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非厚

4、（二）师弟

　　那晚的印象对于白石落来说很支离破碎，只记得从后仰的角度所看到的窗外横斜的树影。就那样舒缓地、令人恍惚地轻轻摇晃着，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脱离了那个失控的夜晚。也是在那样的恍惚中，石落仿佛听到一个声音轻轻说：

　　“或许，我讨厌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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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白石落毫无悬念的发烧了，他告诉师傅是自己昨晚在院子里睡着了结果着了凉。师兄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他就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发呆。躲得两天的魔鬼训练他觉得日子这样悠然地过也不错。

　　从那以后，师兄常常带着一身血腥味回来就拉着他做那种本该和异性做的事，粗暴而直接，意味明显的发泄。他从不过问石落的意愿，也省略了任何借口与理由，只是偶尔会在完事后轻轻亲吻他然后发表独占宣言：“记住，你是我的，只有我能糟践你。”

　　白石落知道，当杀手的老面对人性阴暗面，时间久了心中难免有郁结，找个决口把积郁宣泄出来这很正常。但他不理解师兄的方式，可是他说不出口那种带着欲拒还迎意味的别这样，石落觉得身为男人拒绝什么的真的很矫情。他也想过放抗，只是心里觉得第一次都没反抗，后来在反抗不就显得更矫情了么，再者就算有所行动他也打不过师兄啊，要是不小心让师兄干出更过激的行为来，亏得还不是自己？于是他也就顺其自然地承受下了这种单方面的发泄，任由师兄在自己身上肆虐，他就望着映在窗纸上的疏影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

　　某次他从窗口看见了师弟惊愕的脸，他就知道这看似平静的日子又要波澜四起，要不是师兄正按着他的双手，他真的想掩面而叹自己命途多舛。

　　那师弟也就刚进师门不到半年，比石落小一岁。他功夫底子不错，本是抱着行侠仗义的伟大理想去行走江湖的，无奈这江湖不仅险恶而且丑恶，不经世故，争强好胜又无门无路的他混得那叫一个愤懑憋屈。当他十八岁那年一腔热血终于风中凌乱的时候，他被一老头收留了，从此投入了暗杀帮的怀抱。

　　白石落还记得那个花势颓败得特别早的暮春，师傅又出去溜达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他躺在院子里，看着干枯萎缩的花朵从枝头轻轻跌下，旋舞然后归于平静。就是在这样的落花狼藉中看见那双倔强又不甘的眼睛，他笑着说：“嘿～小鬼。”

　　又一阵风起，把地上干枯的花瓣裹掖到半空。他看着那双清澈的眼里先闪过一丝茫然，注意到他这个悠哉的庞大发声体后立马怒目相向：“你才是小鬼呢，我有名字，我叫叶初阳！”

　　“呵～真是有活力的孩子啊。你有一双让师兄我无比羡慕的清澈有神的眼睛哦。”

　　“你……我不是孩子！！”

　　师傅让石落给刚入门的师弟进行技术理论指导，于是炎炎夏日石落就躺在树上睡觉，让小师弟消灭方圆二十步内所有会飞的生物。叶初阳据理力争，石落就无比沧桑地告诉他，师兄当年就是这么苦练出来的。往后他想起那个无蚊的夏日真是难得的美好。

　　石落记得有一次在树上睡得正香的自己是被冷醒的，睁开眼只见师弟无比狼狈地站在面前盯着他。石落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眯着眼好奇地看着他。这一看师弟立马就抓狂了，跳上前就抓着他的脖子大吼：“我打到马蜂窝了！！！”

　　石落其实还是很想表示一下同情的和安慰的，只是一开口嘴角的弧度就收不住了。师弟看到他很没形象地笑翻，心中的怒气那叫一个喷涌。于是石落就只见得一只炸了毛的小猫扑上来对他又挠又咬。

　　闹腾中两人一起摔到了树下，大地温柔但并不柔软的怀抱慷慨地接住了石落，而石落不温柔但相对柔软的怀抱痛苦地接住了师弟。郁闷中的师弟坚决趴在他身上不起来。无奈中的石落干脆闭了眼继续补眠。

　　石落还真睡着了。他梦见了被师傅捡回来的那个早晨，打苍蝇被发现的那个下午，还有师兄在他面前抛弃理智的那个晚上。正是个恶兆头，在支离破碎的画面中，他想。

　　半梦半醒间石落听到一个无比坚硬冰冷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睁开眼一看果然是他冷傲的师兄。

　　身上的师弟也是一副刚惊醒的样子，立马爬起来，慌张地一揖礼，说：“对不起，长右师兄……由于训练太累，我们一不小心睡着了。”

　　师兄用他那从来没变过的冰冷目光扫了一眼白石落，说：“以后偷懒再让我逮到，绝不姑息。”转身正准备走开的师兄忽然停了下来，斜瞥着还躺在一旁无动作的石落，说：“我想你更明白犯错的代价。”说完就走开了。

　　石落一如既往地笑笑，爬起来，掸土的时候才发现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块，他一语不发的瞅着师弟，师弟立马严肃地说：“难得舒服地睡一觉，流点口水很正常。”

　　白石落倍感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无力与无奈。

　　好在这师弟作为二线热血青年精力还是无比旺盛的，常常偷得点小酒孝敬他老人家。石落感觉得出师兄不喜欢小师弟，尽管他的脸还是和从前一样冰冷，看他的眼神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屑。他想，师兄你的面部不会真的瘫了吧。老和师弟混在一起，师兄也很少来找他了。那段时日他们仅有的接触几乎都在石落的床上，常常是半夜睡得正迷糊时突如其来的唇齿掠夺，然后是不计一切的疯狂索取。每天早晨醒来石落都觉得自己有气无力，一把还年轻的骨头快散了架。

　　于是石落常常留下师弟一起宿饮，毕竟能少见师兄对他来讲不是坏事。和面瘫接触久了自己也会变成面瘫的吧，石落不希望未来有一天他和师兄一样只能通过调节周围的气温气压来表达情绪。

　　那天师弟本也是打算和石落一起饮酒的，弄酒耽搁了一点时间，来晚了一阵就刚巧撞上了两具身体在窗户投下的影子里沉溺堕落。看到石落师兄永远漫不经心的平静双眼正看着他，他内心升腾起一阵狂乱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