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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真的是第二次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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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1D100=9小于40 成功
初中组的比赛在上午已经结束了,尹千秋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留在现场围观了小学组的比赛。
参赛者已经表演完毕,进入了统计得分的阶段。
大概是在没有窗户的空间里呆了太久,她觉得有些沉闷,于是起身到场外溜了一圈。
仲夏的午后,因为刚刚下过的一场雨而带上了让人舒心的凉意。
丛生在场馆外围的窄叶植物的枝端开着不知名的花,空气中有一股让人心情平静的淡淡香味。
那肆意生长的茎叶之间,掩映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如同被陷阱捕获的困兽一样,蜷成一团。
千秋走过去,发现那是一个男孩子。
“啊。”她注意到那张比大多数参赛者都要稚嫩的脸,无意识地惊叫了一声,她不久前刚听完他的演奏,优秀得与其年龄不符的演奏,叫她又是艳羡,又是神往。
她试探着拨开了身前的枝蔓,向着那只困兽走去。“嘿,K304,在这里干什么呢?”
那张瘦小的脸阴云密布,双眼无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小块草地。
千秋在男孩身边蹲了下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中暑了?我去帮你买瓶饮料吧?”
男孩抬起一张黑黑的脸,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我拿不到第一名了。”
千秋愣了一下,心里明白过来。
他的演奏固然优秀,叫人惊叹,但紧随其后登场的K301却更加无与伦比,足以艳压全场,就算丢进初中组,也可以毫无疑问地拔得头筹。
她一直觉得乐器的竞赛属于“文无第一”的范畴,但K301让她见识到了“武无第二”的实力,这种碾压感让人非常无力,她甚至庆幸那个K301比她小,让她无需与他同台竞技。
因此她觉得独自在这里感伤的男孩实在太可怜,想要说些什么话安慰他。
“就算拿不到第一名,你还是很厉害呀。明明还那么小,却比我拉得好多了。”千秋觉得违心地说什么“我觉得你拉得更好”反而会刺痛这只小兽的自尊心,只好选择刺痛自己的自尊心了,“乐器啊,就是为了让你感受和演绎音乐的美而诞生的,要是非要和别人去比个高低的话,就是去了学习它的意义啦。”
她大大咧咧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开心一点啦!”
“没有拿到第一的话,妈妈就不会表扬我了。”男孩说。
稚气又单纯的执念——一定是那种长大以后再回头看时会觉得羞耻的,孩子的执念。
但千秋觉得自己并非无法理解。她也还是一个孩子,她也期待父母的赞扬。她想了想,看了看自己身周,最后从脖子上解下了什么,放到男孩手里。
“这是什么?”男孩虽伤心难过,却还没丢失孩童的好奇心。
千秋笑起来:“这是奖品。奖励你刻苦的练习,奖励你精彩的演出。”
虽然无法代替男孩的母亲,但她由衷希望男孩能获得他所期望的表扬。
这颗骰子是从她的小提琴启蒙老师那里得来的奖品,那是一位优雅而神秘的女性,曾经在乐团当过提琴手,婚后闲来无事偶尔教教小孩拉琴。
男孩摊开手,稚嫩的掌心中躺着一条银灰色的项链,金属圈环环相扣,底下坠着一个小巧的立方体,每一面刻有数量不一的圆圈——是一颗骰子。
金属的光泽仿佛暗藏着神秘的力量。
他被这看似并无特别之处的小饰品吸引了目光,一时忘了悲伤。
不远处传来草木摩挲的声音,两人一同回头,一个西装革履的男性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
男性看到千秋的脸,眼神一亮,穿过那从窄叶植物,走了过来,“是千秋同学吧?我是初中组的评委,姓王。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
千秋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这个王姓的男人,又看了看身边的男孩,点了点头。
“那么,请跟我一起来一趟。”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千秋站起身,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听到更多你的演奏呢,来年,继续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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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在那场比赛之后成为王的学生的吗?”少年问,“然后,在王老师那里上课的时候,遭遇了……那种事情。”
KP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
“这段过去和她被怪物追赶有什么关联吗?”少年又问。
KP说:“不要忘了,我可是守密人。”
“你不希望她得救吗,铁面无私的守密人?”
