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一起坠落》鱼缸里的猫

9、天涯海角，是多远

　　在和张清芳报备，并向正在恢复中的江伯文问候过后，美月和靖幸便踏上了青岛之旅。
　　当他们抵达约定好的酒店时，另外的一行人早已在大厅等着了。看见他们走进来，秦风立即站了起来，挥着手，“靖幸，这里。”美月顺着声音望去，一头金黄色的头发立即抓住了她的眼睛，真是张扬的颜色。靖幸拉着她，朝那个人走去。
　　汪佩蓉雀跃的站了起来，眼睛里是遮不住的喜悦，“你终于来了，干嘛不坐同一班机？我等了你两个小时了。”她嗔怪着，忽然瞄到了一边的美月，不禁上下打量着，“这就是你妹妹吧？”
　　“嗯。”靖幸拉过美月，向众人介绍起来，“这是我妹妹江美月。”接着又想美月介绍起了众人，他指着身边的汪佩蓉，“这位是我们杂志社的特约模特汪佩蓉小姐，模特界的红人哦。”
　　“过奖过奖，你好，美月。”汪佩蓉笑脸盈盈地看着靖幸，又转过身对美月点着头。那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再明显不过了。
　　“你好。”美月微微点着头，眼角不停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汪佩蓉”。的确是身材高挑，国色天香。披肩的大波浪，大大的黑色眼眸闪烁发光，让人无法直视，那样的诱惑，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跌落进去，迷失灵魂。她非善类。是女人的直觉，还是她嗅到些了什么？她如此肯定着。
　　接着，靖幸指着那一头金黄的男子，似乎和他年纪相当，“这是我的摄影助理，也是我的大学同学，秦风。”
　　“你好。久闻大名了。”秦风显得异常兴奋，右手用力的在裤腿上擦了擦，然后伸出，拉起美月的手，用力地握着。许久都没有松开。
　　“你，你好。”美月微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把手往回抽。可秦风似乎没有察觉，依旧热情如火。
　　靖幸十分冷酷地将秦风的手抖落，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又向美月介绍起了后面的灯光，化妆，杂物。。。。。美月非常礼貌地和每一个工作人员一一打招呼，可她的余光再也没有离开过那个视线一直逗留在靖幸脸上的汪佩蓉。
　　寒暄过后，靖幸将美月带到了她的房间。那是一间面朝大海，视野开阔的观景房。蔚蓝色的大海，泡沫像是海水的裙边，拍向岸边细白的沙子，抚平后，再温柔褪去，游客三三两两，或游泳，或在嬉戏着。高高的椰子棕榈，静静一旁站立，海风徐来，摇曳生姿。好一派，海边美景。让人心旷神怡。
　　惊鸿一瞥后，美月走到行李旁，开始整理起行李来。窸窸窣窣，在静默里，显得特别刺耳。该问吗？又要怎么问呢？问了会觉得烦吧？那还是不问了？不问了，自己心里又堵得慌啊。美月手里握着一件小背心，反复揉搓着，煎熬着。恋爱着的女子，总是如此敏感不安的吗？
　　靖幸拿过她手里被捏皱的衣服，揉平着，“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没事啊。”美月立即扬起了微笑，“这里的风景好漂亮哦。”
　　“那整理好，我带你去海滩上散步。”他开始帮着她把衣服一件件从行李箱里拿出来。
　　忽然，门被推开了，是汪佩蓉，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我在你房间找不到人，就想你一定在美月这儿。看吧，果真在。。。。。”话音就这样生生的掐断了，她看见了靖幸手上，正握着一条蕾丝内裤。
　　美月察觉了那一丝讶异的眼神，快速的将蕾丝从他手里抽出，塞进了行李箱。
　　靖幸纳闷的看着被抽空的双手，再看了看佩蓉那略显尴尬的脸，这才恍然大悟，清了清喉咙，“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秦风选定了几个拍摄点，要你过去确认一下。那些兄弟社的人手不够，所以要马上开工了。”佩蓉若无其事的笑着，哪里还有什么阴霾？
　　“我知道了，告诉他们，我马上到。”。
　　佩蓉点点头，退出了房间。她确定她看得很清楚，靖幸的手拿的的确是一条蕾丝内裤。就算兄妹感情再好，也不至于连那么隐私的东西都不回避吧？随即，她又自嘲似的摇了摇头，怎么连人家亲妹妹都怀疑了？还真是草木皆兵啊。爱一个人，爱得久了，心就被囚禁了，变得敏感，多疑。她叹息着，朝远处走去。
　　靖幸将美月手里的衣服丢在了一边，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唇边磨着她的发丝，“怎么办呢？我要去工作了。本来还想陪着你去海边散步的。”
　　美月搂住他的腰，将头深埋进他的臂弯，“没关系，工作要紧。我会四处去转转的。”为什么，还在他的怀中，却已经有一丝寂寞渗入胸口？
　　他叹息着，“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他捧起她的脸，眼神里，满是爱恋，“我不想，也不能忍受你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美月像个孩子似的欢跃着，眼里放出兴奋的光。
　　靖幸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可以，当然可以，不过，我可能不能陪着你。”
　　“没关系，我会把自己照顾好的。”美月点头如捣蒜的保证着，惹得他又是一阵爱怜。

