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骰子救不了悲剧少年》云一泽

14、第二次掷出骰子

　　灵感：1D100=43小于80 成功

　　千秋歪了歪头，她觉得在那双清亮的目光中，自己仿佛是一个被曾经玩弄过的女子所质问着的负心汉。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神秘来客的脸，发现她与记忆中的某一张脸有几分相似。

　　“梅雨？”她试探地回答。

　　“算你还有良心。”女学生咯咯地笑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千秋身边。沙发向下陷得更深。

　　*

　　“原来你早就设定好了吗？还是因为我的提醒而改正了？”

　　从KP的叙述中，尹千秋可以分辨出此时的季梅雨和季五月并不是特别相像——时间逐渐在这对异卵双生子的脸上留下了不同的痕迹。

　　KP笑而不语。

　　*

　　原来龙凤胎真的不会长得很像。小时候觉得两人相似，大概是由于兄妹俩总是梳着一样的发型，又穿着一样的衣服。尹千秋在心里暗想。

　　“你也和五月一样，在这里打工吗？”

　　梅雨摇了摇头：“我是来练琴的，托五月的福，用很便宜的价格就办到了会员卡。”

　　“啊，我也一样。”千秋笑了起来。

　　“哦？”梅雨显得有些意外，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那么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千秋没有理会梅雨的玩笑话，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以前的演奏风格？她现在的演奏，不是这样的吗？”

　　梅雨略作思考：“不如说，她现在的演奏，正在越来越向过去的她靠近。”

　　千秋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梅雨凑到千秋怀里看了看她拿着的录像带，“有没有这两三年的？”

　　千秋抽出了一带：“这是前年的。”

　　“嗯，就这张好了，正好。”

　　“什么正好？”千秋走到DVD机前，把梅雨选出来的录像带换上，一边问道。

　　蓝屏变成了黑色，电视画面映照出舞台的景象，聚光灯的光圈中心是穿着红色长裙的独奏家，身后一片黑压压的管弦乐队在舞台的阴影之中影影绰绰。

　　画面的左下角浮出一串文字。

　　《死亡之舞》-G小调-圣·桑

　　寂静的午夜，骤然响起的钟声，以及随着钟声而拉开序幕的狂欢。

　　回旋的音律，仿佛是奔跑在没有尽头的旋转楼梯上。夜幕围成一个巨大的迷宫，一旦闯入，就无法离开。恐怖，孤独，彷徨，无助……直到黎明降临。

　　“因为是同一个曲子，所以对比很明显吧？”梅雨用讨论电影情节般的口吻问道。

　　“一个人的演奏风格，原来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千秋用另一个问题对梅雨的问题进行了肯定，“连我这种外行都能听出来，这两场演奏会间隔不过两年而已。”

　　梅雨点了点头：“演奏家对同一首乐曲的演绎在不同时期发生变化，其实是很普遍的事，但奇怪的是，优玲的演奏风格在两三年前经历剧变之后，最近又反而渐渐向曾经靠近——就好像一直在追赶过去的自己一样。”

　　千秋一头雾水。

　　梅雨耸了耸肩，从单肩包里捞出手机，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然后递到千秋面前：“网友盗摄的，你看看。”

　　千秋接过那只素朴到不像女孩随身物品的手机。

　　“她在台上好像永远只穿红色礼裙呢。”她率直地吐出一句没什么营养的评价。

　　或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演奏者身上流露出更多成熟女性的气质，过去那种代表性的狂放感收敛了不少，但从演奏的角度来讲，正如梅雨说的那样，比起两年前，不如说更接近更久以前的演奏。

　　“这是——”旋律逐渐进入到一个千秋熟悉的部分，“巴赫的g小调第一奏鸣曲。”

　　在注意到这件事的一瞬间，千秋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屏幕中那模糊不清的身影与她脑海中那个在窗边拉琴的少年身影重叠了起来。

　　“以两年前的那场死亡之舞为分水岭，优玲的演奏风格被划分为了两个时期，之前是疯狂的魔女，现在是迷茫的幽灵——并且正在一点点步入疯狂。到现在为止，她的乐迷都还一直没放弃讨论是什么导致了她的变化。”

　　“有人猜测现在的优玲其实是一个冒牌货。”

　　“不过，除了和大富豪的出轨八卦之外，她的私生活几乎从来没有被挖到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富豪情人动了什么手脚，总之神秘得很。”

　　“不过这也正是她的魅力所在吧。”

　　梅雨收回了手机，而千秋还陷在某种沉思之中。

　　“你回来啦。”千秋回家的时候，才刚推开门，就听到路弦跟她打了个招呼。

　　他正盘腿坐在地上——两人的床位已经调换，现在地板才是他的地盘——看着一本A4开的册子。

　　“嗯。”千秋走到他身边，低头瞅了一眼，发现那是一本曲谱。

　　“你的琴，能借我用用吗。”路弦指了指千秋的背后，毫不客气地提出要求。

　　千秋将琴从肩上卸下，放到路弦面前，“可以是可以，你不是嫌它差吗？”

　　“现在无所谓，是把琴就行。”他接过琴盒，解开束缚在琴颈上的系带，仿佛解救一名人质。

　　接着，他将琴搭在左肩，左手的手指在指板上飞快地敲打起来，而右手连弓都没有拿。

　　千秋想起路弦说，她的琴音色太差，听多了伤耳朵，不由得撇了撇嘴。

　　包里有什么东西震了一下，她掏出手机，发现电池的残量已经跳红，便走到书桌前找充电器。

　　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的充电器正连接着另一台手机。显而易见，那是属于路弦的东西。她回头看了少年一眼，手机的主人正在心无旁骛地做着无声的练习。

　　千秋鬼鬼祟祟地向前移动了几步，用身体遮挡住路弦的视线，而手则鬼使神差伸向了书桌。

　　这部手机正好和她在“第一个”五月四日买的新手机一个型号，基本操作她谙熟于心。

　　她小心翼翼地按了一下电源键，手机的默认桌面立刻出现在她的眼前——没有上锁。

　　她发觉自己的心突突地跳起来，因而不得不用一只手按住胸口，防止那越来越清晰的心音被听到。另一只手迅速地在陌生的触控屏上操作起来。

　　她打开手机中重要地点的历史记录，第二条记录赫然显示着一条地址：中央区·中央体育馆。她深吸了一口气，退出到桌面，再次让手机进入休眠状态，仿佛什么也没有做过一样。

　　路弦昨天晚上的秘密出行，目的地是体育馆，优玲开演奏会的那个体育馆。他去干什么了，去看自己母亲的演奏吗？还是说……

　　千秋看了一眼专心致志的路弦。他在为了什么而学新曲子？

　　她想到了什么似的，拿起手机，在搜索引擎中输入“优玲”和“演奏会”，起先跳出来的是中央体育馆演奏会的新闻稿和各种情报，继续往下，则出现了未来演奏会的行程安排。

　　在七月份，会有另一场演奏会。千秋正要伸手去点开那条情报，手却突然一滑。

　　砰！

　　硬物掉到地面上，发出一个重而脆的声音。千秋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她看了一眼地面，自己的手机正委屈巴巴地躺在那里。

　　“你干什么呢？”路弦没好气地问道。

　　千秋有些心虚，弯腰将手机捡了起来：“啊哈哈，正要给手机充电呢，把你的手机拔下来没事吧？”

　　路弦瞪了她一眼：“没事。”

　　并不宽敞的出租屋中弥漫着紧张不安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