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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隐患 ...

  •   晞月挨了老夫人重重得一巴掌后在祠堂已经跪了两日了,两个膝盖肿得如炊饼一般,此刻就是让她站起来怕也是站不住了了,几乎两日水米未进,也没有合眼了,看着祠堂里的长明灯,只觉得心如死灰。
      “婆婆让我来问你,你知道错了吗?”映月心疼得站着门口,“只你认一句错,婆婆一定会放你出去的,别倔了。”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居然有一日她来劝别人服软。
      晞月跪着无动于衷,连头都不抬。
      映月想进来却被门口的嬷嬷拦着,只好苦口婆心继续劝,“婆婆也是为你好,为了料理外头的风言风语,翁翁和我父亲也同淮王起了争执。但还好外面虽然有些不好的传言,但大多都说祝允的,惠臻公主将那日所见禀明了陛下,京兆尹也被斥责。虽没言明淮王府之过,但已经算是偏向咱家了。再说这事也不是你一人之过,还不是李愉那厮的内宅不睦引发的。听说明月得了皇后许多赏赐,风头都在淮王那里,极少有人看你的热闹。没事的!事情很快就过去,你就服软好了!”
      “……我……”晞月的嗓子哑得像个破锣难听得很,“我错了,可……我不悔,若重来我依旧如此……”
      “晞月——你就服个软吧!”映月这也不敢时时都在这里劝她,只每日送饭的时候趁着这个功夫劝一劝,可她铁打的面庞脸一丝动容都没有。
      “……帮我,给婆婆带句话,孙女不孝……自请出家……清修……”她迷迷糊糊连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
      “胡说什么呢!你……”
      还没说完,晞月就一头栽在了地上,映月吓得魂不守舍,可在宗祠里也不敢吵闹,推开门口的嬷嬷和落英两个人费力的把她抬了出来,才嚷嚷着请郎中大夫。

      追溯前因还得从瑞娘说起。
      寒食清明后,给父母在三清观做了一场法事,顾暄便离京了。离京前,姐弟再次因为瑞酿之事起了争执,顾暄补习以学业要挟也要把瑞娘留下,晞月不得不许诺先替他照顾,待考中后再定夺。这几日也开始盘算着那个瑞娘的安置,放在京中别院总是不好,挪出城外的庄子倒是不错,可挪出去总是不放心,“你说这个瑞娘,我将她如何安置的好?”
      “挪出城外的庄子吧,韩妈妈老头子管的鹊庄虽不大但都是咱们自己人,应该可以放心的。”素金提议道,她被派去监管瑞娘,她面上安稳可也闹过几次,尤其是顾暄要离京那几日更是几次差点溜出去了。
      “奴觉得还是挪到府上好,离咱们近一些,看管更加严密。”素银端了盆玫瑰露调的汁子过来给她洗手,“之前娘子不告诉老夫人是担心十四郎在家被责罚,如今十四郎已经离京,您何不禀明老夫人请她来定夺,您尚未出阁料理这些事不妥当的。”
      “……可娘子会不会因此被老夫人责怪,毕竟瞒了这么久了……”素金先试了一下,有些热了,又让素银去取些凉水来兑。
      晞月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挑个合适的时机请顾景一起将此事说明白了才好,不免叹了口气,气闷不已:“没成想竟然是个烫手山芋!十四郎也是,放他出去读书读得什么东西,原想着郦氏书院多好的地方,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他好不容易能去读书整日都想些什么呢!闹出来这么个事。”
      “您别气了,咱们不是已经发现了嘛,严加看管就是。十四郎年少,这回跟着去颍城的小厮也都仔细嘱咐过了,知春也被晓夏骂过几回了,不会再由着十四郎胡闹的,您安心吧。”素金一边帮她松了袖子,一边安慰。。
      晞月摇摇头,言语之间透露出了伤感:“经此一事,我瞧着十四郎并不是十分满意我的处置,这些日子也都是恹恹不乐的,一句话也不同我说了。此前离京咱们相送时十四郎还一步三回头,此番走得倒是决绝。只怕我们这血脉相连的姐弟情分说不定就要毁在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手里了。”
      “娘子说什么呢!”素金吓了一跳。
      “血脉相连的母子尚且能为妻妾生出嫌隙,我与十四郎是姐弟,怎能不会失和?也怪我一时气愤,贸然将那女子扣下。其实,我当初也没想怎样,若她是个温顺识礼能劝诫他好好读书的聪明人,将她留下也无妨,谁知……”,晞月捧着茶碗沉思了一会儿,将心比心她也能懂瑞酿的苦处,只是对顾暄她始终还是带着很高的期待,也不许他踏错一步,“她也是一般的女儿家,想有个知心的人在身边嘘寒问暖也是常理,有个温和的郎君照顾撒撒娇,卖卖风情也是正常,可十四郎这两年读书要紧,绝不能让她耽误了。咱们没有依仗,只能依靠自己,我这婚事不济,若十四郎再不安顺,我当真是没脸见爹娘了。”
      “那,咱们怎么办?放在府上不妥,放到京中也不好,奴还是觉得放到外头的庄子上好了。对了,姑娘在灵壁老家不还有几处庄子,将她发回老家吧。”素金提议道。
      说着素银拿着一张单子就进来了,“九郎让人送来这个。”
      晞月也还没浣手,于是就接了过来,从信封里掏出一张籍契单子,是顾景特意托人从颍城买来的瑞娘的籍契单子,“她是奴籍?怎么回事?不是说是良家子,只是失了父母兄弟,怎么会是奴籍?她是逃奴吗?”
      素金接过信封,一摸里头似乎还有一张单子,又抽了出来递给晞月。
      展开一看,是一张身契,顾景已经托人把她买下,现在是名正言顺的顾府仆人了。
      晞月皱褶眉头怒气翻涌,这才明白,那瑞娘果真是没有实话,这些事怕是连顾暄都不知道。
      瑞娘并非什么死了父兄无依无靠,根本就是原来做活的主人家被流寇害了,她趁机逃出来而已。只是她的户籍凭契还在人牙子手里,而籍契又捏在原先的主人家手里,那家遭难买掉这些奴仆补贴家用,顾景随便编了个幌子,就说失散的家人已经发达找到了瑞娘,如今替她赎身,又多给了几倍的价钱,那家人自然也是放人的。
      晞月想想,把那两张单子递给素金,让她收好,“……就按你刚刚说的安排吧,她也是可怜人。将来十四郎成婚时,再将她从老家抬出来,就说是从老家抬出来的良妾,也算能将这事掩过去,全了大家的颜面。这事我同十四郎商量过了,他也同意。素金你明早去看瑞娘的时候,将这话带给她。等翁翁婆婆从静居寺回来,我禀明过后,再安排安排她离京吧。至于这籍契文书,咱们先拿着吧,待她安分了再替她赎身消籍。”