　　天，是蔚蓝的，空旷的，清新的。大海，是蔚蓝的，辽阔的，透明的。在海天交会处，那漂浮的云，像一不小心就会跌落在大海里，抑或，那云原本就是系在大海上的气球。
　　午后的艳阳，炙烤着那些细沙。好在，遮阳伞下的世界还是一片荫凉。不远处，靖幸正在忙碌着。汪佩蓉来回换了数十套衣服，摆出各种各样的pose，时而风情万种，时而天真烂漫。她在笑着，对着镜头笑着，对着靖幸笑着，那样灿烂，那样娇媚。真不愧是当红的模特，连她这个女人都觉得她是那么的诱人。那么靖幸呢？此刻透着镜头看着她，会是怎样的感觉呢？
　　“他们很相配吧？”身后，有个声音传来。美月转身望去，原来是秦风，他手里拿着一瓶饮料，递向她。
　　“谢谢。”接过那饮料，是透彻的冰凉。她没有打开，把它放在了脸颊上，来回滚动着。相配吗？的确啊。
　　秦风依旧滔滔不绝着，“他们以前是男朋友关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分手了，可是他们一直都很好。我看，暗地里早就复合了吧？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和啊。”他自顾自在那儿笑着，眼睛满是羡慕看着那闪着光环的两人。可美月却看得真切，那一抹稍纵即逝的，熟悉的黑色落寞。是恋人吗？所以那些亲昵的动作，注视的眼神才那么自然吗？
　　“我去散散步。美月站起身，准备朝外走去。”
　　秦风连忙跟着站了起来，“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谢谢。”她笑着，回绝了她的好意，独自朝海边走去。是的，她想一个人呆会。
　　沙滩上，一对对，一群群，嬉戏着，追逐着，好不热闹。前面走来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他们在美月的面前停了下来。美月朝左边绕开，他们便挡在左边，朝右边，他们又挡住右边。美月抬起头，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们。
　　个子最高的那个男人，嬉皮笑脸地上下打量着她，嘴角一抹轻佻的笑，“美女一个人寂寞吗？哥哥们陪你玩玩吧。”其他的两个那人开始吹起了口哨，起着哄。美月瞪大着眼睛，一脸的无辜，嘴巴张大“啊啊”的几声，手里胡乱比划着，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哎呀，原来是个聋哑妹啊？真扫兴，走了走了。”高个男人挥着手，带领着另外的人，呼啦啦从她的身边走过。等他们走远了，她笑了，对于这种情况，她早已司空见惯了。早已掌握最行之有效的击退方法。她得意非常的耸了耸肩，继续朝海的方向走去。一阵海风吹来，腥腥的，咸咸的。海阔天空，让人豁然开朗。
　　拍摄工作一直到天黑才结束。一行人围坐在酒店的观海餐厅吃晚餐。
　　“这里的烤肉味道不如以前了，你觉得呢？”佩蓉咽下一小块肉片后，歪着头，询问着一旁的靖幸。
　　靖幸只是低着头，细细的嚼着，“有吗？不是一样吗？”
　　听到如此玄机的对话，秦风的好奇心立即被调了起来，“你们以前有来过吗？”
　　佩蓉羞涩地笑着，然后饱含深意地朝靖幸看了一眼，“秘密。”而后，就是一脸抑不住的幸福。
　　见佩蓉不肯言明，秦风又将枪头转向了靖幸，“你们一定来过的，对吧？什么时候？”
　　“你很聒噪唉。”靖幸放下刀叉，白了一眼秦风，“不要这么八卦，好吧？”忽然，扫到了旁边一直沉默着的美月，“怎么了？这些不合你胃口？”
　　经他这么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秦风也不再纠缠，一脸的担心的看着她面前的食物，“是啊，都没怎么动唉。”
　　被关注，她一下子不自在了起来，“没有，是我还不太饿。”
　　“那晚些再来试试这里的龙虾饭吧。这里是24小时营业的。”靖幸对她笑着，眼里满是宠溺。
　　“嗯。”美月开心的笑着，他总是可以察觉到她任何细微的情绪，这种理解，在意，真的会让人上瘾。
　　佩蓉看着感情甚好的二人，不觉有些吃味。“啊，靖幸，你的脸上沾上酱了，怎么像个小孩子啊。”她娇媚地笑着，拿起纸巾，为他擦拭着。
　　“谢谢。”靖幸没有避让，坦然地接受着这样的亲昵。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美月，此刻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却还要努力佯装镇定。如果，她不是妹妹，如果，她只是个女人，她就可以将那只触碰他的手打开，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能克制着，克制着。
　　好不容易捱到回酒店，原本以为终于可以二人世界了。可汪佩蓉又以公事为藉口将靖幸拖走，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她。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美月又是一阵落寞。

