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九流》花信风

8、生计问题

　　柳十四郎出门打酒去了，开门迎梁宵进门的是柳十四郎的妻子柳张氏。柳张氏是个性情爽利的，平民百姓之家也没有那些豪门大户里头什么妇人不见外男的规矩，见梁宵提着点心上门来，略略推辞了一下，寒暄之后便将梁宵带到厅上坐下，然后叫了儿子作陪，自己则一扭身去了厨房准备晚饭。
　　柳家的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两岁，说是陪梁宵，其实是梁宵陪他们。好在这两个都继承了他们父亲的好相貌，穿的也精致，看着玉子仙童一般，梁宵看着十分喜欢，倒也没觉得不耐烦。
　　陪着两个小孩主要是大的那个进行了一番幼稚的寒暄，梁宵看着那小孩板着小脸学大人的样子实在好笑，于是开始逗弄孩子，“你这么聪明，读过多少书了？”
　　“很多。”
　　“很多是多少啊？”梁宵作疑惑状。
　　“很久就是很多很多，有这么多！”小孩儿张开双臂比划了大大的一个圆圈，然后扬头开始背诵起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居然背诵起《关雎》来了！
　　梁宵又是吃惊，又是好笑，要知道就是现代大学生都没有几个能将一篇完整的《关雎》背诵下来的，一般都是将前边两句拿出来充场面罢了，不过考虑到古代《诗经》是启蒙书籍，这么倒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了，只是看着奶声奶气的小奶娃用那种童稚的声音将歌咏男女之间爱情的古诗诵咏出来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感就是了。
　　忍笑等着小孩儿一脸骄傲的将整篇《关雎》背诵完毕，梁宵假装或者说不完全假装惊奇的道：“你可真厉害。不过，就这么一篇吗？”
　　小家伙骄傲扬起的脑袋垂了下来，不怎么服气的道：“我还会另外一篇。”
　　梁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卖弄到行家面前了，真是不知羞。”脆生生的童音中忽而插入一个成年男子的嗓音，梁宵回头，果然是柳十四郎提着酒两坛酒与一些熟食回来了。
　　“十四郎。”梁宵站起来。
　　柳十四郎正踏着门槛迈步进来，先瞪一眼班门弄斧的大儿子一眼，因手中还提着东西，只朝梁宵颔首，“小儿无状，让大郎见笑了。”
　　“哪里，瑾儿童言稚语，很是招人喜爱呢。”梁宵微微一笑，上前帮忙接过手中之物，“倒是我，做了不速之客了。”
　　“哈哈，是我这个主人没有尽到礼数，客人临门，自己却跑出去了。”柳十四郎大笑，“好了，你我都是邻居，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实在不必太过客气，太客气便生疏了。既然来了，便一起坐坐吧。”
　　“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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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奶娃娃被打发下去了，柳十四郎与梁宵分宾主坐下，柳张氏将柳十四郎买来的熟食装盘，与刚刚弄好的菜肴一起端了上来，酒也温好了，两个男人于是便喝酒便聊天。
　　“老弟来这，是暂住呢，还是打算就此长留啊？”相互通报过年龄叙了长幼之后，彼此称呼上便也亲近了许多，柳十四郎因为年长梁宵两岁，以兄自居。
　　“暂住，以备下科会试。”对这个答案，梁宵倒是早有准备，并且决定几年之内如果有人问起类似问题便统统这样回答了。他现在身份不明，就连梁宵这个名字都是自己用的前世的名字，虽然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查户口的习惯，但是身份不明终究是个大碍。在身份确定下来之前，或者说在弄到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证明之前，他就暂时使用苏翩翩给他安下的落第书生身份了。
　　柳十四郎对梁宵内心里的各种活动不得而知，只是听到“下科会试”之后就弯起了眼眸，然后站起身来，“失敬失敬，原来老弟竟然是个举人老爷，倒是老兄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十四兄客气了，不过是一个落榜的书生罢了，如今我连自己的生计都为难，还称什么老爷。倒是十四兄如果不嫌弃的话，依旧称呼梁宵一声老弟就是了。”
　　十四郎眼睛一亮，“那老兄我就不客气了。说道生计问题，如果老弟不嫌弃的话，老兄我倒是有个主意。”
　　“十四兄请赐教。”
　　“我家中的那两个小子，老弟也看到了。我和贱内都是不识字的，想给孩子请个先生启蒙，只是这镇上虽然人来人往，却没人肯认真留下来教授一个孩子识字。又因着靠近京城，附近大学堂都有好几个，这里也没有给我们这等普通人家子弟的学堂。如果老弟愿意的话，每天拨出一两个时辰，给我们这附近孩子讲学授学，虽然大富不可能，生计总是没有问题的。”

　　梁宵敢用自己的黄瓜打赌自己面前这肤白脸嫩的美男十四郎绝对是个芝麻包，这家伙分明是想给自己儿子拜师，却说了这么一长串话绕了这么个大弯子，偏生他还不能不领他的情。
　　不过他也不能就这么如他的愿了，“多谢十四兄指点，小弟回去仔细想想。”
　　柳十四郎笑吟吟抬手给梁宵面前的酒杯斟满，“嗯，这事是大事，老弟仔细想想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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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杯换盏酒酣耳热之后，生活还是需要回到现实。梁宵没有时间酒醉，他一回到自己暂时的家里，就开始清点自己现有的资产，也是他在这个时空安身活命的资本。
　　他跟苏翩翩借了一百个银币，房租这一块因为柳三公子允许他暂时记账而没有支出，中午买米面油盐并床褥被套花去了三十四个银币，按照这个时空的物价来看，剩下的六十六个银币还够他生活六个半月——在不吃肉不吃水果不应酬的情况下。
　　还是领了柳十四郎的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