熟务的专人照管,但只因逢月儿时便由臣一手带大,故而怕生,周近又少亲友,倒是常在臣耳边提及您的名字,臣想他应该很想和您结交朋友……”

      曾逢月……

      张叛雨的脑中浮现起方才那张楚楚动人的脸。

      那双温柔含情的眉目,实在是看一眼就叫人难以忘记。

      “总之此番见习,无论他是否合格,臣都会遵照约定,将余下名单如期奉上。”

      丞相见对方走神,咳嗽两声。

      “事情便是如此,不知六皇子意下如何啊?”

      张叛雨回过神来,脑中大致总结了对方话里的意思:我儿子初次进宫人生地不熟怕遭欺负,我这个做老子的虽然势力大但手还伸不到那么长,你就当大哥罩着他点——

      不,也许说是当他的保镖更恰当点。

      他清了下嗓子,权衡了一通利弊以后发现这交易划算,一口答应下来。

      “如此,就有劳六皇子了。”

      丞相见对方要走,谦敬地鞠躬。

      “不必说这些客套话,”张叛雨两指捏住那半张名单,笑得别有精神,“一个月后,我吃庆功宴,你开散伙席!”

      到底是意气风发的青年,说狠话都带些洒脱爽利。

      曾闲笑而不言。

      出府之前,张叛雨朝大堂西面远远望了一眼。

      只见一个人隔着一片花海掩身在柳树背后,也正往这瞧。

      电光火石间的视线接触,张叛雨不自觉地低下头来。

      等再抬头去看,那人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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