　　夜里的海滩，沙子在交接的月光下射出柔和的光。海浪依旧拍打着海岸。黑暗里，那声音像是扣在心上，令人无法平静。
　　美月光着脚，沿着黑夜中的白色前行。不远处，一堆火光在风中跳动着。这么晚了，还有谁在那里？她越走越近，仔细一看，才发现，围坐在火堆旁喝着酒的，竟是秦风。她慢慢地走上前，“这么晚了，还在这喝酒?”
　　秦风抬起头，看清来人后，继续呷了一口酒，“出来透透气，良辰美景，有酒相伴，真实惬意极了。”
　　美月歪着头，看着这个和印象里不太一样的人，“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秦风笑了，“也没有什么啦，很俗套的故事。我爱的人，不爱我，仅此而已。”接着，又是一口酒咽下。微醺的脸庞，毫不设防。
　　“你说的是佩蓉小姐吗？”
　　秦风只是喝着酒，像是默认。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说出来的话，至少有一半成功的机会啊。”
　　他笑着，无奈地笑着，“就算说出来，也没有用的。只会被她讨厌，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美月沉默了，这一刻，她忽然想到了蔡泓，同样的话语，同样落寞的眼神。她的心不禁疼了起来。只要往前冲就会幸福，是不是有点幼稚？很多人还是选择在角落里观望呢。向日葵的爱情吗？与他们比起来，自己的确幸运多了，能和心爱的人彼此回应。所以，那一点小小的不安，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爱的人在身边，还有什么好胡思乱想的？

　　靖幸和佩蓉正在电脑前忙碌着，她有意无意的挨紧他，那样的距离暧昧的有些危险。忽然，桌上的手机闪着幽蓝的光，一阵音乐响起。来电显示是美月。他连忙将电话接起，还没有说“喂”，那头就传来美月焦急的声音，“哥，你快来海边啊，秦风喝多了，我没有办法弄他回来啊。”
　　靖幸一下子站起身来，“你怎么和他在一起，还喝多了？怎么回事？”
　　“没空解释，你快来吧。”电话就这样被生硬地挂断了。
　　“美月怎么了？”佩蓉见他脸色不对，也跟着焦急起来。
　　靖幸无暇理会她，抓起床上的外套，飞的冲向门外。佩蓉犹豫片刻，也跟着跑了出去。
　　他一路狂奔着，焦急地四下里张望，寻找着那熟悉的身影。忽然，前方是忽明忽暗的殷红，是即将熄灭的篝火吗？他来不及细看，冲了过去。美月正缩成一团瑟瑟发着抖，夜晚的海边，有点寒冷。他快速走上前，将外套裹住了她，爱怜地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揉搓着，帮她取暖，又看了看一边躺卧在地的秦风，“你们怎么在一起？”
　　美月顿时觉得暖和起来了，她抬起头看着他，笑着。她喜欢看着他这样紧张自己的样子，好窝心，好甜蜜。满满的幸福就从心里溢出来了。“我散步的时候遇见他的，好像是醉了。”
　　“我知道了。”靖幸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将秦风从地上搀扶起来。
　　刚刚追赶上来的佩蓉，喘着粗气，看着靖幸那满是爱恋的眼神，心里泛起了酸意，这样的宠溺，是她从没有得到的，难道只是因为她是妹妹？
　　三个人七手八脚的把秦风带回了酒店。回到房间，靖幸将不省人事的秦风重重地丢在了床上，然后对着身后的佩蓉，“这里先交给你了，我送美月回房间。”说着，拉起美月就朝外走去。等房门关上的那刹，佩蓉坐在了床边，看着烂醉如泥的秦风喃喃自语着，“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真是不要命了。”拿起毛巾，擦拭着他脸上的沙子。