      素金连夜收拾了马车仆役,第二日一早赶去别院却只见院中一片狼藉,奴仆不敢声张只得悄悄搜查。
      “什么?逃了?”
      牛角梳子‘咣当’掉在了地上,碎成两半。这梳子本是不易断的,现在看来却是个不吉之兆。
      素金跪在梳妆台边自责道:“一早去时,就说晨起没见到瑞娘,以为是去了院子里散步,可院里四处找过都不见了,这……这才回来禀明,已经吩咐人去找了,城门口也有人盯着。”
      “一早!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居然才来禀告!”,晞月气得丢了手里的药碗。
      “您还病着,别动气,这就让人快马赶去城外寻老夫人老太师,请……”
      晓夏急急忙忙得冲了进来,“娘子,林茵娘子身边的女使过来说,祝娘子和她在城门口见到了瑞娘,把她带走了!这怎么办啊,老夫人老太师都不在府上,三夫人也没回来。”
      “什么!”晞月一阵眩晕,此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了,“八嫂和祝允为何会见到……”
      “我这就出城寻老夫人!”素金片刻未留,拔腿就往外跑。
      晞月稍微定了定神,将地上的碗拣了起来,放在一边,“素银,叫人进来给我梳妆更衣,晓夏,去套车准备出门,把帷帽也拿上。”

      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府衙的差爷就上门了,指名道姓得要晞月上堂。
      晁氏一听脸都气紫了,揣着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那来的人,也并不畏惧,只是觉得晦气,端着盏子冷脸低声呵道:“什么意思?我家的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犯了事了?你们这是吓唬谁?辱了我们家小娘子的名声你担得起吗!进门时没瞧见门口‘敕造’二字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差爷指名道姓说得很清楚就是要晞月上堂,她这心里还一阵嘀咕,以为自己侵占晞月母亲的那点家产被发现了,让告上堂去了。但转念一想,别说晞月有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就算是告她也该是她和晞月一起上堂,现在看来这事明明就是冲着晞月去的。
      差爷当然知道这家的什么门第,也没过分强硬,“回夫人的话,是有人状告顾家十一娘,囚禁迫害殴打良家女子,我们才来传唤。”
      “是谁诬告?”晁氏依旧觉得他们找错人了,但听官差确凿无疑的说辞,有些没底。
      “是淮王府祝氏和一个姓钱的小娘子,最近京中有几起绑架良家女的索财的案子,不知是否有干系,故而传唤。”
      “!!!”
      晁氏可算知道这些人哪里来的底气来拿人,可这会儿真是闹不明白了,顾霄和淮王一个鼻孔出气,这祝允此举到底过没过脑子,还是说淮王其实根本不在乎和顾霄的那点情谊。她是知道些内情的,淮王也不是少捅别人刀子的人,可让儿媳妇出头挑事,这倒是没见过。但现在这情况她也拿不准,到底祝允疯了,还是淮王要发难了。晁氏管家还不错,但这些朝堂上的弯弯绕绕她也捏不准,且老太师也不在家中,她也不敢作主。只推脱说主君不在家,让他先等一等,待主君回家再决定。
      谁知那差爷见她犹豫,突然硬气得很,连银子也推脱掉了,硬着脖子非要拿人。
      “……放肆!太师府也敢胡来!”
      毕竟关系到自家体面,晁氏也急了!
      “怎么了?”这时顾景和顾旭一起路过前厅,看见里头吵闹过来看了一眼。一听府衙要来拿人,再一问还是冲着比较乖顺怯懦的晞月妹妹去的,顿时火就起来了。
      顾旭前一阵调职禁军,城中也是有些威名,并不畏惧那几人,呵道:“你说拿人就拿人!我们正经人家的小娘子过了堂,名声还要不要!你们是何居心!”
      “什么叫对方状告我们就要上堂,你们可有实证?他翻了翻嘴皮子你们就认了我家的错,万一是诬告,你们如何承担这个后果?律法有言,凡是抓捕传唤须有府衙文书,你们有何凭证?还是说这是冒充府衙官差打劫来的?”顾景也义正言辞插了一嘴。
      顾旭也是愣的,一听“打劫”二字,顿时就怒了,高声唤家仆:“来人!把这些狂徒给我围了!”
      晁氏端坐上首,理直气壮道:“我们家的小娘子一向温和柔善,你们这些人,谁知道安什么心,青天白日就敢上家里拿人!我瞧着也不像是什么正经官差!文书凭证一律没有,吓唬谁!就算是宫里口谕,也得有天使拿着令牌呢!咱们府上宫宴去得,朝堂对奏也上得,就没见过你们这般没规矩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得把差爷生生糊弄出去了。
      晁氏惊魂未定,捂着心口坐下,对顾景顾旭道:“快些去寻你爹和翁翁,这事我瞧着蹊跷,怕不是有人要暗算我们家!”
      二人也不敢拖拉,立刻就奔出门去。