深不见底的眼睛在顶光的映衬下显得荧荧烁烁,无法捉摸。
“试图打破游戏规则的人,我想应该给他一点惩罚。”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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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千秋在一阵像是打了高倍马赛克的混沌沉吟中醒来,这一言难尽的声音让她无暇回忆在梦境中出现的场景。
“路弦这家伙,装得一本正经似的,做的什么梦呢。”千秋揉了揉眼睛,从床沿探出头,想趁着路弦没有醒来,偷窥一番睡美人的容颜。
路弦的前发濡湿,粘成了一片耷拉在额头,棕褐色的皮肤透着奇异的潮红。
不是吧。
千秋伸出手,摸了摸少年湿漉漉的额头,像是摸到一块烫手的山芋——发烧了。
怎么搞的,又没淋雨又没吃坏东西,这家伙身体这么弱的吗?她虽然心里这么想着,身体还是老实地翻下了床,先是去厨房烧了水,又拿湿毛巾来给他擦了一遍汗,才管得上自己去洗漱。
路弦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千秋拿着毛巾探向他脖子的时候,手腕被他一把抓住,他生着病,力气却意外的大,她的手顿时动弹不得。“怎么了?”
他含含糊糊地说:“你为什么没有来?”说完脑袋一歪,又昏过去了,吓得千秋手一抖,毛巾就顺着路弦的脖子掉了下去。
等路弦真正恢复意识的时候,千秋已经坐在他边上了看一个多小时文献,正值昏昏欲睡的时刻。
“千秋……”
朦胧中,听到有人喊自己,千秋猛地清醒过来,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卧床的病患,路弦也正看着她,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不下五秒,路弦先败下阵来,移开了视线。
“你刚才叫我名字了?”千秋狐疑地放下书,凑到路弦面前。
路弦皱了皱眉,因为发热而有些泛红的皮肤让他看上去像是害羞了一样。千秋恶作剧似的戳了一下他的脸:“没大没小,要叫姐。”
只见路弦眉头皱得更紧了。
“好啦,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不跟你开玩笑。我煮了粥,吃得下吗?”
路弦摇了摇头。
“我还煮了红糖姜汤,要不先来点那个?我还买了退烧药,正好过着汤吃了。”
路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千秋就当他同意了,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一个保温杯和一只浅口的玻璃杯,并将保温杯里的液体缓缓倒入玻璃杯中。
透明的水杯很快就被一种棕红色的液体灌满了。
千秋正要把杯子递给病人,却发现对方还干躺着。两个人又无言地对视了五秒。
“我没力气,坐不起来。”路弦说。
“噗。”千秋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觉得他这副不想接受她的好意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着实有趣。
她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把自己的枕头从床上捞了下来,挨着床头柜竖好,一手绕过路弦的脖子,一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拖了起来,靠在自己的枕头上。
路弦对她这种粗暴的对待心怀不满,但又有苦说不出,最后表现在脸上,变成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让千秋觉得可爱。她端起水杯,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勺子。
病人正伸手去接,千秋却道:“不是没力气吗?没端稳,把汤洒了怎么办?”说着拿起勺子在杯子里搅了几下,捞起一勺送到路弦嘴边。
“来,啊——”
路弦看着千秋一脸得意的笑,差点两眼一翻昏过去。但他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张开了嘴。
到了中午,路弦的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在千秋连哄带骗的劝诱下,又喝掉了一碗粥,似乎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看着病患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千秋便做起了出门的准备。
“你要去哪里?”路弦看着在房间里忙忙碌碌的千秋,突然开口问道。
千秋正把手伸进外套的袖子:“我下午有课,晚上打工。”然后转头看看路弦,问:“希望我留下来照顾你?”
路弦白了她一眼,后悔自己乱说话。
“好好躺着,剩下的姜汤给你放床头柜上了,另一个保温杯里是热水,渴了自己挑着喝。不要乱跑,无聊的话可以拿我的平板看电影,有什么事的话,给我发消息。”千秋站在门口做着最后的嘱咐,她扬了扬手机,表示挥别。
昨天晚上,趁着充电的档儿,千秋总算是要到了路弦的联系方式。
“快点好起来,我还希望听到更多你的演奏呢。”
路弦额头顶着一块毛巾,躺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