　　靖幸关上门，一把抱住了美月，“今天太忙了，连抱你的时间都没有，好想你啊。”
　　美月温顺的依偎在他怀里，“我也是啊，没有你在身边，好寂寞。”她抬起头，吻上他的眼，“你的眼睛被我吻过，以后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她又吻上他的嘴唇，“你的嘴唇被我吻过，以后就只能吻我一个。”
　　她的双手紧紧的环住他的腰，“现在你的双手紧紧拥住的是我，以后就不能再抱其他的人。”她的眼睛直直的望向他的眼底，企盼着，他的回音。
　　他低下头，从额头开始一路碎吻着，“我发誓，我的一切，都只是你一个人的。”直到吻到嘴唇，两人如同火焰，纠结起来，燃烧着。
　　许久，他们终于放开了彼此。“我要回去看看秦风了，早点睡，早晨一起去看日出吧。”
　　“就我们两个人吗？”美月兴奋极了。
　　“对。到时候我来叫你。”
　　“好。”
　　“那晚安。”望着两眼放光的美月，靖幸又是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发。
　　送走靖幸，美月带着满满的，满满的甜蜜进入了梦乡。

　　靖幸走进房间，佩蓉连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起身迎向他，“美月睡了？”
　　“嗯，秦风还好吧？”他探头看了看床上酣睡的人。
　　“就是喝多了，没什么事。”气氛有些静默，佩蓉挨着他身边坐下，手里的毛巾被捏的紧紧的，“你和美月的感情好好哦。我是独身女，好羡慕你们哦。”
　　“嗯，我们从小就很好。”靖幸打开电脑，又开始忙碌起来。
　　她迟疑着，“你觉得美月会喜欢我吗？”
　　“会啊，她人很随和啊。”
　　“那就好。”她像是松了口气，而后又吞吞吐吐起来，“靖幸。。。。。”
　　“嗯？”他依旧只是盯着电脑。
　　她将手里的毛巾狠狠地握紧了，眼神瞟向他，“我还是喜欢你，我们复合吧？”
　　靖幸终于停了下来，沉默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
　　“为什么？”佩蓉一下子移到他的身边，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他竟以那样的理由拒绝了她，“你骗我，你的身边除了我，根本没有别人。你还在气我，对不对？气我当初没有好好珍惜？”
　　“不，我没有气你。”靖幸转过头，看着她，“那时你说，我对你不够认真。你说的没错，我的心里一直有着另一个人。所以你离开，我觉得是对的。”
　　佩蓉难以置信的摇着头，一把抱紧他，“你骗我，你是爱我的，我知道。你怎么可能有其他的人？”
　　他没有动，没有试图挣脱，只是任由她抱着，叹息着，“我说的是真的，我爱她，很爱很爱。”
　　佩蓉不依不饶，纠缠着。
　　忽然，床上的秦风翻了个身，嘴里嘟哝着，“我还要喝，好酒。”
　　被他的呓语惊到的两人，愣在那里，佩蓉羞愤交加，松开了手，沮丧的跑了出去。
　　窗外，是浓浓的夜色，只有皎洁的月光，和着涛声，不知又惊扰了多少人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