      官差走了没多久,祝允那边就追来嬷嬷来催促,一番讨论后,那嬷嬷决定再闯一趟顾府。那嬷嬷到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她手上淮王府的对牌就很有用了。领着人回到顾府,亮了对牌,晁氏知道此人,淮王府老人了,以前也是宫里出来的,颇有威势,横着眼睛瞧人并不将顾家当回事。她顾及夫君的官声,不敢硬碰硬,只好把晞月交了出去。
      晞月早有预感自己这三婶婶脊梁骨不怎硬,听闻嬷嬷亮了淮王府令牌,不由得嗤笑,“淮王府的嬷嬷拿起令牌可比官差!好大的官威!”
      “十一娘,不可胡言。”晁氏小声制止,“你先去,我已命人去寻你翁翁和三叔,不必担心。”
      晞月冷漠得看了她一眼,原先也没有指望她能护着自己。前脚带着帷帽上了马车,顾霄父子后脚就进门了,一听晞月已经被带走,对着晁氏大怒道:“浅薄!不管是谁来发难,你这样将自家孩子交出去,顾家女儿一旦过堂庭审,传出去像话吗?爹回来我看你如何交代!映月婚期将近,你做事怎得这般鲁莽!”
      晁氏想到这里也是一阵懊悔,可想起方才的情况却也无可奈何:“可官差话说死了,就是来找十一娘的,我能如何!虽然京兆尹是父亲的门生,可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和咱家也不走动,也没什么情分,如今来的人打了淮王府的旗号,言之凿凿,我瞧嬷嬷是王妃身边得力的,我如何敢驳!”
      “娘!”顾景听着父母云里雾里绕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一见要紧事,“到底是为什么锁拿妹妹,她连门都不出,能得犯什么事?”
      “我哪里知道,来人直说祝允和一个小娘子状告她殴打迫害!还有什么拐卖人口索钱的!我上哪里知道去!“晁氏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瞪着自家官人:“我已经让六郎去找你翁翁回来了,那……现在要如何?”
      顾霄理理官服抬腿要走,女儿要出嫁,他还要做官,这种脸他可丢不得,“我去衙门看看!”
      晁氏当即跳起来拦住了他,“要真是淮王发难,难不成咱们还这要为了十一娘和淮王翻脸?”一些往事,她也是心知肚明的。
      顾霄脸色过然变了,沉默得坐了回去。如今朝上淮王一党虽然势大,但从晁氏姨妈家,也就是平远伯家逐渐为淮王所弃,加之顾明月入王府开始,顾霄明显发觉自己在淮王跟前也不是那么得脸了,要不然也不会顾景入榜都快半年了,连个好些的官职还没给。他去年也从盐务的肥差上调去了秘书省,虽然好像是升了一级,但油水远不及在盐务上。今日又闹了这么一出,他心里也是惴惴不安,淮王和陛下斗法多日,谁知道这又是什么情况?
      倒是顾景,看看沉默的父亲,再看看忧愁的母亲,高声道:“难道就这么不管了?十一娘也是顾家女儿啊!若是翁翁回来,爹娘要如何交代?”他看着凉薄的父母,顿时感到心寒,拔腿就跑了出去,既然他们不肯为妹妹出头,那就自己去好了!
      顾霄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下定了决心,要去淮王府探探口风,晁氏本想跟去,但又担心家中无人,只好留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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